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读历史、读艺术、读自己蛙跳的感受是件非常非常离奇的事。历史上的很多事情都可以被归在炎热的季候里,成为浓缩的片段,条理和脉络会自然地行走,犹如被打乱的罗马方阵,能自然填补着生命倒下后出现的空缺,依然在百夫长老道的喝令中,保持着阵形;站着胜利还是倒下灭亡,都是一个个成制的方阵。
朱庇特之妻朱诺,虽然天性妒忌,但因为守职尽忠于情感婚姻的生成和维护,多产的六月以她的名字命名,是时间停在、出发在六月的礼赞;凯撒无视帝国法令,举兵南渡,还因为庞培的正确被部下推翻,取得了一千骑兵对仗七千、两万步兵屠戮成倍敌手的经典胜利,继而获取了罗马帝国最高执政官的权杖,七月(July)被冠以他的名(罗马文:Jules Cesar);奥古斯塔用兵于炎夏,最后兵败(见公元初条顿堡森林之战),惨遭屠杀,帝国再也没有能够东扩至更大,而他的对手阿米缪斯(Arminius:今又是译)则在莱茵河的东岸从此傲立,零散的赫尔曼人(Herman—)部落最终一统成如今的German(德国),历史以八月(August)记下了那位短命的罗马皇帝,而因此战扬名青史的阿米缪斯,催生了一个从拉丁语系里脱离出来的国家和地区,名叫日耳曼。
三个季节在我这里如此被连贯,非出偶然。时间表上,阿米缪斯的获胜发生在公元初(17-21AD),值得一提的是,罗马帝国位于东部的大本营,在耶路撒冷,为了帝国的政治需要,接受了《旧约》,“创立”(认可并立法推行)了“基督”。而历法上,罗马的“月季”被保存和持续了下来。在我,这是一场军事基础稳固后,政治和军事上的一项重要变革,说是革命也是不错。如果说,凯撒对部下军士的称呼是同志开了先河,古希腊公元前五世纪频出的“暴乱”开了民主诞生的新页,那么公元记初的基督教确定,这是罗马政治家又一重笔精彩。而这些举动都和军事胜利密切相关,之后带来的是战后社会结构的阵痛和生产。可见古希腊和古罗马在世界人类文明进程中扮演了极其重要、不可或缺的作用。
正题是,法国的大革命。
这场举世罕见、意义深远的大革命,从概念上确定了革命的含义。无论是雅各宾派推翻路易皇朝的革命,还是拿波伦接过历史使命废黜了巴黎血腥革命的领袖,代之以平民革命直到宪政革命和修改革命的新式皇帝,革命这两个字一直存在。我的点,此时落在了法国革命中发生的一出惊变:马拉之死。
我读马拉之死是从油画开始的,故事借着画得以流长,我的感受和看法也随之流长。
名画《马拉之死》(The Death of Marat)是马拉(Jean Paul Marat)的挚友、他革命思想和举措的敬仰者杰奎斯.路易斯.大卫(Jacques Louis David)用以追念、哀悼这位革命家领袖及朋友的创作。
先说马拉这个人。历史上说法众多,以前看过些,如今又重温,我就觉得他是一个怀有理想的和革命意志的癫狂者。此人学识渊博,立志颇高,却因为命运怪戾,终不得意,愤然落魄到巴黎城市下水道的某个间隔里,漂度余生。法国革命开始后,罗伯斯庇尔率领雅各宾派领导了数十万的巴黎自由公民获取了不断的胜利,其实那样的胜利也充满了血腥和残暴,充满了非自觉的自然因素。如,法国路易皇后和宫廷视国内普遍饥荒于不顾,猛征狂敛,大势挥霍国库民财;国外军事势利虎视眈眈而法国已经无力无兵对抗;在美国,法国决定借由美国洗刷对英作战中落下的屈辱和失败,开始耗尽国力支持美国人争取独立;而路易十五以来公民革命情势的傲慢和强硬,使得巴黎民众决定拿起武器,誓死对抗不断进迫的国王军队;而历史上极其辉煌的“攻占巴士底狱”,本质上并非革命自觉性的伟大举措,而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因素决定了革命将归结到这里:巴士底狱有着空枪需要的弹药。
