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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十一 黎 明 的 曙 光
自从秀堂住院后,修青向边区政府请了假,他不能确定妻子什么时候又要被羁押。秀堂生完孩子后,身体很虚弱,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反而觉得更加的疲倦。幸亏她的奶水充足,小宝宝的食量也不算太大,虽然初为人母,她也能应付自如。服务团的姐妹陈凯和尹峰听说秀堂顺利生下了女儿,兴奋无比,有什么比知道自己的亲密战友母女平安更令人安心的呢?她们约好到了医院看望秀堂,当看到秀堂坐在床上抱着孩子喂奶时,她们简直太感动了:这个坚强的母亲在延安最黑暗的时候孕育了这个生命,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困难,现在终于大步跨过来了!秀堂看着吃奶的女儿,脸上流露出慈爱的微笑。此刻,她感到格外的满足,她就像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又回到了人间。现在她怀里抱着可爱的女儿,身边有挚爱的丈夫陪伴,眼前有亲密的战友共聚一堂,世间的幸福竟然如此真实却令人难以置信。前几天她还在审干“监狱”里饱受精神折磨,今天却在舒适的病床上享受着天伦之乐,反差实在太大了。秀堂一直处在亦真亦幻的梦境中,觉得幸福会像那五彩缤纷的肥皂泡泡一样,随时都会在自己的眼前破灭。当姐妹们得知胡瑞英坚强地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对她又是心疼,又是敬佩不已。这时,林衍和贝海燕也来了,她们手里拿着两个大包袱,打开一看,全是给婴儿准备的东西。贝海燕把自己儿子贝贝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袜子---等等用品全拿过来了。林衍发动同志们捐出些布料给孩子,大家听说秀堂生了孩子,都义不容辞的发挥了互助的精神。有同志把裤子膝盖破烂处以下的布料剪掉,改成短裤穿;有同志把臀部磨破的布料剪下,再改为裤衩用;就这样七凑八凑的,就把婴儿的尿布筹到了。秀堂激动得眼眶湿润,同志们并没有把自己当“特务”来嫌弃,还这么节衣缩食的帮助自己,大家给予的温暖太真诚了。秀堂拿起那些女同志用旧布条做成的小鞋子、小帽子、口水兜等礼物,感激得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贝海燕告诉大家说:“自从精兵简政后,有不少因怀孕、生育而离开工作岗位的妇女。后来被精简下来的女同志都向组织上提出要求工作。邓颖超大姐说,女同志都想工作,但孩子是革命的后代,也得有人养育。于是,她号召那些有知识和有经验的妈妈去当保育员,帮助那些有小孩的母亲带孩子,让她们可以放心地工作学习。但有些人不愿意当保育员,很在意保育员的身份是工人,而不是干部待遇了。可是,我觉得保育员的工作很好,每天面对着一群可爱活泼的孩子。我已经在延安儿童做保育员工作了。”说完后她开心的笑了,秀堂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工作的。当时,贝海燕不计较个人得失,积极响应邓颖超的号召,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在保育院当阿姨的女干部,因此邓颖超对贝海燕的行动给予了表扬和肯定。贝海燕说,自己的丈夫龙潜从重庆回到延安汇报工作时,很不喜欢她做保育员的工作。邓颖超听说后,专门把龙潜找去,严厉地批评了他一顿,说这就是知识分子干部与工农干部的区别,要他好好改造世界观。龙潜乖乖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贝海燕让修青抱着小宝宝,就把秀堂拉出窑洞外,她神秘的把一封信交给了秀堂,说是秀堂的父亲去年底收到了女儿结婚的喜讯,才得知秀堂在延安生活。有一天,他自己摸到了重庆办事处,让那里的同志转交一封信给女儿秀堂,龙潜从重庆回延安时就把此信带回来了。秀堂急不可待地拆开信一看,里面装满了一叠国统区的钞票,一张小纸片上面写道:秀堂女儿,父母恭贺新人新婚,家中均好,勿念!秀堂意想不到竟能够收到来自父亲的祝福,心里真是感慨万分!
