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解放全东北

 1947年底，东北的三查运动中也出现了一些偏激的现象。秀堂在延安经历过整风运动，深受其害。她特别注重掌握政策的分寸，对于一些违反政策偏“左”或偏右的做法给予正确的引导，尽量让战士们通过学习政策自己纠正。在政治指导员任秀堂的指导下，珲春七厂的战士们通过诉苦，把对家乡地主老财的阶级仇恨集中在蒋介石和国民党军的身上，并誓言要打败蒋军，解放全中国。1948年的元旦过后，东北吉林省的各根据地全面铺开了土地改革运动，将普遍彻底地平分土地作为全党的中心任务。然而从北面传来了“扫堂子”的歪风，就是挖地主的底产，然后扫地出门。南满地区根据地的贫雇农在本村不便出面，就让邻村的大队人马到地主富农家挖地三尺，见什么拿什么，几十人杀猪宰羊的大吃大喝。挖不出钱的就抓人审问，把人打得头破血流，剥夺地主富农的基本生活条件。那些吃得满嘴肥油的大多是平时游手好闲的分子，他们还抢金夺银造成极坏影响。这种做法对老实的贫雇农没有多大好处，反而让原来热心搞土改的农民转向观望，转向同情地主了。幸亏这股歪风刮了一个星期，就被东北局和省委制止了。1月15日，东北局发表《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决定》，重申党对知识分子采取的团结，教育，改造的方针。指出在土改运动中的某些部队，机关和学校中出现简单根据知识分子家庭成份而加以清洗的错误，要求予以纠正，同时提出注意培养工农知识分子的任务。2月1日，东北局发出《关于平分土地运动中几个问题的指示》，针对东北地区土地改革中出现的"左"倾偏向，要求各级领导必需掌握不得侵犯中农利益，不得破坏城市工商业，设法防止乱打，乱杀现象，引导群众迅速分地并及时转入生产等项原则。

2月13日，东北行政委员会公布《东北解放区人民爱国自卫战争勤务条例》、《东北解放区优待革命家属条例》和《东北解放区爱国自卫战争阵亡烈士抚恤条例》。自此，烈士家属的朝鲜族房东大娘受到了政府各方面的照顾，秀堂和修青心里甚感安慰。每到节假日和清明节，部队都派慰问队到大娘的家里，还送来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大娘家属于贫雇农，在土改后分得了田地，全家人对共产党感恩戴德。房东大娘的儿子们在部队都表现出色，参加了东野的秋季攻势和冬季攻势。他们向修青兴奋地讲述了一些见闻: 部队在秋季攻势中占领了新立屯铁路枢纽，大批军事物资和兵员要在此中转，必须连夜动员群众修复铁路。广大群众看见东野千军万马的队伍过往不息，倍受鼓舞。一声号令就聚集了浩浩荡荡的民工队伍，众志成城的搬运物资，送粮草，抬担架，完成了各项支战任务。部队不到10天又转移到别处作战，敌军趁机前来进逼。干部又组织群众把铁路扒了，迟滞了敌军的北进。成千上万的农民召之即来，自带干粮，情绪高涨的忘我支援前线。他们明白帮助解放军赢得战争就是赢得自己的新生活，他们已经看到了新中国的曙光。冬季攻势的天气特别寒冷，部队战士穿上的棉衣棉裤都较薄，许多战士都冻坏了手脚，影响了战斗力。面临着立即打打仗的时刻，部队采取了非常措施，把老百姓家里的羊抓来杀了，剥了羊皮，用烧酒揉熟后包脚。这个应急的办法违反了群众纪律，事后由各级干部到村屯解释，请求群众谅解。说明此举实属无奈，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战士们的双脚不到一天都要冻坏,同时由地方政府给予赔偿，结果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表示了谅解或支持。当遇到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堆积在公路上，影响了十几万大军的行动时，约十万农民在一声动员下，拿着铁锹扫帚涌向了几百里的公路，顶着雪粒子从早上扫雪到傍晚。为部队铲冰、扫雪、清理了道路。十几万大军在十万扫雪队伍的夹道欢呼声中迅速通过了五地区，场面甚是壮观，激动人心。天黑了，群众还要勒紧裤带走十几里路回家。1948年东北战场的胜利道路，就是靠全东北几十万老百姓用扫帚扫出来的。修青听后心情澎湃，久久不能平息，共产党在东北的土改政策得到了广大群众的民心，根据地的老乡们养育了解放军的百万大军，新中国就是人心所向的明天。

