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房子在儿子放暑假前一个月买下,暑假开始的前十天,开始电话联系搬运公司,还要不断打电话给我的房产经纪确认各项事宜。一切旧的东西都丢了,权杖说来个彻底的告别,全新的开始。
就这样,在儿子不断的探问下,我们在暑假开始的前两天,离开了居住了20年之久的曼哈顿上西区。走前去和一些相关的人一一作别,汽车引擎发动前跟儿子说,跟纽约说声再见吧,我们一起向一座伟大的城市敬了个礼,开始南下。
09年的美国房市是颓废的,方便我这号的捡便宜,拿住了架势,对房主按事先方略步步紧逼,直切短打,两个来回定下合同。房主算是好人吧,被我摸清了底,最后只剩下对我翘大拇指的份。之后房主开发商开始一路倒霉,六个月后宣布破产,一年后借由妻子的名号重新返入。如今的房产建设贷款基本是,银行不再贷款更多给你,让你五栋十栋地盖。房产兼投资的人,必须投下更大的前部资金才能贷到款,而第二栋建房的资金,只有在第一栋建完并签下销售合同后才能被银行考虑。跟他聊过天,说是没办法,利润近乎稀薄,但要翻身只得按银行规矩办。
昨天去看了一下,一年里五处房产建完销售掉了,最近有两栋新房同时在进行,为他欣慰吧。顺便说下这里一栋五居室的大房的建造时间是45天,全部完工是60天左右,加上销售所需时间,最快90天后卖掉。昨天新闻公布,上个月当地的房产销售增加了12%,看来地产经济的确开始恢复了。
建房有一个赚取利润的前题:人工费的控制。因为自09年对中国进口房建材料的严格审核和控制后,主要材料如灰板和门窗等上涨了15%,而且打那以后继续着攀升。这几乎是开发商无法控制的事。另外,房业市场越是不好,买房的人越是精细和挑剔,偷工减料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人工可以钻空子。其要点无非是,在政府严格的黑工和非法移民雇佣的政策法律条款下,继续大量使用“黑工”。在美国,政策的严格是相对固定的,但是,执行却是各家按各家的实际情况来。大家都知道,打完了黑工,地方上房产之类的经济方式和行走就会消亡。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无所不干,无所不挣的“黑工”以老墨为主。大多五年以上熟练工的每小时工价在12美元左右。一天到底干多长时间、干了多少活,谁都不说,决定权肯定在雇主手上。粗略地估计下,一天按8小时计算,也就是100来块钱,远不及纽约同等处境的人。至于所谓三年以下的非法小工,工资在5-8美元之间/小时。这些劳动者,心里只剩下两个愿望:第一,不仅要有活干最好不要间断;第二,无论如何能养家。
安东尼奥今年33岁,妻子打零工,有2-7岁三个孩子,房租是1200美金/月。非常好的人,每个周末一家都去教堂哈雷路亚,人很正派,工作特勤奋,啥都干。
我常常去观察那样的劳动者,常常在想他们的内心会是怎样的。久了,我逐渐明白,那些人虽然是非法移民,其实与我们并没有什么两样,那些通过辛苦劳动养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能让我尊敬。我不能做什么,大致是常常趁他们休息的时候过去聊聊,送上点饮料并说需要什么,哪怕是找个地方要休息下,欢迎来俺家 。
昨天又见着了相同的一个,问了下,才23岁,但是看上去已经有30岁光景了。我提了相机过去,他笑着问我要拍房子啊,我说不是,我想拍你的手。他非常地腼腆,英文又说不好,最后还是边上人解释了下,才非常谦和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照片拍完了,他没忘了问我为什么要拍他的手。我回答的是:看见周围漂亮房子了吗?他点点头。我继续说:这里每一处的美丽都是一双双你这样的手建成的。他很灿烂地笑了。我们握了手。
我非常在意和挑剔手的人。《三色体》里有专门的定义和描述。但是昨天我忽然发现我是轻浮的,还依然地很布尔乔亚,在对比了手的相貌和质地以后。今天原来想专门写个手的专论的,因为怕自己拿著文字做作了去,所以写成了随笔。随笔有时比较真还切实。
心里于是有句话:向劳动的手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