贝海燕因有事就先行告辞了,但关于保育院的话题却引起了大家的关。陈凯担心的问道:“秀堂,你出了院后,有什么打算呢?小宝宝交给谁带才好呢?你们把家安在哪里呢”她提出了一连串的实际问题。秀堂看了修青一眼,只见丈夫愣在那里,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两人相视无语。林衍不会看别人的眼色,她大大咧咧地说:“我听说党校二部最好,不用参加抢救运动,待遇也不错。二部的女同志在分娩后,就被安置在<母亲支部>居住,医疗和营养都有保证。领导派人负责照料他们的孩子,使她们都能够安心休养和学习。” 陈凯叹了口气,心里有气地说:“别眼红二部他们了,还是快帮秀堂想想办法吧!” 秀堂看大家为自己的事操心,就赶紧说:“你们别操这个心了,小宝宝肯定要跟着妈妈吃奶呀,人到山前必有路,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大家一再嘱咐秀堂要好好做月子,免得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当大家走后,秀堂让修青不要着急,尽快到西北党校摸摸临时支部的底,看他们打算怎么安排自己。秀堂拉着修青的手,说很想趁着住院的机会,悄悄地离开医院,去看望邓颖超大姐,但又担心自己的身份还未有结论,如果贸然去看邓大姐,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她。修青他了解秀堂内心是多么需要邓大姐的精神支持呀!看到妻子左右为难,他想还是自己先去找邓大姐,告诉她自己生了个孩子的喜讯。
第二天,修青先到了西北党校的临时支部,他原以为党中央的九条方针发布后,抢救运动的错误偏向应该可以纠正过来。可是临时支部的气氛不见缓和,反而更加阴森紧张。修青找了个借口到秀堂住的窑洞取些换洗的衣服和用品。修青见到胡瑞英后,她就着手帮着把秀堂的衣物包起来,当她把包袱交到修青手里时,对修青话中有话地说啊:“转告秀堂,恭喜得了个女战士!最近天气要翻风,小心着凉。坐月子要用毛巾包头,千万要注意才行呀!”修青一直琢磨那句话“天气要翻风”,难道又要出大事了吗?他等了好一会儿,支部书记总算来了。他问修青能不能自己带孩子,修青直摇头,还强调说:“ 孩子要吃奶,父亲怎么可以取代母亲。”支部书记严肃地说:“社会部的康生同志指示,一定要从严审查干部,不能掉以轻心。你的爱人还要面临更加严格的审查,如果她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就应该自己救自己才对呀!-----她要是带着个婴儿回来,真是太碍手碍脚了。”修青明确的表示,自己只是一般干部,孩子不能进保育院,也没有资格请保姆。他提议让临时支部学习二部的做法,由支部专门派人照顾孩子,让秀堂安心参加审干运动,这样可以吗?修青是故意给他们出难题。支部书记显得有些烦躁,他说:“你爱人出院后,你先安排个住处,让任秀堂等我的指示再回来支部,我们随时都会召她回来接受审查的,叫她在家带孩子也要认真反省!” 听到这里,修青的心里暗暗偷笑,他就是要让这个支书想起孩子的事就觉得棘手难办,现在总算达到了一半的目的。
邓颖超在延安
修青随后来到了邓大姐住的窑洞,勤务兵向邓大姐通报后,修青就走进了窑洞。窑洞里面的家具很简陋,只是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两张躺椅。邓大姐一见修青,就热情地说:“小叶,你好吗?”修青在邓大姐面前特别的自如,就像与亲人相处的一样随意。修青高兴地说:“邓大姐,我专程来报告你一个好消息,秀堂生了一个胖胖的女儿!”邓大姐听了十分高兴,祝贺了小叶当上了爸爸。修青向邓大姐转达了秀堂的问候,说妻子本想亲自来向她问候,又担心自己的问题没解决,怕影响不好。邓大姐听完后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简单地问了问秀堂住在那家医院之类的话。离开了邓大姐后,修青想,看来邓大姐也有自己的难处,她虽然没有当面拒绝,但我还是要劝秀堂不要去拜访她了。