 拥军支前的农民

1948年初，东北战局发生了巨大转折，东野占领了东北绝大多数的乡村、县城和中等城市，解放区联成了一片,东野面临着与国民党军队决战。为了支援全国的解放战争，东北军工事业出现了更大规模的发展。军工厂设备进一步完善，生产原料问题基本解决，形成了有分工的规模生产。1948年上半年的统计数字，军工一厂完成山炮弹弹体77000多个、弹壳11000多个；二厂完成引信80000多个、底火38000多个。火药厂生产无烟火药17吨，化学厂生产硫酸2000多吨，炼钢厂生产各种钢材1200多吨。机械厂生产出冲压机、水压机等军工生产急需的机械。军事上和经济建设用的铁丝、木板、锅炉等产品也源源不断地运往解放区各地。此外，大连生产的收发报机、电话等通讯设备、药品，也是解放区的主要来源。 6月底，东北军工部共有大小工厂55个、工人10000多、干部2500多人。这是一个很大的家业，基本上可以满足东野的作战需求。当时，东北局特派李一氓任旅大地委副书记兼财经委员会主任，专管对关内务解放区的供应和贸易工作。东北局还作出决定：1947年9月东北军工会议确定的由大连制造24万发炮弹供应关内的计划不变。1948年要扩大炮弹、引信、叁酸的生产，恢复炼焦厂，制造黄色炸药，仿造子弹机器，恢复扩大安东和南满的有色金属矿，保障大连的军工原料。

  毛泽东《关于辽沈战役作战方针》的电文手稿

   东北战云密布，决战的时机很成熟。毛泽东最担心的是蒋介石把军队撤回关内，在毛泽东的坚持下，中央军委和东野达成了共识。东北决战拉开了帷幕，1948年9月12日，辽沈决战打响了。东野部队突袭占领了昌黎、山海关之敌，切断敌军陆上增援之敌的道路。包围了锦州外围要地义县，直逼锦州北郊。与此同时，七纵攻占高桥、塔山要地。十纵进入新民地区待敌。至此，锦州一带敌军被东野大军分割于锦州、锦西、葫芦岛、秦皇岛等各孤立据点。14日，东野总攻锦州开始了，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大炮声。在四纵坚守塔山的掩护下，在一千多门大炮的掩护下，攻锦五大主力奋勇登城。15日，进城部队立即渗透穿插，将敌军分割几块，终于把锦州守敌10万余人全部歼灭，东野大军仅用了31个小时就取得了胜利。同时，地区党政机关带领男女老少支援前线，任务有搬运军需物资，救护和转运伤员，修桥补路，还有送信带路，打探敌情，站岗放哨，搜擒残敌，押送俘虏，以及碾米磨麦，烧水做饭等战地服务。群众第一次惊喜地看到共产党的军队实现了机械化，配备了重型武器，军容整齐，纪律严明。老百姓与战士们有说有笑亲如一家，群众支前积极性高涨，一支支的民工队伍源源不断地开赴前线。

