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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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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宋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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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众纷纭,一鸟之鸣震全林,人生在世须自律,莫作庸人扰他人。
The world is intricate and complex as a forest. A bird’s cry can shake the whole woods. One should be strict with himself and don’t be a philistine to disturb ot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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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本草民一介,谈天下事谈不好,谈谈自己身边小天地的事还算强差人意。我每天上下班都要乘公共汽车,天长日久,也长了不少见识。
树林太大,什么鸟都有,美国太杂,什么人都有。一般来讲,美国的老百姓总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展示一派彬彬有礼,与人为善的君子风范。不管是真是假,毕竟不去惹是生非,给这个世界省了不少麻烦。不过,的确也有那么一小撮不滋事就皮发紧,肉发痒的宵小之辈,惟恐天下不乱,似乎不生出点是非,就对不起把他们捏成人样的上帝。他们要是在汽车上搅起来,也会弄得昏天黑日。此所谓“车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去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我下班后乘公共汽车,刚进曼哈顿的林肯隧道,就听前面有一男一女大声喧哗。我抬头一看,原来是那位老妈级的胖司机,正和站在她身边的一位老爸级的乘客打嘴仗。战火点燃的原因是老爸吵着让老妈就地停车,放他下去。他说有要紧事得马上就办。真是活见鬼!公共汽车又不是你私人的哈巴狗,想让它停就停。再说隧道里下车不是找死吗?从隧道建成的那一天起,恐怕就没有听说过这种怪事。如果真在隧道停车,不啻犯下谋杀罪。舌战不断,汽车不停,这叫双管齐下,两不耽误。好歹坚持出了隧道,老妈这才把车开离鱼贯而行的车队,停到一旁,打开车门放老爸下车。此时车门外早有警察伺候。他们来得犹如天兵天将那般神速,宛若春雨这般及时。可是还没等天兵天将问话,老爸就一头瘫软如泥,仰面朝天躺在路边。肥肥胖胖的白肚皮袒露在外,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联想到欧洲患口蹄疫的大白猪,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等着挨宰。事情一前一后,耽误了不少时间。大白猪挨不挨宰,那不关别人的事,车上的人关心的是赶紧回家。善解人意的老妈把大白猪甩给天兵天将,干净利落地了断这段“绑架”案,二话没说,急忙回到车上,向车上的“人质”们道个歉,继续开车。
另一天早晨上班,我坐在公共汽车靠窗的位子上,正在潜心观赏哈德逊河对岸百看不厌的曼哈顿风光,半途有一中年胖黑人坐在我身边。他先是把座椅调整一下,似乎是想往后仰着看书。没想到他后面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黑人嘟囔了一句,说是碰了他的腿。两人随即争执起来。小黑鼠说话难听,胖黑气得手直发抖。眼睛在看书,嘴里却在喘大气。我示意让他冷静,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战争升级。说心里话,我也有私心,说不定那位祖宗手里有枪,那就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我的无声调节下,胖黑真的强压心中怒火,看来这场恶战真被我巧妙地平息下去了。
我坐在那里心中窃喜,赞赏自己不发一语的调节是无声胜有声。可谁知事情并没就此偃旗息鼓。小黑鼠的戏是老鼠拉铁锹,大头在后头呢。小黑鼠头上带着耳机,活像谍报员,一边和身边女友谈笑风生,一边旁若无人地随着耳机里的音乐大声唱起歌来。好像整个汽车里只有他们两个。要唱你就唱个痛快。他不,他偏偏是声音忽高忽低,而且时续时断,好像线路接触不良的喇叭,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我看到远处一位先生把领子拉得高高的,想挡住耳朵。可是不管用,声音这玩意是无空不入。万般无奈,他不时地回过头朝小黑鼠看,可又不敢说话。没有勇气管,就只有忍。