回到医院后,修青把胡瑞英的一番话转告了秀堂,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修青安慰她,说临时支部竟然同意让他们自己找住处,这可是个意想不到的通融,如果没有党中央的九条方针,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听说在抢救运动时,就有一个女同志刚生了孩子,月子都不让做就被拉去审讯了。还有一对新婚夫妇刚要举行婚礼,社会部就通知新郎,说他的新娘是特务,新郎不得参加婚礼,于是孤独的新娘在洞房等了一宿,第二天就被抓走了。总之,这样荒谬的事情在延安见怪不怪了。秀堂庆幸不起来,她在想自己的战友胡瑞英又要受苦了,黎明前的黑暗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秀堂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见到邓大姐了吗?”修青沮丧地点点头,秀堂心里明白了,她没有再追问什么,心头那微弱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第二天下午,有个护士招手叫修青出去,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几句话。修青激动地走进病床,让赶快秀堂穿好衣服,还帮她梳了梳头发,他赶紧把熟睡的孩子抱起来放在妻子的怀里,秀堂被他弄得莫名奇妙,正要发问,被修青用手制止住。修青急切地推着妻子走出了病房,来到了院部的窑洞前,修青把秀堂推进了窑洞。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秀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是日夜思念的邓大姐!她来到了医院,还特意让自己过来相见。顿时,秀堂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她梗咽地喊了声:“邓大姐!-----。”邓大姐和蔼的摸了摸小宝宝的红脸蛋,说:“秀堂,生女儿好啊!小宝宝要像妈妈一样坚强的抗战呀!”秀堂使劲地点着头,不断地抹去滚滚而下的泪水。邓大姐拉着秀堂的手,叮嘱她要相信党中央,相信毛泽东同志,相信广大群众。短短的几句话,给了秀堂无限的信心,无限的关怀,无限的坚强。秀堂感激地目送着邓大姐离去的背影,把她的话谨记在心里,女战士充满了力量迎接那黎明前的黑暗。
9月初,修青不想妻子呆在西北党校的宿舍:如果他们每天都看见秀堂,说不定会时常被他们惦记上,要是秀堂经常被拉去审讯,孩子又该怎么办?于是,修青想尽办法,终于在离西北党校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窑洞。这个窑洞已荒废了一段时间,要做一番整修才能住人,修青只能求助于延安侨联的同志们。听说修青需要人手帮忙,大家都约定在休假时一起把窑洞修理好。当时延安党校的学员经常要自己动手修建窑洞,大部分是靠山挖的基础深厚的土窑洞,小部分使用石块筑成的石窑洞,一般都比较保险。每年春秋两季,管房产的干部就要逐个窑洞仔细检查,如发现有险情就立即修理加固。修青找来了专人评估窑洞的风险,靠同志们帮忙,人多力量大,很快就把这个破窑洞修好了。大家把土炕砌上了,窗口也用白纸糊上了。当修青看见窑洞修整得干干净净,他和秀堂自结婚以来总算有了自己的家,华侨们的全力帮助真是令他感动不已。孩子出生后的半个月,秀堂从医院回到了自己的新家。一进门,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简单舒适的窑洞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这就是自己梦寐已求的家啊!其实住在这半山上的窑洞很不方便,厕所距离窑洞很远。坡陡路窄,还要到山下挑水。秀堂月子里要自己照顾小孩子,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要给小宝宝换尿布、洗尿布、晒尿布;还要喂奶、喂水、烧水、洗澡。由于住处离饭堂很远,只能让修青从学校饭堂取回每月的粮食,自己在家做饭。