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诗译（9）

81．

What is this unseen flame of darkness whose sparks are the stars?

黑暗中这不可见的光焰究竟是什么？它的火花就是繁星。

译注

直译：火花是群星的黑暗的火焰是什么？这样翻译意思没有错，但作为诗句，没有节奏，没有韵味。不如主句从句断然切割，变成两句。

感言

火焰能照亮黑夜，照亮黑夜的不一定都是火焰。

Flames can illuminate the night but what can illuminate the night are unnecessarily flames.

82．

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nd death like autumn leaves.

让生如夏花般美艳，死如秋叶。

译注

这首诗前半截强调美，一目了然。但后半截强调什么，诗人没有明说，只说如秋叶。夏花的特性比较简单，甚至可以说单一，那就是美丽，这是无可争议的，因此诗人可以把生比喻成夏花的美丽，意思清晰明了。但是对死虽然以秋叶来比喻，但并未说出像秋叶的什么特性。大概是因为秋叶不像夏花那样单一，不好具体说。秋叶特征比较多样。恐怕第一印象就是色彩绚丽，正如中国唐代诗人杜牧的诗句：霜叶红于二月花。印度的秋季在十月至十一月，秋叶特性应该与中国的相同，或至少可以说相似。第二个印象似乎应该是秋风扫落叶的情景，若如此，秋叶便是一派败落的惨状。当然还有凝重肃静等特点。究竟应该选择秋叶的哪种特点来比喻死亡呢？这要看表达哪种意义。本诗是要用秋叶的特点比喻死亡。前人有选择秋叶之静与美的特点而译成“静美”的。秋叶看上去的确很美，但死亡却没有什么美可谈，因为无论如何去死，死亡对生命来说都是可怕的。所以用秋叶美的一面去比喻死亡，恐怕不是诗人的初衷，而且这样比喻似乎有些牵强，虽然“死如秋叶之静美”的译句很美，但窃以为，这样翻译难免片面之嫌，不如按照原诗的抽象比喻来译，倒可以引人思考。虽然句式显得欠工整，但原诗的风格就是如此。

感言

生如漫漫长路，死如转瞬一闪。为这倏忽一死，往往要痛苦地挣扎漫长的一生。

Every so often, life is like a long way while death is like the twinkling of an eye. For this swift death, a man usually struggles for a long time of his whole life.

83．

He who wants to do good knocks at the gate; he who loves finds the gate open.

充满善心的人在敲门，充满爱心的人发现门是敞开的。

译注

Do good做好事，就是行善。Who loves爱他人的人。为了使前后两句的句式工整，分别译成“充满善心”和“充满爱心”。这大概算是典型的意译了。

感言

善心是标，爱心是本。

Kindness is triviality while love is essential.

84．

In death the many becomes one; in life the one becomes many.

Religion will be one when God is dead.

过世时，多聚合为一；在世时，一分解为多。

上帝仙逝，宗教合而为一。　　　　

译注

诗中的death 和dead都没有直译“死亡”，主要是为使句式工整，“过世”与“在世”筑词匀称。至于上帝之死，也采用隐晦手法，译成“仙逝”很符合上帝的身份。

感言

生如清泉出山，死如江河入海。

Life is like clear springs coming out of mountains; death is like rivers go into the sea.

85．

The artist is the lover of Nature, therefore he is her slave and her master.

艺术家是大自然的恋人，所以既是她的奴隶，也是她的主人。　　　　　

译注

Lover译成“恋人”似乎比“情人”要雅致些。“所以既是她的奴隶，也是她的主人”，也不妨译成“他对她是亦奴亦主”。

感言

大自然是艺术之母。

Nature is the mother of arts.

86．

How far are you from me, O Fruit?

I am hidden in your heart, O Flower.

“你离我有多远，果儿啊？”

“我藏在你心里，花儿啊。”

译注

为了使情感更加饱满，语气更加流畅，还可以这样译：“你离我有多远呢，果儿啊？” “我藏在你心里呀，花儿啊。”

感言

无花即无果，有花并非必定有果。

Without flower, there won’t be fruit. But with flower, there won’t be necessarily fruit.

87.

This longing is for the one who is felt in the dark, but not seen in the day.

这一渴望是为了那个在黑夜里能感觉到，在白天里却看不见的人。　　　

译注

This longing可译成“这个渴望”，也可译成“这一渴望”。但我选择后者，因为后者比前者文雅一些。另外，who is felt in the dark，有人这样译：“在黑夜里感觉得到”。这种译法没有错，但读一读，就觉得“夜里感”三个字不顺畅，原因就是这三个字的读音都是仄声。如果把“里”改成“中”就好了，因为“中”是平声。这样“夜中感”就是“仄平仄”，读起来就会顺畅悦耳。另外也可以把“夜里感觉得到”保留，在“里感”中间添加“能”，就变成“夜里能感觉到”，“能”是平声，也能起到调节作用。再有，“得”字多此一举，它使句子读起来疙疙瘩瘩，是个累赘，应该删除。总之，诗歌是可以读出来的，因此要注意声音的谐调，为此，译完之后一定要读一读，这样就能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这些虽然是很细微的事，但不可忽视。

感言

白昼在黑夜中诞生，白昼也在黑夜中死亡。

Day is born in night; day also dies in night.

88．

You are the big drop of dew under the lotus leaf, I am the smaller one on its upper side," said the dewdrop to the lake.

露珠对湖水说：“你是荷叶下面的大露珠，我是荷叶上面的小露珠。”

译注

The smaller one无须刻板地译成“较小的露珠”。有大在先，有小随后，自然是比较而言。否则，语句失去对称美。

感言

露珠和湖水都是荷的泪。

Dew drops and lake water are all tears of lotus.

89．

The scabbard is content to be dull when it protects the keenness of the sword.

鞘保护剑的锋利，但却满足自己的迟钝。　　　　　　　　　　　　

译注

直译是：“鞘在保护自己锋利的时候满足自己的迟钝”。不如把时间状语从句改译成主语，把主句改译成转折并列句：“鞘保护剑的锋利，但却满足自己的迟钝”。这样更凝练。

感言

钝刀残酷地摩擦石头，石头却慷慨地把钝刀变成利器。

Stone is cruelly rubbed by a dull knife but it kindly turns the dull knife into a sharp weapon.

90．

In darkness the One appears as uniform; in the light the One appears as manifold.

黑暗中：一，整齐划一；光亮中：一，千姿百态。　　　　　　

译注

Appear一词多义：“出现、露面”和“似乎，好像”。我这里是按前者而译，不过“出现和显露”的字眼是含而不露。如果按后者而译，便会是：“黑暗中，“一”宛如“单一”；光亮中，“一”宛如“多元”。Uniform一致的、一律的，manifold多种多样的。　　

感言

黑暗是熔炉，光亮是镜子。

Darkness is a smelting furnace while brightness is a mi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