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我们的大儿子就要十五岁了。在儿童到少年阶段的成长里,他算是走过了一个天真无邪的阶段。我对十五岁非常地敏感,原因大致有三个。
第一, 我十五岁时,正处在文革书荒的年代里,有幸的是,我接触到了两位诗人的名字和名作。一位名叫泰戈尔,另一位便是普希金。二位于我的记忆,泰戈尔是充满热情美好崇尚自然的爱国主义诗人,诗作非常的愉悦和明亮;普希金呢,则如一柄刺破天空乌云的亮剑,衷情切切里,透着贵气的豪迈。全是贵胄子弟,更富有的是才华和胸怀;
第二, 我的十五岁,充满了追寻和想象,横比此二位的景状,妒忌之外只剩羡慕了。泰戈尔出生在一个充满哲学、文学、音乐和诗歌的世家,打小受到的熏陶和教育,促使他在不到十五岁时,就完成了诗作《野花》;普希金的外祖父是曾经率领俄国战胜拿波伦的著名独眼军事统帅库图佐夫。这个慷慨懂事的外公,在普希金十五岁的生日时(大约这样记得),送出的礼物是各类四千多册的书籍。家传和身教,环境和辅助如此的,也是罕见。这二位无疑是上帝的宠儿;
第三, 十五岁时,国内的书,除了《金光大道》、《欧阳海》之类的,感兴趣的恐怕就是广播小说《烈火金钢》了,至于国外的书,能在我的环境里千载难逢般读到的名著,少得可怜。好在周遭都是读书人,多少还能偷偷摸摸地读到些。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两本书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斯巴达克斯》。到今天为止,我仍然非常喜欢这两本书。今年还重访过,以为不错。
权杖是个极其温雅的人,从来不见我之外跟谁瞪过眼。对我不算太温和,例子如:你成天写博,难道不知道那是无聊闲人的做派?不如教会儿子。好的地方是,她从来不强求,或者说,她的强求方式,与众不同。
昨天,为了大儿子读书的事,她向我推荐了十二本据说是哈佛大学推荐给中国少年俊才的十二本书。分别是:
《蝇王》、《了不起的盖茨比》、《杀死一只知更鸟》、《树上的男爵》、《三体》(三部曲)、《围城》、《霍乱时期的爱情》、《罗生门》、《西线无战事》《苏东坡传》、《基督山伯爵》和《麦田的守望者》。
儿子七岁时,我就安排过我的十二部简写本,包括了《三个火枪手》、《双城记》、《简爱》、《戴铁面罩的男人》、《罗宾汉》、《哈格百瑞.芬》、《魅影》(Phantom of The Opera)等。这些书,儿子们都读过不下十遍了。
权杖的意思我懂。趴在网络嘻哈里,不要忘记自己父亲的责任。蛮重的一句话,却是合理有度。
问我看法时。我说不一定急着要赶着念书。我的教育法,在孩子童年少年时,完全是形式主义的。即,在孩子天真无邪的小时候,用形式来决定内容。一个基础和框架对于孩子的初级教育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只有把知识的要点、意识的范围和形式定制好了,知识的内容才会在有条理的进程里,逐渐发挥稳定的效益。
当然,孩子长大了。书的科目、种类、内容会有变化。这其中,选拔出来的书籍,不仅仅该是兴趣的所在,而是知识扩充的预备,依旧落在形式上。不同的只是,这个形式不再单一,而是要接着读书的内容,拔高孩子知识融会贯通的能耐。他,不要去围着书打转,而是在预制的条理合理中,让书围着他作用。
我跟权杖说,哈佛建议的十二本书,一半没读过。自觉是,可以先读《麦田的守望者》、《罗生门》和《三体》之一二三。其它如《了不起的盖茨比》和《围城》之类的,最好五年之内不要去读,可以换作人物传记如《拿波伦转》、《彼得一世》、《罗斯福传》等,同时注重有爱国情调和英雄主义精神的作品。道理是,经典人物书传,有很好的历史背景、里面有许多的艰难、磨砺和经历后幡然的见地和归总。英雄主义精神,对于孩子来说,极为重要。如今是个没有英雄的时代,即便是历史上有过的英雄都被美眉二奶杀的丢盔弃甲满地滚爬了。这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事,因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众玩得正兴,丝毫没有罢歇的迹象。人类文明的递变和跟进,对于大众来说,是个负担,也是句不合时兴的瞎话。而我则以为,没有英雄的时代是时代的悲剧,而没有英雄作为榜样的少年,是时代未来的悲惨。
目前,《茶花女》、《基督山伯爵》、《霍乱时期的爱情》对我的孩子没有什么好处。而《西线无战事》之类的,是让人们去了解二战苏俄文学史的手笔和画卷?我看没必要。这种书,最好在意识知识品格等内在基础牢靠后,才可以逐渐根据兴趣进入。一个自我意识方向不清楚的孩子,别去读那些灯红酒绿的呱噪、不要过多的涉入频繁的恩将仇报、仇将仇报,也不要去读难度过大,孩子无法判别定夺的书籍如萨特和海明威的巨作。太难太远了的话,就会有如现在多看诡变灵异的电影,过大地脱离了现实,以致脑袋里充满了与实际并无本质关系的幻知幻觉,以为一切的背势都可以借由臆想的神奇,一一化解。美国是个充满幻想的国度,幻想代表了好奇和了解的冲动,从另外的角度来讲,对于一个人眼界脑力的开阔,多少是有好处的。但是得讲究合度合量,一旦过度过量,就会得小失大。
常年以来,我们非常注重带着孩子多走多看。我是个在议题的交流谈论中非常注意问答间比例问题的人。我们的见识,其实只是个经验,可以作为梯阶,引出个基本不错的思维方向。但是如果我们将答案过早过多地甩给孩子,那就会在无形间剥夺了他们自己思考、总结和得益的机会和过程。所以,我一半的时候是不做答案讲述的。我只是带出一个对比,对比后的路径,然后由孩子自己独立地完成最后最能代表他们自己见解的讲述或答案。
比如,大儿子在攻读法国的文学史和艺术史。作业周期是两个月,每隔两天,必须将之前的阅读通过写作记录下来,最后按照灵活的要求,完成集汇,做成作业上交。我就问他,从哪里入手。他说按老师的提示,侧重于16-18世纪的法国。我问:我可以提个建议吗?他答:非常愿意。我于是接着说,先从北欧“野蛮人”(Barbarians)的一支法兰克斯(Franks)读起,那是法国的老祖宗。之后读14世纪英法之“百年战争”。文学著作全部放下,只读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法语:Les Misérables。作于1862年)。他说,这本书读了五遍都有了。我问:书的第一精要在哪里?无声。于是我说你得重新阅读正本原著。道理我先不告诉你。一点是,书有很多可以选择,但是你得知道选择哪部,而不是多部或者全部。泛打一片,不如精制一点,是读书读通的必由之路,也是唯一正确的路径。
我的旁侧要求是,你做个榜样出来给弟弟看,为你自己,也是为你会有的持续的将来。心气不大,眼界不远的话,你做不好老师的作业的。儿子开始了,我拭目以待。
权杖的要求很软,但是其实要求非常高、非常严格了。起码,我得率先重温重新。好在自己喜欢,不会觉得枯燥无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