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水---
朋友的孩子都已满地跑的时候,我认识了她,在一家宾馆的大厅里,在一声甜笑的问候中。我不知道她娇柔的飘转意为着什么,是一个二十年孕育的蓓蕾,恣意幽放在向来游移的眼幢里,还是要筛滤所有呼吸内混调的嘈杂将你吸去,醉享瞬间的迷浓、长泻的流芳。
忘记怎样的了,南京路新雅饭店二楼的餐桌上,最后坐在了一起。所有的目光集结里,也蕴藏着我的,我非自然的矜持,源于那有待缩短的距离、我内里的欠缺?
话永远是座桥,供人煦往煦来,只不过在那样凝对的时光里,我幻想着一个方向,不想一次也或永远地擦肩而过。
浦江五月的夜晚是祥和畅怀的,如此地顺柔,我不该问她此时的心向。我不想接过她低垂的默许,轻便地压垮我业已沉重的自负;我也无法携来一夜数不胜数的星月,做零碎的陈泛;我甚至没法兑现繁多零杂的预设。。。。。彷徨于清醒的无知,那是我的青涩的无奈,只得由她将长发和笑声撒在风里、水上、云间。。。。。。未有定向的离幻,波散。。。。。。
---流深---
她,总是无意的,无意于青春的对撞和有间的无嫌。也是长发,火红如美东秋季的枫染;于是夜,优现于钢琴流转的曲缓里,燃烧在华亭宾馆鹅黄的沙发上。
大种的西人有着东方人心动的纤细,雀斑淅沥,散缀在古希腊人才有的俊俏秀弯里。七分之一的脖长,永远在各式的卷发垂飘中散发着无法遮去的大理石光艳,我不知那碧绿深往的眼睛是否出灵于亚特兰蒂斯未去的影幻。
一瞬间成为朋友,是我们相同的话题、语式和走样。带着青涩,未去的羞却,我不敢问及她的过去和未来,瞬间有瞬间的含义,像一汪的清流,你只要能感受她的存在、她的涓长、她细远清澈的柔荡。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要如此厚待我,我是工作,她也是工作,我不知道她的待遇,可她人未到上海,就总给我美国才有的最高礼遇。我也被召去谈话,那时我才知道,她一个心致谦和、语出不乱的优秀女子在事的那头也给了我最高的评价。她每次只要来中国,就会提前两个星期致电外办和外联,指明她的一切中国之行的任务必须由我安排接待。
出国前我已退职,还在租赁的一间陋室读书,因为读书居处用餐的困难,最后搭伙锦江饭店。记得那是一个阴暗五月的中午,去餐厅的路上,我们在锦江饭店北楼的台阶上意外碰见。二话没说,她将我介绍给身边一位气象华贵的中年美国人。握手寒暄了后,他对我说: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将军(工作时不知为何老外都叫我General Lee)。我是跼促的,他们却笑在了一堆。接过名片我才知道,那位先生是世界闻名的斯密斯苏涅博物馆集团(Smithsonian Museum:
http://www.si.edu/)的总裁,而我的那位朋友是远东亚洲部的总裁。
一段无以抹去的记忆里她的名字永远刻下了:Dolly。
年岁的积攒,有一个无以为尽的好,不是淡隐、不是扭转,不是刻意地揉造和恣意地编纂,是心绪里串长的记忆和记忆里油然熠熠的光泽。谁都会有寥落的时候,于是那样的光泽会无分时段、无分境状、无分彼此,照见在感念的最高最深处。中守无妄的情感是上予天照,高挂的一颗牵系,经时耐久,璀璨于神经末端最清灵的吟哦中,有生无灭。而我仅仅是,风无相,水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