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已有二十多年了，很多夜静的时候，回想起祖国的种种，归结在一处的话，我常想并能够对自己说，你是个爱国者。赤子之心，唯有天晓。而我总以为，国外呆久的中国人，爱国情浓，爱国情真，很少杂乱的。也许我们都有意无意地放弃了抱怨，在异乡异国始终愿意保持着那样的浓与真。

也有时候那样的浓真会有挫折感，源于国内很多事情的不合理和不正规。在就会造成心内的挫伤。日子永远是平淡的，而平淡里依然不能撇去那样的错怀。这几乎成了一种我多少会有无奈的懊丧和愧疚。我总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即便仅仅是为了舒缓那种磨人的纠葛。

早上起来听音乐的，听的是一个朋友乐团非常超前的音乐。尽管她曾经最初将他们源于古典乐曲的曲式称之为“后古典主义”（Post-Classic），我还是认为因为对古典音乐进行了突破，于是应该更是新古典主义乐曲。“后”和“新”之间有一个连接，那就是古典乐曲的范制格调。他们的音乐以后再介绍，因为连带的音乐，由国际口琴大师，有着口琴之“帕格尼尼”之称的纽约音乐演奏家罗伯特.邦菲戈里奥演奏的口琴曲《穿过雨幕》（Through the Raindrops），将我带至了另一个话题；开始于我们今天早上的彼此通话。

首先要更正的是，罗伯特最终没有去成大陆，完成他当年和中央交响乐团的新年音乐会演奏：离演奏还有两个星期不到的时候，他被通知演出取消了，原因是，他的演奏不太适合当初的国内形势主题。我真是不明白，什么样的难处能够割裂大师美好音乐与人的接触？

罗伯特是个非常勤奋不懈的口琴大师，每日早晨就是练习；今早也是，同时是在为近期哥伦比亚的个人音乐会做准备。我跟他说，我听了他专集中的《穿过雨幕》和《随流而逝》（今又是译。英文原名：《As Time Goes By》），对他的演奏和演绎表示了高度欣赏。

问及他CD在大陆的发行情况，他说鬼知道被翻录发行了几十万张。并说，中国口琴协会的一位，就职于高等法院，愿意出头为他讨回公道和相应赔偿。结果被罗伯特拒绝了。罗伯特的理由是，对比微软等龙头巨霸来说，他不过是被盗去版权及利益的一只小虾米。即便赢了官司，也不见得有任何补偿，更何况几经周折后，还被告知有钱也带不出国境，至少相当麻烦和困难；他已力竭，空剩愤慨了，这在他今天早上的话语里依然能够听到。

他长期压在心里的话吐了出来，我不知道我是引起了他已经淡远的愤慨，还是我给了他一次吐掉愤慨的又一次机会。中国的出版界，“盗名积盛”，这是诸多罗伯特这样非常热爱中国和中国文化的人内心受到了多重伤害。

另外的是，他对香港和台湾赞口不绝，认为他们做事做人非常职业和公道，前后数张唱片包括一些两万人以上的公演还是CD出版分成合同，凡事和细节都在桌面上，让他非常放心。简简单单的放心两个字，在我面前于是变得非常沉重；简简单单的放心两个字，说出了一个起码的为人行事的标准，让人唏嘘不堪。一定和制度有关吗？不尽然，法律只能在事实发生的基础对公平和公正与否采取定判，之前呢？那众多以利为目的的个人也好，公司也罢，丢却的恐怕不仅仅是个人的品格操守、公司公营、平等共享，他们还剥去了类似罗伯特之类艺术家的荣誉和尊严；附带着丢了中国人的脸，于世界。

又让我难堪的是，当我问及他如果有机会是否还愿意去大陆演出时，他的回答是愿意二字。我的心忽上忽下地更不是滋味。我知道这两个字源于我说的中国在进步，中国此方面的情况已经大大地改观和改善，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那是我的经历和见识，而这些我个人的经历和见识，无法作为事实一一陈列在罗伯特的面前，使他放心。

一场全国转播的一级音乐会，又同播于黄金时段，收入应该是多少呢？我离开大陆久了，无法精确计算，单就我所知道的一些朋友不过20分钟的演出、位数达到3-5万人民币（相当于4-6千美金）的情况来看，罗伯特这类世界级大师的一场演出，收入怎么也得翻个倍，而且不用整场演出，演奏2-3个曲目就成。这还是几年前的情况，现在恐怕更加不止这个数。单说姚明的婚礼，被请去的演唱家和艺人的费用是多少呢？我所知道的不下十万。而国内有钱人的一般堂会，一次花个20-30万也是屡见不鲜，不足为怪。于是，相比之下，一个市级或国家级的演艺公司，却不能经由业已制定的相关法来保证正常的国际性艺术和文化的交流的个人权益和所得，实属荒诞。我个人觉得，这不是法律的不健全，而是健全的法律之下少了健全的人。任何事，人毕竟是其中最主要的因素，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人人组合的集体或公司。

罗伯特在这样的人际交往中是非常受挫的，而且几乎没有人可以保护他。据他说，CD在香港和台湾被做了6-7个，而盗版发生于内地，香港和台湾签约方没有违反任何合约规定，你让他怎么办？我不敢说我来帮你组织新的音乐会和电视音乐频道专访，因为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业内的情况，用博文甚至专业条目去陈情一下是我能做的和该做的。至少我能让罗伯特知道，起码有一个中国人为他叫不平。

他很忙，因为要抓紧哥伦比亚演出的准备，能给我三十分钟的交流时间已是相当不易了。他说了对不起，并答应给我更多的他的有关资料，便于我丰富对他的介绍。我则答应他，我会尽我的力，向中国重新介绍他，只要有可能他重去中国，我相信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尽我所能地帮助联系和安排。

我也跟他说了对不起，我没有权利代表所有中国人，更不想代表那些丢了中国人脸的中国人，我只想通过将我简单的、仅有的方式告诉他，有我和很多的中国人喜欢他的音乐，有很多更多的人希望见到和听到大师优美高超的音乐演奏。

我的确有点愤慨，最后想说，我们中国人何时能够全方位地真正提高自己，不仅在族人的面前，也是在世界的面前让人从心底真正地感到这个民族的曾经的光荣与伟大？！

http://www.youtube.com/watch?v=9Kme2eaTVWk

相关连接：今又是《罗伯特：口琴界的帕格尼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