秀堂终日都在忙碌,每天只能休息几个小时,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身体。秀堂很庆幸孩子生在夏天,要不然面对的困难会大得多。修青在安塞县时,他把工作上的事情尽量加班加点完成,领导也给予他一些通融变通。他是个蛮不错的丈夫,每次回家总是带上一些家里需要的木炭、食品、布料等物资。他争取每星期在家多呆一些时间,还利用假期在家外挖了个粪坑,修了个厕所,做了个凉衣服的架子,在山边砌了个灶台,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大木桶蓄水,每次回家他都负责到山下挑水。秀堂看他挑水那么辛苦,实在不忍心叫他干别的活。秀堂是个贤惠勤快的妻子,聪明伶俐的她很快就摸出了规律,她会在差不多的时间给孩子把尿把屎,让孩子养成了好习惯,尿布洗得少多了。她在日常生活中想出了不少节约用水的方法。她还在孩子睡觉的时候,在窑洞外开垦了一块小菜地,利用粪坑的肥料和洗尿布的水浇地,种上了好几样蔬菜。她圈养了两只母鸡生蛋,为一家三口增加些营养。总之,经过他们夫妻的共同配合,小日子开始过得顺利些了。修青给妻子带来了好消息:9月份,中、美、英在缅甸对日军开始反攻,日军逐渐陷入不利的地位。抗战的新闻是他们最关心的,虽然身处在延安,心里却各自牵挂着自己的亲人。
抢救运动的期间,延安逮捕的人更多了,这些被认定为特务分别集中关押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边区保卫处,一个是枣园后沟的社会部。另外有上千人被分别集中在中央党校,边区行政学院和西北公学等处。这些被认为社会关系复杂,政治面目不明,党派问题搞不清楚的人,有大部分留在本单位进行“劝说”,促成其“坦白交代。9月份,康生耍了个花招,叫做抢救运动告一段落,以后要靠“自己救自己”。这一段时期,有些单位的打人骂人现象开始减少了。被羁押的人吃不饱饭的现象仍未改善,他们利用饥饿感把逼供变成了诱供,只要“坦白”了就可以吃好喝好睡好。党中央的九条方针对康生起的作用不大,他仍然一意孤行,我行我素。党校一部的“逼供信”仍然相当严重,比之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重点审查对象的住地在一部的后山,那里有一条巷道般的山洞。三面靠山处打了一排窑洞,筑着一道高度约四米,厚度约一米的土墙,墙头插满了破瓷片和碎玻璃,墙外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战士。一部有70多名所谓有重大问题的学员关在这里,其中有20多位是来自全国各地准备参加党的七大代表大会的,因七大延期召开,他们就进了党校接受审查。曾志同志看见做过地下工作的易季光,在审讯时被人用皮带抽得遍体鳞伤,有人用嘴咬他的胳膊,连肉都咬掉了一块。有一次用绳子吊起他的双手双脚的一个一个指头,高高悬挂在梁上用皮鞭抽打,惨不忍睹。另一位女同志被打昏后倒在地上抽搐,有人却说她装死狗,反而用脚死命踢她。还有一位女同志来了月经也照样被打被斗,结果血污把窑洞的地面染红了一片------。
秀堂坐月子过了将近一个月,一天,她和修青去了趟延安的新街市购置些日用品。秀堂将父亲给的钱拿出来用时,才发现国民政府的纸币严重贬值,一大叠钞票竟然只买几斤白面条和一斤红糖。9月23日,秀堂的小宝宝满月了,小宝宝长得又白又胖,为这个窑洞增添了不少的欢笑。秀堂煮了一锅红糖面条,算是为小宝宝办个满月席。修青这个广东人最喜欢喝糖水,他在延安从来没有吃过甜面条,真是太甜美了,有妻子和孩子的家是多么温暖和幸福呀!秀堂将调羹里的糖水吹凉,喂进了小宝宝的嘴里,小家伙用舌头舔了舔,咧着嘴地笑了起来。一家三口沉浸在幸福中。