东北野战军司令员林彪、政委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在锦州前线指挥作战

在攻战锦州的同时，东野在肖劲光的指挥下继续包围长春之敌，并开展了更加凌厉的政治攻势。被围困已久的长春城里早已断粮，只有蒋军扣压的军用粮食。长春市内百姓饿殍横陈，无人收葬。6月15日，东野会议决定对长春采取"久困长围"方针，改变过去的军事攻打的决定。同时，改变过去不许居民出城的封锁办法。决定紧缩军事包围，开展政治攻势，严防敌人空投粮食与粮草入城。28日，长春大批饥民冲破国民党军队的警戒，砸开伪康德会馆后院粮库，抢粮充饥。国民党军警开枪镇压，死伤多人。7月下旬，蒋介石电令郑洞国，自8月1日起疏散长春市民至解放区，借以减轻市内粮食的消耗。8月14日，中共吉林省委作出《关于处理长春外围难民的决定》。指出长春之敌已将大批市民驱出市外，置之敌我封锁线之间。决定成立处理难民委员会，处理难民的收容、救济、安置工作。至11月上旬，已收容长春难民15万人以上。此时，面对东野的凌厉攻势，长春守军60师军长曾泽生考虑全军官兵的出路，与心腹坦言要率部队反蒋起义。他们派代表与东野接洽，肖劲光司令欢迎60军起义，已令解放军做好迎接起义的准备。10月16日夜间，军长曾泽生率60军的2.6万人正式起义。第二天，解放军大部队从东门进入长春。一个月后，60军被改编为解放军第50军，曾泽生仍为军长。60军的起义使得新7军的军心大乱，许多军官都在与解放军接洽投诚。10月19日，国民党长春守军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郑洞国率新七军等部共 4.7万名投降，并在大同广场举行缴枪仪式。长春市全部解放。

10月21日，在廖耀湘的指挥下军队向东野占领的黑山阵地进攻。东野战士顽强抗击，双方伤亡都很大。24日，东野主力包围了黑山一线，敌军也占领了营口。26日，东野三纵攻占了营口，廖兵团的指挥部、新1军和新6军的两个主力军部都被打烂。11月2日，沈阳守军与解放军接洽投诚，14万军队放下了武器，沈阳解放了。葫芦岛上的国民党军在杜聿明的指挥下从海上南逃。至此，东北全境获得了解放。是日，中共中央东北局发出关于庆祝全东北解放的指示。指出东北蒋军已全部覆灭，最后地结束了东北美蒋反动集团的罪恶统治，而使东北4000万人民，140万平方公里土地获得了全部的解放，这是我东北人民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胜利。3日，中共中央发出祝贺东北解放的电报。指出东北全境解放，粉碎了中美反动派奴役东北人民并利用东北以挑拨国际战争的迷梦，奠定了在数年内解放全中国，然后将中国逐步建设为工业国家的巩固基础。

东野大部队开进沈阳 

11月4日，吉林市举行空前盛会，30万人庆祝全东北的解放。吉林全省人民代表慰问团出发前线，慰劳人民解放军。长春特别市政府发布告，废除国民党之一切苛捐杂税，并自本市解放之日起豁免3个月营业税。是月，长春难民大批回家，人口剧增，私营工商业已有 3072家复业，市政府救济难民 8万余人，发放粮食 75万余斤。沈阳成立了军管会，发布了许多命令和政策。接收公共机关、工厂企业、清查财产物资。东野根据颁布的入城纪律守则，通令军队所有入城人员爱护新收复城市。按照入城布告约法八章：保护城市人民财产；保护民族工商业；没收官僚资本；城市所有一切公共设施和企业、事业不许破坏，所有职工照常供职。一律保护：国民党党政机关官吏警察，乡保人员凡不进行反抗破坏者一律不逮捕；各国使馆，教堂及人员，一切外侨财产，凡遵守法令，不隐藏战犯，不进行破坏者予以保护；号召藏匿之蒋军官兵投诚；自入城之日起，所有国民党发行的货币一律停止使用。一律使用东北银行及各地分行发行的流通券及冀察热辽地区的长城流通券，防止金融紊乱，活跃市面金融。东北局指示东北全境解放，争取明年春完成全区土改，指出要缩小打击面，一律不挖底产，不赶大院，禁止打人等，以利早日完成土地改革。为保证土地改革后农民土地的所有权，统一颁发《土地执照》，宣布土地所有权任何人不得侵犯。东北解放区内，取消粮食封锁，使粮食自由买卖、运输。一切粮食不分品种与数量，加工与未加工，均可自由流通，以促进粮食生产。东北全境解放后，共产党所面临的迫切任务是进行经济建设，发展东北经济，建立东北的新民主主义的经济基础，支援全国解放战争。在国民党占领的三年中，城市居民的生活贫困到极点。工人们吃的是豆饼渣和麦麸子，初冬也没有足够的燃料烧饭取暖，人心浮动。军管会决心迅速解决燃料和粮食问题，从各地紧急调运了大批粮食和煤炭供应给城市居民，又按工人和职员的等级标准发放大米。解决生活问题后，工人参加新沈阳工厂的积极性高涨，工厂陆续恢复了生产。长期从事工人运动的群众领袖陈云与工人代表们开会，大家听了陈云与工人息息相关和心心相印的报告后，了解了全东北和全中国的情况。他们表示要勒紧裤头，克服困难，带动大家加紧生产，创造生产新纪元，以实际行动支援前线，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工人当家做主人才能长久过上好日子。有这么好的工人做靠山，共产党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呢！12月中旬，长春铁路员工已大部复工，并积极准备恢复通车，东北铁路迅速修复，50余条铁路全部通车。