然而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忍的。当汽车开始转向林肯隧道时,前面有一对男女站起身,向后面走来。我心里纳闷,汽车进了隧道再一出去,就是终点站。他们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换座位。正当我心里狐疑不止的时候,两人已来到小黑鼠面前,责怪他像小孩子那样大声唱歌,干扰了别人。小黑鼠一听火冒三丈,随即和那对男女大吵大闹起来。怪他们把他当成小孩子。一场舌战就这样死灰复燃了。小黑鼠气势汹汹,把耳机和帽子一摘,随手塞给身边的女友,然后一蹦三尺高,站在走道上摆出打拳的架势。他简直自认为是拳王泰森第二。这对斯文的男女见势不好,便不与他们理论。随即退回原来的位子上。
就在这时,我看到车下已经又有几名警察像天兵天将下凡。小黑鼠起初没有注意到,还在那里运气,准备开始拳王争霸的擂台赛。等天兵天将上了车,他才注意到大事不好。像是老鼠见了黑猫警长,急忙缩回到座位上。转眼工夫,天兵天将就走到他跟前,拉他起来。他说什么也不站起来,酷似一只缩头乌龟,在座位上挣扎。警察厉声呵斥,责问他是否想做对。他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心里说就是借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黑猫警察对抗呀。黑猫警长一见这番情景,也毫不心慈手软。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一把揪住了小黑鼠的衣领,毫不费力地提起来就往外拖。小黑鼠哪里还敢反抗?虽说心有不甘,但也只好乖乖地跟着警察下了车。只见他被警察干脆利索地反剪着双手,推进了警车。就像农村人烧火做饭,把干柴使劲往灶堂里塞一样。
真是解气。满车人无不拍手称快。尤其是刚才还忍气吞声的那位胖黑,不出声地坐在那里抿着嘴乐。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比喝了冰水还痛快。而全车只有小黑鼠的女友,哭丧着脸蛋坐在那里不吭声。事情结局还算令人满意。只可惜一场拳王争霸擂台赛还没拉开场子,就流产了。不过,这也给人们省去了很大的麻烦,如果擂台赛真地火起来,说不定会“一鼠闹东京”,杀得腥风血雨,地覆天翻。
除了类似大白猪那样的无赖戏,小黑鼠那样的流氓戏之外,我还看到过一场莫名其妙的滑稽戏。在一个晴间多云,有零星小雨的晚上,这场戏在哈得逊河西岸一辆开得四平八稳的公共汽车上酣畅淋漓地上演着。主角是一对罗密欧与朱丽叶般年纪的青年男女。罗密欧的光头贼亮,朱丽叶的金发忒长。这场免费滑稽戏以一记清脆的耳光,伴随某位“观众”如雷也似的鼾声,石破惊天般地突然开场了。我十分荣幸地就坐在两位“明星”后排的右侧。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场戏我看得一清二楚。先是那记如丝弦迸裂般的耳光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罗密欧像死人一样靠在座椅上。朱丽叶两只玉手捧着罗密欧那颗像是由于缺水变蔫的西瓜,左摇右晃。罗密欧就是不吭声。朱丽叶声声呼唤,不见动静。她只好用两手反复拍打罗密欧的面颊。或是由于心中有气,或是由于汽车颠簸,朱丽叶用力时猛时缓,而罗密欧的面颊受力不均,响声时强时弱。朱丽叶千呼万唤,罗密欧宛如无嘴鸡蛋。不管朱丽叶的力气多大,罗密欧也没有丝毫反应。难道他的脸就不疼?莫非那张脸是石头的,是木头的不成?看得出,朱丽叶到后来已经气得发了疯。她的巴掌在罗密欧的面颊上一下接一下不停地拍。起初如零星小雨,继而如阵雨不断,最后如暴风骤雨。遗憾的是,观众还没有品出味的时候,戏却戛然而止了,因为两位明星到站了。说来奇怪。朱丽叶一声“快下车”,罗密欧便神奇般地死而复生。原来他也知道车不等人。朱丽叶像拖死狗一般把罗密欧拽下车,这场滑稽哑剧才算收场。
由于戏演得太精彩,由于戏收得太仓促,由于戏情太难理解,整车人望着他们的背影瞠目结舌,口将言而嗫嚅。事情也真是蹊跷。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再大,犯得上在大庭广众之中以耳光为戏吗?那位罗密欧难道是个受虐待狂?不然朱丽叶为何把耳光扇得那样痛快淋漓。他们倒是痛快了,车上的人可被搅得心神不宁。
这三场戏讲完了。可是我在不停地想。如果一不留神,我可能也会在公共场合做出干扰他人的行为。虽然不会都像大白猪那样愚蠢,小黑鼠那样猖狂,罗密欧与朱利叶那样荒唐,但也足以令人难以忍受。比如毫无顾忌地大声喧哗,旁若无人地打手机,心安理得地乱扔废物。如若真的如此,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To: 今又是 你曾经说:都是实际情况。有些人渣的确令人厌恶。
先生好文采,嬉笑怒骂,酣畅淋漓。欣赏了。
说到发文,也真是那样,每次字体都不能按事先做好的发,有些东西一如诗歌,错了一个位就完了。看着心里别扭,要弄好了,对得起读者,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为什么呢?不得而知?是否是电脑的原体字和输入体有冲突?只好慢慢去“消化”。我也是对排字极其讲究的人,头晕!
To: 宋德利 你曾经说:先生好文采,嬉笑怒骂,酣畅淋漓。欣赏了。
一次发好太难啦! 我重新编辑了不下10来次,还是不满意。题目和名字之间,还正文之间的距离,编辑了那么多次,最后才是这个效果。但中间一段文字的蓝色说什么也统一不了。简直像满头黑发长了一片白癜风!难啊!我算服了。我是个完美主义者,这样的版面真的对不住读者,惭愧啊!
To: 小月 你曾经说:谢谢小月。多写点东西对于翻译也有好处。 我对周围的人和事喜欢看,喜欢写。也是一种乐趣吧。
读了你的文章,感觉到你不仅主攻书对书的翻译,并对周围的生活观察入微,并按进自己抒发的键盘,欣赏!记得托尔斯泰从小喜欢写长日记,后来成了文学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