月底,临时支部派人通知秀堂,让她第二天上午到支部参加审查。秀堂那天晚上有些坐立不安,她在孩子熟睡时跑去知会了修青的好朋友梁国栋,说她明天上午只能把孩子单独放在窑洞了,叮嘱他通知修青最迟明天中午要赶回家里。秀堂最怕自己被羁押起来,孩子没人照顾,万一修青又赶不回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秀堂带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过了一夜。一大早,她把小宝宝喂饱了奶,整理干净,换好尿布,哄她睡觉后就匆匆离开了家。到了临时支部后就进入了审讯室,在昏暗的窑洞里,秀堂看见了自己的战友胡瑞英,只见她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秀堂判断她已经熬了连续几个昼夜的车轮战了,这是每个被审者都必会遭受的折磨。这时,审讯人员开始挑拨离间,说胡已经供出你是主使人,参加反动党团都是你的旨意。你还冒充传达叶剑英的指示,让服务团的16名共产党员加入了国民党,你知道自己罪大恶极吗?秀堂只是冷静地听着,她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的审讯伎俩,之前在做记录员时就已经领教过他们的手段了。他们又拿出好几张秀堂在不同时期写的自传,指出在自传中有时间上的误差之处,他们对此大做文章,揪着不放。秀堂只是承认自己的记忆有误差,但就这一段历史事实,她对党从来没有任何的隐瞒。审讯人员一再论换,不断地声东击西,想找出秀堂的破绽,但却什么也盘问不出来。天色已将近黄昏,秀堂的心里七上八下,她不知道修青是否能及时赶回窑洞,孩子可能已经饿得哇哇大哭,又怕这么小的孩子哭得喘不过气来会伤着了。做母亲的与孩子血脉相连,她的耳边仿佛听见孩子凄惨的哭声,她无法集中思绪,眼睛走神,心急如焚。审讯人员也发现她心不在焉,气得暴跳如雷。秀堂解释说,自己的孩子从早上到现在还是独自一人在家里,已经饿了一天了。说到孩子时,她的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审讯人员在一旁耳语了一番,不但没有通融,反而利用母亲爱子心切,威逼秀堂说,坦白交代就可放她回家。他们开始对秀堂大声漫骂,百般侮辱。突然,秀堂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她想到孩子在受煎熬,不由得火冒三丈,干脆豁出去了,如果不让她见孩子,她也不想活了。秀堂气愤的用双手把前面的桌子猛地推开,她大声吼道:“我就是共产党员,还有什么可问的,你们把我枪毙了吧!把我的孩子饿死吧!你们杀了共产党员就高兴了吗?我相信党和毛泽东同志,可是党中央的九条方针你们却不执行,你们到底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呀?你们倒是快坦白吧!”秀堂长时间积压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她就像代表正义的一方,痛斥着眼前的审讯者。这时,窑洞里反而安静下来了,审讯人员走出了窑洞外,商量后就把秀堂放回家了。
天黑了,疲倦的秀堂咬着牙,三步并着两步跑回家。当她看见窑洞的窗户内亮起了油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进窑洞,她看见修青抱着孩子不停地来回走动,满脸都是焦急和期待。修青看见妻子回到家,就把刚睡着的孩子轻轻放在炕上,他一回头,只见妻子已经瘫倒在地上。修青急得扶着妻子,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秀堂缓了一口气,她气喘吁吁地说:“我担心死了,孩子怎么样了?”修青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了下去,说:“我下午两点才赶回来,孩子哭得很厉害。我用白面条煮了些面汤,喂她喝了两次,刚刚又睡着了。”秀堂真是觉得自己嫁对了丈夫,他竟然把孩子照顾得如此周到。修青把秀堂扶到了炕上,秀堂虚弱的身体依偎着丈夫坚实的臂膀,心里感到是那么的安心。秀堂休息了一会儿,终于缓过劲来了。小宝宝开始依依呀呀地活动着,秀堂高兴地把她抱在怀里,正要给她喂奶,突然,她发现孩子的耳朵有一个伤口在渗着血水,再仔细瞧瞧,宝宝的手掌心上也有一处伤口,她心痛的惊叫起来,“小宝宝这是怎么了?” 她用询问的眼睛看着丈夫。修青怕妻子担心就轻描淡写地说:“哦,我到家的时候,看见一只老鼠正在炕上,我把老鼠赶走后,才发现宝宝被它咬了几口,孩子疼得直哭,幸亏我到家了,已经给她涂了碘酒消毒,你放心吧。”当时延安的老鼠很多,长得有半尺长。秀堂听完后什么都没有说,她把孩子搂得紧紧的,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小宝宝的脸蛋上。