雅各宾派的杀戮是从早到晚的,这并没有让下水道里愤愤不眠的马拉无动于衷,经过对自己经历和法国情状的思考和分析,他开始借由他的长,挥笔疾书,一面针砭时弊、一面将矛盾和问题的焦点集中到以路易夫妇为首的国家制度,之后便是以他笔力的感染力,号召民众以血腥的革命去推翻残暴的压迫。巴黎,革命口号震天,火把辉映中,断头台闸起闸落,日夜不停;三色旗在飘扬(红蓝象征着城市巴黎,白色为区分)巴黎在流血,马拉依旧在激情中血脉贲张、奋笔勤书。。。。。。
始于巴黎的大革命最终到了疯狂的阶段,其间有个非常重要的节变,那就是路易十六的妻子几经交葛也没有能摘去叛国者的罪名,而当时,叛国者罪名之下只有死刑。对玛丽的这个执行,从革命的另一端震惊了很多头脑发热的参与者,人们逐渐开始意识到革命的疯狂和革命的过度。
夏洛蒂.科黛(Charlotte Corday)至今给人留下了清秀美丽的模样。而1793年的她,才25岁,原本与革命无关,更与马拉无缘。她虽然出身于一个贵族家庭,其外公是法国著名悲剧大师皮埃尔.高乃依,但是幼时母亲的去世使得她从童年起,就没有享受过什么贵族的待遇。最后还因为贫困,被父亲送进了修道院去静修。静修里,她大致完成了自己的初级教育,并在法国人文主义大师卢梭和法尔泰等人那里,找到了自己的信奉。
就是这位年轻美貌的弱女子凭着对1792年“血腥九月”的强烈不满和愤怒,决定刺杀马拉。1793,也是夏天;7月13日就在之后的法国国庆节的前一天,科黛怀揣着一柄尖刃,单人去马拉“寓所”,亲手结果了这位激昂的革命家的性命。
刺杀完成后,科黛非常淡定,当人问起她此举的目的,她淡定地回答说:为了平息法国的暴乱;刺杀的六天后,科黛被送往断头台,临刑前她曾这样大声地留下了她的话语:“我是为了拯救10万人而杀了一个人,我是为了拯救无辜者而杀了大恶人,为了使我的国家安宁而杀了一头野兽,在革命前,我就是共和派,我从来就是精力充沛,无所畏惧的。”
在我眼里,她是个有知无惧的另类革命者,类似谭嗣同而绝不逊色半分。
大卫的画很多人说是古典经院的,我不想去做反对,原因是,那个时代任何画家的作品你说是古典这个古典那个的总不会有错,等于是白说,还不如不说。
杰奎斯.路易斯.大卫的作品你得细看,你得在了解欧洲绘画的大致起码的基础上做出自己的观感和判断。我同意一种说法,《马拉之死》富有大卫个人很重的私人情感,试想下,那个时段里亲眼甚至亲历事件的人,能有几个不为所动?所以也是正常。看画无非落在三处:看技术包括宗派和流式;看作者的经历和他所要表现的纯艺术的思想或说是理念;最后就是他的作品和时代即刻、时代纵长的关系和作用。由此,大卫的作品是经院派的、大卫的作品是现实反映、现实寄托和现实批判及呼吁的;更重要的是,大卫的作品符合里艺术表现及目的的最高法则,即,为现在建立一个未来的回望点,用来帮助现世还有后人,凭着艺术,站在未来的制点上,真切地看待艺术整体。艺术的整体包括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那就是历史的艺术和艺术的历史。二者之间有着明确和本质的区别。必须了解清楚了,再去欣赏绘画名作多重角度里必有的“现实意义与价值”。换句话说,任何形式的艺术,如果不具备这两个关键要点,一定不会出趟;如果偏重于一方,或者空虚于另一头,那么这件作品从思考到步入,从步入到远长就会是个绝大的疑问。现代艺术市场你尽可去炒作,但是缺失原理内涵的东西终将抵不住岁月的考验。这就是我个人的看法。