全东北解放喜悦充满了延边大地，珲春的军民兴高采烈的庆祝这胜利的一天。朝鲜族的男女老少穿上了色彩鲜艳的民族衣服，大家高兴地跳起了舞唱起了歌。修青和秀堂做梦也想不到胜利的一天这么快就来临，怎能不激动万分呢！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他们在腰上系了红绸，扭起了秧歌舞，与战士们一起放声高唱胜利的歌曲。小米拉着早已学会走路的妹妹小麦，跟着欢庆的人群中东跑西窜的，乐得好不开心。房东大娘与其他老人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军工厂的技工用火药制成烟花，珲春的夜空被璀璨的烟花染成火红色。大家仰望着美丽的天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乐开了花，充满了对新生活希望。东北局要求各级党政军领导机关继续动员群众多打粮食，多造炮弹，迅速恢复交通运输，充分保证东北人民解放军的作战供应，参加全国作战，争取全国胜利。珲春军工厂呈现了空前的大生产热潮，加紧生产更多的炮弹，准备支援部队解放全中国。修青心里非常自豪，军工厂的大炮在历次战斗中都发挥了最大的威力。虽然他不能亲自上战场，可是能为全东北的解放，为全中国的解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是他认为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工作。他用手抚摸着生产出来的炮弹，心里无限感慨！12月间，秀堂除了担任东北军工部珲春七厂的政治指导员外，还当了党委干事兼工会主任。 由于秀堂的组织能力很强，工作成效明显，东北军工部委任秀堂在延边边区当了工会主任。

1948年东野在多次战役中大量歼灭了国民党军的精锐部队，缴获了大批美式武器弹药。东北军工部的生产也形成规模，基本上保证了部队作战的弹药需求。 8月，在辽沈战役之前，东野的实力统计为：兵员总数1039737人，长枪385134支，短枪50352支，冲锋枪12960支，轻机枪15582挺，重机枪3136挺，六零炮2890门，迫击炮986门，山炮324门，野炮194门，榴弹炮92门。除重炮外，在武器装备数量上已形成了优势，具备了与国民党军决战的实力。东北在3年解放战争期间，军工事业从无到有，从分散游击的生产到形成规模集中生产，从枪械维修、生产部分弹药到修理坦克、火炮，生产各种枪支大炮，取得了显着的成就。这不仅保证了辽沈战役的胜利，也有力地援助了关内的解放战争。东北解放战争的胜利，是党中央领导下的东北野战军百万将士和后方群众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毛泽东随即部署淮海战役，这将是比辽沈决战更大规模的历史性大决战。军令如山，毛泽东的命令一下，东野百万大军晓宿夜行的秘密入关。解放军的三支部队几乎是同时到达了新保安，包围了35军。把傅作义的主力隔断在平绥线上，拖住傅系才能拖住蒋系部队，关系到平津战役是否成功的关键。12月9日，东野纵队在康庄歼灭了16军。第二天，在白羊城歼灭了104军。东野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包围了天津。攻占军粮城，控制塘沽，包围了北平。平、津、塘诸敌被包围得不能动。东野大军入关，完全出乎傅作义的意料之外。21日夜晚，总攻的三颗信号弹升上天，东野炮纵发挥了最大的威力，战士们冲进炸开的缺口，战至23日凌晨，傅作义的主力35军、104军、105军在平绥线上全部覆灭。毛泽东兴奋地接到前线的报告，用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名义发出大捷电文。华北前线解放军指战员听了中共中央“大捷电”的传达后，热血沸腾，军情振奋，准备一举解放北平、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