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生论死，可以是件很简单轻便的事，张开嘴巴就行了；谈生论死也是件很复杂沉重的事，因为语言已经无法全数逝者的含义。有些时候谈生论死非常地纠结，因为一些你打听不到的真正原因；也有些时候，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你不愿不敢再去触动或探竟它的原委，怕伤了更多的人。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走出情感的轮回，也不应该轻便地去妄度，除非你亲身伴行了那份痛楚，在时常的经历中与论谈对象有过日日相与的水火共存。起码，站在我父亲的灵像前，这是我的心照。

（摄影：今又是）

谁都知道上海滩出了位单口好手。嬉笑间曾经在一个电视直播的大舞台上“活灵活现”地再生了一位共产党人就义前的“滑稽”：中了敌人一枪不倒，中了第二枪打转，中了第三枪慢慢倒下，还不死去，表演者按摸着观众心理的熟知，开始要喊口号，忽然又想交党费，然后不甘心地慢慢死去。。。。。。大致如此，如是云云。观众在下面笑得翻天的居多，我只好在纳闷中诧异：如今的人们怎么了？浅薄也就算了，无知也就罢了，成片如海地，我就伤心了。拿这样的人去比较黑泽明？我不会。

稍懂历史的人都知道，每个时代有时代英雄的记号和标识，各式心怀的人还不一样。仅以共产党英雄和英雄形象来说，是时代的印刻，不是妄作和虚予，而是为了统一意志进行革命，为天下百姓谋幸福的精神样式，统一在时代进步的大潮里。胸口中枪几回不死，的确是生理承受可能上的基本不可能，但是，电影、话剧，包括版画和书攥，创造如此形象的目的是推崇和鼓励为了天下百姓宁死不屈，生生不倒的精神价值。

没想到的是，如今的人们依然坐享着那样的前人缔建的共和国里，开始玩笑那种艺术表现方式的承载，似乎不懂也不在意其中真正的精神含义也即价值。悲惨的是，很多人接受这样的舞台效应，把这种低级无知的表演当作了饭后消遣的方式和内容之一。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群里，这样的情势中是否可以建树一种与当下时代相符的英雄模式、形象乃至价值。都在说，这是没有英雄的时代，应该是说对了一半，另一半其实是个每个人自己要问自己的问题：为什么？

很多人都崇尚追求真实的，很好。问题是，人间很多的真实不是人人都能消化理解得了的。也不怪人，不知道究里，或者这份究里只能在很远的事后才会出现，也是自然和正常。劝他们不要仓促和盲从？

想起了昨天一位友人借说的一句世界性的名言：
You can’t understand without explanation, you can’t understand with explanation!（不跟你解释你不懂，跟你解释你依然不会懂！今又是译。）

回望以往，中国长春电影制片厂在1964年拍了一部经典战争片叫《英雄儿女》。经典出于基本的三个方面：经典的战争、经典的英雄、经典的歌。都去计较当时现场的究竟，这部电影大概不会出生了。事实是，电影拍出来了，成功了，打动了无数的中国人。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在这点上大约不会执意相左了。经典于是成了经典，不在形式上，而在人物（王成的扮演者：刘世龙）的树立、精神价值的追崇和推广上，因为现时后世的需要。所以，事后以任何形式调侃那个时代的英雄种种是非常不地道的。

平凡的生活中也许很难产生只有战争生产的那类英雄了，英雄气概呢？也是个人个意的事，法律是不能规制的。

电影拍完了，故事没有完。中国出了个痴汉狂人，硬是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辽宁乡村找到了“死而复活”的英雄本人：蒋庆泉。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专题记录片。

纪录片的梗概大致是：王成喊完“为了胜利，向我开炮！”后，边打边退至一个掩体内；敌人逼近他不倒几米的地方时，炮弹将他掀翻了，他没死，最后成了“美军俘虏”。可是，蒋庆泉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志愿军，大家都开始为英雄“报仇”。。。。。。

之后是，蒋庆泉自杀未能成功，美国的军医居然医好了他，被释放回国后，因为180师的事件等综合因素，蒋庆泉回到故里后再也没有说过自己的“英雄事迹“和”被俘耻辱”，也是避免新一轮可能的不幸殃及家人，他，从此没有说过自己的“故事”。直到电视专题片采访之前，家人邻舍都不知道这位名响天下的“俘虏英雄”就如此平淡地生活在他们的周围。他，没有退役军人待遇；他，没有军功章；他，内在依然纠结于俘虏情节；他，看了电影几番流泪几番退场却始终一声不啃。伟大吗？没那一说，一个平凡的生命，一个平凡的生命形态，一个平凡的始而不悔！在我，他重叠了英雄的含义。这才是完全的、可被称作为形象的真相。

我们的时代找不到英雄？不尽然。中华五千年来，从来不乏英雄，关键不在这里，也无需争辩；关键是现时人下，我们自己是否崇尚英雄，复持着英雄的精神和价值，一如既往地生生不断。

这是一个扩充了的议题，从小里看，往大里走。我想应该是对的。

今又是匆匆落笔。许我有时间核证用词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