9月上旬至10月上旬,中共中央政治局举行会议,批判抗战初期王明右倾投降主义的错误。会议概括了王明右倾投降主义错误的表现,认为错误的实质是放弃无产阶级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领导权,并分析了错误产生的根源。毛泽东在这次会议上强调,检讨错误必须采取尊重历史的方法、从实际出发的方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对犯错误的同志,必须实行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10月,中共中央书记处由杨家岭迁驻进枣园,改名为“延园”,社会部搬进后沟。中央书记处在此期间,继续领导了全党的整风运动和大生产运动,筹备召开了中共七大。同月10日,中央决定党的高级干部重新学习和研究党的历史和路线是非问题,整风运动进入总结提高的阶段,全党整风运动告一段落。10月9日,毛泽东在批转绥德反奸大会材料时,批示指出:“一个不杀,大部不抓,是此次反特务斗争中必须坚持的政策。”这样,避免了给党带来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毛泽东在政治局会议上认为审干有“肃反扩大化”的倾向,要纠正抢救运动中的错误。同年秋天,西北局决定由高岗兼任西北党校校长。赵伯平、白栋材、马文瑞先后担任副校长。学员由400人增加到800人,鉴于学员大量增加,校舍过于分散,所以决定将全校学员编为3个区,29个党支部,每个支部有50多个新学员,学员主要是总结整风的经验和收获,明确今后的努力地方向。
毛泽东意识到抢救运动的问题,说这是青年人的灾难。11月5日,毛泽东在致邓小平的电报中指出:为了弄清线索而逮捕的特务分子不得超过当地特务总数的5%(百人中之多只需提5人),并且一经坦白,立即释放,凡有杀人者,立即停止杀人。目前一年内必须实行一个不杀的方针,不许任何机关杀死特务分子,将来何时要杀人,须得中央批准。12月22日,中共中央书记处召开会议,决定今后延安审查干部应转入甄别是非轻重的阶段。“抢救运动”得以全面停止。秀堂属于被审查对象,组织上从来没有让他们学习党中央“九条方针”的文件。但是秀堂心里明白,自己和那些受审查的同志们能活着,就是靠着毛泽东和党中央的正确方针。中共中央开始对受冤屈的同志进行甄别平反,赔礼道歉。毛泽东对反特扩大化承担了主要责任,进行了自我批评。并说:“抢救运动的基本错误是缺乏调查研究及区别对待这两点。党校的“逼供信”才开始有所收敛,批斗审查也基本结束。各个党支部的工作开始转向了对羁押干部进行甄别平反。秀堂有了更多的自由,但她一直呆在家里带孩子,尽量不去见其他朋友,避免给别人造成牵连和不便。有些被羁押的同志在支部的批准下,也允许亲人和孩子在周末时来相见了。
延安交际舞潮持续到去年元旦以后,取代交际舞的是群众性的大秧歌舞。 1944年元旦,西北公学和其他单位的秧歌队来到枣园向中央书记处拜年,修青作为安塞县的代表也参加了拜年的行列。当一队秧歌队扭着秧歌走进来时,他们生龙活虎的表演将全场的气氛推向高潮。毛泽东转身问坐在一旁的李克农:“这是谁家的秧歌队呀?”李克农回答说是西北公学的同学组成的秧歌队。毛泽东说:“怪不得呢,他们唱词里代表枣园,也是代表我们感谢乡亲们,为什么不报上单位的名字呢?李克农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西北公校成为社会部审查被抢救对象比较集中的地方。毛泽东明白了,他说:“就叫枣园秧歌队吧。”李克农立即让西北公校总务处买了几丈红布,做了一面又大又宽的门旗,上面写着“枣园文工团秧歌队”。修青见到了首长李克农,就喜气洋洋地走过去向他拜年,李克农看到修青的心情与前一段大不一样,就关心的询问了一下秀堂的近况,修青向他报喜,说生了个女娃娃,母子平安,已经3个多月了。修青再三感谢地说,秀堂多亏了首长,多亏了毛泽东和党中央!李克农和蔼地问道:“孩子的名字叫什么?”修青不好意思的回答:“她的小名叫宝宝,大名一直没有想好。”李克农侧着脑袋想了想,高兴地说:“延安的精神就是小米加步枪,女孩叫小米,男孩叫步枪!”修青重复着说:“小米,叶---小米,谢谢首长!我的女儿就叫叶小米啦!”修青太喜欢这个名字了,他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郑重地向李克农敬了个礼。李克农看他那么高兴,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也开怀的放声大笑了。