还要多说几句,大卫的画有三个不同的阶段:首先是随时与进的自然,作品如《瑞卡米尔夫人》(Madame Recamier。今又是译),可以看见画家之“性本初”,极受欧洲宫廷画优柔端正的古典派影响;第二阶段就是与法国大革命重大事件相关的《马拉之死》;最后阶段则是转入拿破仑宠爱的怀抱里,怀着崇敬与赞赏所作的系列油画。其中我比较看重的是《拿波伦的加冕礼》。
其实,我个人在普通说法之外,认为大卫的《萨宾的调停者》(今又是译)才是他诸多绘画里,在绘画艺术单个的独立里最具有价值的一幅画。我的说法和见解固然与人不同,我也很难在历史、人文、艺术及思想上去精确划分大卫画的价值区别或是分类后的各自地位和重要性。我是站在绘画史上,对自己的浏览阅读落个基点,凡事总要有个开始点和切入口,所以由此一说。
《萨宾的调停者》以前我在绘画相关的博文里提及过,我把它与《梅杜莎之筏》列在了一起,归在了野兽派经典的一类。野兽派的画,对我的绘画艺术理解来说,无比的重要。且不说画由此做了古典和近代的区别,还从画风上更趋向历史的记录、评说和进化。可以这样说,没有野兽派的过度,之后影响绘画艺术空前的印象画、抽象画和超现实主义也许就会被延阻,也或扭曲异变成另外的模样。他们是同步的?我不以为然,我以为野兽派深刻地影响了近代和现代所有的画派。这就是个重要的节点,不能被忽略或省去。
再写下去,就会无尽长了。总之,六月、七月、八月的某些落在古罗马时期的战事范例,告诉我许多公元制前后许多影响并传达至今的历史要点;而走过中世纪教廷黑暗的欧洲文艺复兴,又带给我们很多的故事;而我今天驻足的法国大革命,其包含和意义非常远大,堪比古希腊波利克里的变革,凯撒的辉煌。
其中,让我真正感悟和感叹的便是历史的滑稽与离怪。在我,马拉被一度捧至声望等同于基督的地位是荒唐,马拉对于1793年的法国大革命的贡献对消于他偏执无度个性的突兀和张狂;他躺下的地方,非人性的残暴的罪恶,远大于他对法国大革命的贡献。此人作为历史人物,既不能被减去,也不能被剔除,但是必须从革命领袖的神位上拉下来,让他低着头去面对鲜血和生命,让他在不间断的忏悔里救赎自己的灵魂。至于大卫这个艺术家,在马拉的身上,情感偏重了,但从艺术史上单说,依然彪炳。
最后,我仅凭我对生命和人性的尊重,向年轻美丽、双手沾满鲜血的暗杀者,夏洛蒂.科黛表示无比的敬重和理解。什么叫历史?历史就是要还历史情结、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以公正的与说和评价。在我,夏洛蒂的刺杀是一个社会情节片段里某股不小的世情集中的体现,她的行为并非完全的个人情绪。所以我不想以单个的“不当行为”来整体地去看她这么个个人。
她,夏洛蒂.安娜.科黛,在我心里,将一直永远是个勇士!
大卫的早期作品:瑞卡密尔夫人
行刺后的科黛。画者:鲍罗.波德利,作于1861年。
“恶魔”科黛成了“众矢之的”
《马拉之死》,作者:大卫。
《拿破仑的加冕礼》:大卫
《萨宾的女调停者》:大卫
展出的巨幅油画:《拿波伦加冕礼》
《穿越阿尔卑斯山的拿波伦》:大卫
令我震惊的惊奇:画展会将《梅杜莎之筏》和《拿破仑加冕礼》放在一起,暗合了我长期的理解。其实还是不到位,放在《梅杜莎之筏》边上的应该也只该是《萨宾的女调停者》。种类上不能归错的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