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敌意。激愤。愤怒的种类是无穷无尽的。有些较为温和,比如说坏脾气,还有一些则是强烈的,比如说勃然大怒。不同的愤怒不仅在强度上有所不一,而且目的也是多种多样。对哭叫的小婴儿感到恼火,对政敌表示轻蔑,这都是正常的感情,但是对婴儿表示轻蔑就不正常了。
我本人是个心理学家,一直在研究情感,正如我们所发现的,愤怒是一组庞大的、多样化的感受和行为。你可以愤怒地喊叫、愤怒地哭泣,甚至是带着愤怒微笑起来。你可以愤怒地发脾气,心脏狂跳,也可以冷静地筹划自己的报复。没有任何一种单一的面部、身体或大脑状态可以定义愤怒。多样化才是常态。
美国人所谓的“愤怒”(anger)在俄语中对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词——一个是针对个人的,称为“serditsia”;另一个被用于更抽象的原因,如政治局势,称为“zlitsia”。古希腊人用不同的词称呼迅速爆发出来的怒气和长期持久的愤怒。德语中有三个不同的词表示愤怒,中文里有五个,古希伯来语里有七个。
在过去的几个星期,许多种类的愤怒都得到了生动的展示。首先,我们现在的候任总统就是一个标志性的愤怒人物。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在坚称这个国家有问题的时候表现得格外好斗,被激怒时又显得非常无礼。他有效地利用愤怒来维护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他的愤怒被拥趸们视为力量,被批评者们视为虚张声势。
我们还看到了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更加克制的愤怒,这是针对她在竞选期间所感受到的分裂状态。对支持者们来说,正是愤怒促使克林顿下定决心,反击特朗普那些最恶劣的主张。对批评者们来说,愤怒令她显得像个泼妇。
在这次选举中,你很可能也感受到了广泛的愤怒。也许你对那1%被视为精英的人感到愤怒,他们似乎对自己的特权、傲慢与优越感完全视而不见。也许你对女性、少数族裔和移民所受的屈辱感到愤怒。面对我们不断扩大的政治鸿沟,你或许很想抨击站在另一边的白痴同胞,抑或是批评你支持的候选人犯下了极大的判断失误。
其他种类的愤怒还涉及挫折感与无助感。如果你相信自己被掌权者不公正地对待,在经济上遭到抛弃、落于人后,你便会感受到这种愤怒。如果你一想到八年的进步将要倒退便会全身发抖,觉得地球的命运将由其他人来决定,你的孩子将会因此而受苦,你也会感受到这种愤怒。
愤怒可以让人们彼此疏远,令双方尖刻地争吵,或是令人把自己同恶意隔绝开来。如果选举令你关掉了汽车收音机,不再看Twitter,或是满心痛苦,一言不发,你已经感受到了这种愤怒。
但不是所有类型的愤怒都是产生分裂和破坏的。还有一些是令人振奋和建设性的――它们是绝望的解毒剂。研究人员发现,如果你对政治局势感到愤怒,这种愤怒可能会导致他人试图安抚你,从而加强你与他们之间的纽带。如果你相信美国的愿景被破坏,科学家发现,你与其他有类似想法的公民共有的愤怒可以令你们感到有了力量,并最终化为集体行动。这种愤怒甚至可以创建一个社区。
佛教认为愤怒是无知的一种形式,也就是对他人观点的无知。如果你在愤怒的时候也可以设法看到,你的对手并不是邪恶的,只是感到沮丧和试图改变,那么愤怒实际上可以培养对对方的同理心。在这个意义上,一些愤怒其实是智慧的一种形式。
另一种建设性的愤怒可以在竞赛、政治或类似领域内有所帮助。想想在比赛前有意培养愤怒的橄榄球运动员。他们喊叫,跳跃,挥舞拳头,制造适宜的情绪,以便主宰比赛。攻击性可以让他们有更好的表现并让对手提起注意。这也是2016年的大选中所发生的事。选民投入正直的愤怒,并采取了行动。
甚至还有一种建设性的愤怒可以通过幽默传达出来。如果你看过深夜电视中喜剧演员讽刺你讨厌的政治人物,你就可以感受到这种愤怒,以及它帮助人宣泄情绪的效果。
我们是一个分裂的国家,但我们又被愤怒联合在一起。个人愤怒的爆发表明我们非常在乎某些东西――我们深切地投入其中――即使我们的愤怒所针对的是不同的事情。一些美国人在选举后有了新的愤怒。其他人则因为特朗普的胜利,感到自己的愤怒变成了喜悦。但如果他的行为违背了他们的期望,那些快乐的感觉可能会再次转变为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