1月21日,中央发出经毛泽东修改审定的《关于对坦白分子进行甄别工作的指示》,提出,根据延安的初步经验,在坦白分子中,属于职业特务的是极少数,变节分子也是极少数;有党派问题(及加入国民党、三青团,入党时未向党报告)的分子,被欺骗蒙蔽的分子及仅属党内错误的分子三种人占绝大数。对这些人在分清是非后,均应以平反,取消特务帽子,而按其情况作适当结论;对于被特务诬告或在审查时完全弄错了的,要完全平反;在反特斗争中要注意保护好人,防止特务诬害。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延安各机关、学校、有计划、有组织地进行甄别工作。
2月,中央根据西北局的提议,决定将西北党校合并到中央党校,成为中央党校五部。部主任是白栋材。马国瑞、晁哲甫、强晓初、杨成森先后担任副主任。五部的校址在南关的七里铺。五部设有组教科、秘书科、校务科、医疗所等。党校为每个学员发了一枚校徽,上面印制了在党的旗帜下,向毛泽东学习的图样标志,这枚校徽伴随着秀堂渡过了延安的学习和生活。当时,五部接到校部的通知,要各个支部总结审干的经验。在作总结的过程中,大家认为延安中央党校虽然搞得成绩很大,但是在延安抢救运动中,就犯了严重的缺点和错误。中央党校搞逼供信、扩大化的错误是明显的。但当一发现这个错误,其坦诚地承认并坚决纠正这一错误也是非常明显和突出的。五部也做了自我批评。对这一短暂波折都能正确对待,都能从党的利益出发,统一认识,加强团结,这是延安整风运动在指导思想方面与任何“左”右倾机会主义的根本分界线。五部在审干中,事实证明,进行这样的工作,没有正确的指导方针,就很难避免出现“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或是非不分、一团和气”等错误倾向。五部在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民主论争以及审干中,基本贯彻了实事求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弄清思想,团结同志等一系列正确方针,但也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在搞了抢救运动后,把有些同志的问题看重了,搞错了。有的同志第一次遇到这种风浪,经不起考验,没有坚持事实求是的原则,犯了错误。3月底,秀堂所属的第十五支部的全部人员都转到中央党校三部。因大部份同志在审干期间,还都未做组织结论。当时第十五支部在三部时,主要是等待组织上做组织结论。在1943年中央研究院合并到中央党校,成为党校三部。学员主要是知识分子,其中有许多叫有名气的文人和文化干部。部主任是郭述申,副主任是张如心、阎达开。三部坐落在延河之滨。
春节后,党中央一再催促西北局将审干和肃反工作做一个全面的总结。社会部的康生认为由他人起草的那些如实叙述运动中的事实经过,承认犯了许多缺点错误的总结不能用。于是他自己重新编了一套说法,他对运动的错误是这样说的:“有些同志以”特务如麻“的主观主义代替群众性的正确认识,不晓得提出某些人有特务嫌疑时,必须慎重。许多人只是有些可疑,就认定是特务;------一定要逼出庞大的特务系统,一定要求他供出许多特务关系--------。如果有了这种主观推论的方法,必然产生扩大化的结果,产生出逼、供、刑的各种形式来。”他把责任全部推倒别人的头上,与他丝毫无干似的。
