疯子身体略微转好了，原因是他家公子爷到处询问后替他找了两款药，吃下去人不慌张无措了，睡觉也变得安稳许多了。关键是，有效的药用旁证了对身体情况的一些个判断，方向有了，调理和解决的方案也就有了。算是好事。

其实我就是想有时间陪疯子漫谈闲聊的。他所谓的轻度抑郁症最怕是内外不通，还蒙头蒙脑地默不作声。一旦还能敞开了七搭八搭地张嘴胡乱跑，这病情也就找到减缓改良的先机了。

和疯子不一样的是，他喜欢热闹；我喜欢独静。他不喜欢大农村的无声与寂寥；我却喜欢在无奈的庞杂分错后，单吊独享。有趣的事，跟疯子对话不是没事找事，尽管脾性和话式不同，但我们始终都能摸到一根线，在无所忌讳的相对自由里，言出由衷。用我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忌讳啥、也不避讳啥、更不会为了虚头八脑的种种东添西加；不是往自家头上带柳插花，就是为了他人或有的羡慕欣赏吐沫四溅还汗流满面。于是，一切变得非常地清醒和随然。要不就没腔调气派了。

我是上海人，根底深处是有上海情节的。没必要否认也否认不了。于是疯子问我上海人独一天下的出产，我随口就三字：老克勒！这个上海人人尽皆知的玩意儿，有不同解，俱都出自上海洋泾浜里的“音变”：一曰是：老color；二曰是：老class。我的家人里老克勒多多，没听说过任何与color有关的任何种种。克勒就是出自class，指的是带有家族背底、地域情势、个人取向等在大势潮流下具有一些特定条件后一种心态的持有，姿态的把握。要细说的话，可以很多，但是这不是这篇博文想要论及的主题。这段话的核心是，上海的老克勒全世界独此一份，他也不能产自其它地方，也很难被其它地方“沐猴而冠”了穿在身上或戴在头顶。如果语音话腔不近乎了，也就很难成为十里洋场上正儿八经的“老克勒。来自温州的人，难；说着一口宁波乡下话的话，也难；说一口陇西或秦腔的人，更难。就这么个客观情况。但可是，假如切入到”通达“的份上，老克勒的队伍里便能见着”新鲜血液“的，不变的是，正儿八经 的上海人还是能一眼以见之的。

疯子在我眼里能算半个老克勒。他出自金陵，苏北话说得贼溜，我用上海话开始和他对话，他也能用还算可以的上海话跟你跳伦巴。有趣得很。关键是，他的家庭背景相当不错，还出自和我一样的工作系统，八十年代突发奇想地下了海，开始脚不沾地地“攻城掠地“，起先挣得了名下的资产，后又获得了头上的名号。见过不少所谓的”达人“，常有遗憾的，遗憾处多在两个紧要处：自身心态不板正；外在风度气派太虚假。于是身段很憋屈，要强显得过份硬；要跩身段不够软。深底里属于扛不起，放不下的那类尴尬货，也可被我称之为”二货“。

这类事情上疯子是过关的。因为无论年轻时多么跩，多么狂，到了如今人是熟透通达了的，看就看所谓低级的常态里，你是否放得下身架，把一些属于你却和你的光鲜亮丽不搭界的责任和义务扛在肩上；还得转身再看，去到相应的顶级圈子里，你的声腔会不会走调， 走路的形态会不会变样；能否洞穿生死要义。假如这些在内都过了关，最后还得看你是否诚实于自己、自己的家人及自己始终有着的并被双手始终举在头顶的、超过自身利益和所谓价值的信念和持守。相信我，吹牛的人忒多了，真正具备这种格调状态的人，少得可怜。有个疯子在近旁，也算稀有罕见的了。

也说要弄摊生意安度岁月的。那不打紧的，我从不把赚钱看得那么重。跟我说全屋都是金丝楠木的，我不会羡慕；跟我说每晚点香一克一万人民币，我也不会妒忌。我的哲念是，身心健康、内无昏聩、口袋里有几个钢镚就行。

也说网上抖音里的一位。三十郎当岁的一个女子，矮小的那种清秀人，抓一杆竹制长杆在大张宣纸上走龙游凤，写得真还不错，于是添个赞算是欣赏与羡慕。我不知道的是中美两地的时间差被她看见，问我人在哪。一般我是不会回复的。因为她是个书法家，出于尊重和礼节，也就回了两个字：美国。随后让我诧异的是她的回复：噢，有时间可以写写啊，我没回答；接着又说：在美国大农村啊，我也没回答；她接着还来：那里养老不错啊，我更不会理她了。权杖伸过头来一看之下问我咋回事。我说不必理会她，多回她哪怕一个字，就算我没有内怀和气度。走在过去的大街上，看多一眼这类的，就算我没品位，没腔调。可以说多一句老实话在此的是，开始看不起她。一个学习书法的人，到了这个岁数怎么滴也有十二十年了吧，内在、口气、心致及语式如此低下，书之法不在内里，书之道和她自身几乎不搭界。玩个毛？也就根本就不在我与其对话的范围内。我的破事很多，没空去和她东扯西拉去扯皮。

我跟疯子说及此事，那头大笑不已。这种级别的人我们见多了，随手撩还嫌累，直接旁弃不理就是了。那类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们是种什么人。也是啊，如今的网络世界给各类原本根本不具水准和资格却频繁侧重于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卖乖邀宠的人各种的渠道和机会，于是好多事变得离奇、古怪和荒诞。到处都是张嘴就来的人，乌泱泱地团拢后彼此起伏。我跟疯子说，我们也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趴在沙滩上吧。好在是背后有山，面前有海，或说是，过往登过顶，如今去有海，没了高度还有宽度，无边无际的那种，可以畅游！

疯子大笑后回答说，就是放在今下，一旦入海还是能用游姿告诉岸边人，何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