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近来常谈书习之悟的。这里的书,说的是书法。尤其看重那位坐在火车上忽然想起又赶忙记下的心得。那类的零散笔记和心述,我以为,最能从实反应一个人最为细致深切的体验。于我,不同于攥稿后,呆板的讲论。
我承认,大道之下,历练经久和功底厚扎的人,较能揭示真谛,然而由于书道大法无所不及,要真正懂得,除了深思熟练,最要紧地还得是,了解和梳理自身的秉性。秉性不了解,了解后或因为匆忙入手,或因为观事乏细,就会为之后的提升,留下内在至关的硬伤。这,何其要命?!
书法,书为体,法为道,在我,偏离了天地人和谐的自然是不成的。天地不变人总变,所以自归很重要。我的想法是,凝而聚,舒则达。此地,偏信一说,固执一方就是先缚了心由,滥作无名状。天下万事,己于万般而归万在一还是至关重要的。岂可偏听旁信?
信也无妨,而凡信,必得有物,万物在于心,心在自我。这,不会错。是个门径。
人说馆阁体是个制约,几百年来写成一体,毁了多少天下奇人才俊。那个调调和狂批八股的人,路数几乎一般无二。我比较欣赏宋鸿兵的,因为我知道他讲的凡事先要学得历史,然后去哲理地看待一切是道理。而所谓哲理,其实要得就是种相应不变的机制下,相对稳定的道理。离开了历史和哲理,乱讲没用的。一张过来,两页翻去,看不看都没所谓的。
说到魏碑的,芸说的多。不去读点就会混乱错杂,多读了呢,不见得就会条理倍儿清了,关键依然是,人得知道:我是谁?要做啥?去哪里?例子是,你是个暴躁的人,如何正楷?你又是个拘谨的主,如何草狂?并且,气局小的人,无以魏碑;息脉乱的人,无以隶篆;而操持和心态炎凉不调,内外无度的,如何行书?这都是我经常问自己的事,也是我丞待理清的事,在升拔之前。
无疑我是个爱好者,多少读过些,了解过。我就以为八股和馆阁虽为废制旧体,却有着生来的必要和曾经的、不可替代的需要和贡献。也如那魏碑,上托秦汉之气,下起唐宋之风,无之,天下书何以道?
不去偏之固之的了。大世纤华,莫不是对立的匀称,这在东方老子和西方奥古斯丁(Parallel and symmetrical) 的讲论中,是道之法,法之道!所谓中正拙劲,舒柔妙放,不是一种相持的不同,却正是大道宗法之所在,该是切着一个合字,穷壁生辉的。
由是,我的路数是,不去急促了照贴摹碑的。就先拉开,看看自己的脉息和秉性究竟如何,然后虔敬了去寻适合自己的路数和方向。道理是,无论学什么都是应该的,也是长久的,前提是,万万不可没了自己。又好比,人是两条腿的动物,给我一条裤腿的裤子和给我三条裤腿的裤子,都是不合适。再如,是个男人,不能提着娃娃裤照旧,也不能着了一件尺寸对头的连衫裙四处摇摆。固然,一些形象的比喻是为说理,更多细节里的讲究,说法会不同,但内在的原理本质上一般无二。
字写到什么程度,大约不太会是我的计较。人家穷尽一生的,我的时命有限。还不能跌在里面不再其它,所以竟是个条理和路子,为了做到,谦谦不卑,昂昂不拘。
如今当下几乎无人练笔魏书了,我就知道那是个我不会绕过去的必然。一定会去习练,以求大伐雄劲的。不过是,秀在先,之后便是荟劲其内以为达。这,是非常个体内需的格式,以为不错。
其实,欧书之秀并非“鸡讲“,魏书苍劲也非“鸭说”;苍鹰之键起于柔,玫瑰之艳不乏坚;鹤轻有稳,轻水重长,哪里不是相对的匀称呢?何故取一废二了不及增长?
有一老友,魏书见长,而家父晚年只以魏书为劲长,不止一次想过其中的道理,有着的,不可废弃。至于其中的蕴厚,我想只有在之后漫长的习练中,逐渐找到自己的认识了。
按直觉秉性说,我非常钟爱魏书。甚至有时会凭自己未成样的直觉说,无有魏书风尚的字,不是我欣赏的极致。这里说的是,一个书者的总该,你得有的,至于各类书体的 书撰,自然还是欧体归欧体,隶书归隶书。我只知道我会去看着了解颜柳的,但绝不会去学。这不是偏见,而是我了解自己后做的适合于我的选择。
非常喜欢清朝高凤瀚的字,最精石鼓又善大篆魏书的人,就是不同。内在筋骨非常秀丽,且不乏毫不做作的豪放,即不以拙为流式,也不以浮为面秀,那种骨子里天然随然的一气,才是大道章法。值得学习。
曾经跟着中学(我们那时没高、中学之分,笼统了四年)数学老师班主任偷学魏书。隐约记得的就是,将学到的非常少的欧体,纳入了偷学中。魏书苍劲,按当时班主任说得就是得内紧外松,这和我父亲说的一般无二。我是信的。旁听旁观到的这些,没有假的。记得当初的自己,要为学校刻印蜡版,为着版面的生动多样,平时哪儿见着好的字,就会偷学。偷学久了,也就多少形成了一定的自我风气,开始注意字的内严外舒,内健外秀。现在想想,倒是没有违了本意初衷。算是得益于那样的授受。
小楷就告一段落了,开始大楷。摸不着边呐,于是就想,还得去从头到尾地听听田蕴章的一百讲。田先生行书让人垂涎,楷书一般,他最让我倾心的是书道背后厚实的见识。我想听完后,就能完成有规矩的拉练,把一个凌乱的自己顺通了,作为一个全新的开始。
有点感想,作此书记;为了清醒,为了自勉!
附上习作,是寻找,寻找自我。请斧正!
写这个时,没有笔墨纸砚,只好抓着墨水笔”戏弄“。见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