在整风运动中,人们所付出的代价是非常之高的。有不少党员被开除出党,有的被逼得发了疯,有的自杀上吊,跳河投井;更多人被监禁,遭受了肉体和心理上的折磨,无法过正常生活;有的在没有确凿证据下,就被判决了死刑,秘密处决。4月,毛泽东在看了社会部送上的几份犯人口供之后,就召见了有关工作人员,毛泽东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耐心启发他们如何认识犯人的真假口供,又解释为什么有假口供,以及如何让犯人说真话。当他们将毛泽东的谈话向康生汇报时,他却置若罔闻,不理不睬。康生不管真假只要口供,他就是要把这些人推向深渊,又怎能让他们翻案?康生推行的这一套使很多同志蒙受了不白之冤,也蒙蔽了党组织,造成了很坏的影响。4月以后,延安各个单位终于对审干期间发生的各种案子进行了甄别,但是平反的工作却持续进行了很久。
随着大批爱国青年和知识分子投奔延安,延安的文化生活有了新的起色。当时,延安的中山图书馆并有图书、材料、参考、阅报、杂志等5个阅览室。1942年,新开辟了一个书报阅览室,凭介绍信办理借书证,开放时间为星期二至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全天。为了使这批优秀青年有更多的学习场所,鲁迅图书馆重新开放,当时藏书不多,毛泽东捐赠了200元,用于扩增图书。修青本来就非常好学,在延安良好的学习环境下,他利用假期到图书馆借书学习,文化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精神生活也有了新的寄托。 当时,陕甘宁边区的化工厂设在安塞县纸坊沟,专门研制各种性能的炸药。1942年与边区机器厂合并后,成立工艺实习厂,下设一分厂搞机器制造,三分厂生产弹药,四分厂负责化工,工程师钱志道带领技术人员试制成功了火药、炸药、硝化棉、硝化甘油、迫击炮发射药等,钱志道被誉为边区基本化学工业的奠基人,对边区军用民需作出了重大贡献,1945年他再次荣获边区劳动英雄称号。修青经常去边区军工局,显示出了对军工方面的浓厚兴趣,他经常会在工厂呆上一整天,与技术工人一起探讨,与工人一起参加劳动。他最热衷边区的工业发展,延安的工业生产有了什么新消息,他总是那么的兴奋和骄傲,修青像一块海绵在延安这块黄土地上孜孜不倦地汲取着知识。
美军观察组抵达延安
1944年7月下旬,随着抗日战争扩展至太平洋,国民政府允许美国政府派遣的军事观察组先后分两批到达了延安,美军观察组与共产党建立起一种官方联系。这些成员对延安的最高领导人毛泽东、朱德和周恩来等有极好的评价,描述他们为“无私地献身于崇高的主义,拥有伟大的品质和领导才能。”对共产党士兵和政治家的品质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被美国人看作是“朝气蓬勃、年轻成熟、有实际经验的人,在身体上和智能上都极为强韧。”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向共产党收集对日本的情报使战争尽早结束。为了使他们尽快了解抗日根据地的情况,中央军委安排了高级将领彭德怀、叶剑英、陈毅、林彪、聂荣臻、合贺龙等向他们作了敌后战场的全面介绍。叶剑英根据他们的要求,向各军区下达指示,专门担负向盟军提供战略情报的工作。延安根据地的抗战形势日见紧迫,“抢救运动”中的错误已经极大的消耗了革命队伍内部的力量,严重影响了士气,坚决扭转运动方向,消除不良影响已经迫在眉睫。
1944年 毛泽东
秋季,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延安各机关、学校、有计划、有组织的进行了甄别工作, 党校还从一部学员中调出经过长征的老红军李兆炳,到三部任组教科长,以加强三部的甄别平反工作。经过认真细致的甄别,三部被“抢救”出来的人,90 %以上都进行了平反,秀堂和一些同志因证据不足不能作出结论,就将问题暂时挂起来,等以后再作结论,也没有再将他们当作反革命来对待。此后更重要的是,不仅对被搞错的同志进行认真的甄别平反,给错戴帽子的同志把帽子摘下来,校长毛泽东,副校长彭真,还多次在全校大会上检讨这一错误,诚恳地进行自我批评,向被搞错的同志赔礼道歉,请求他们原谅。毛泽东说进行审查干部的工作,虽然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也犯了许多错误。这些错误谁负责?我负责。因为发号施令的是我。接着他就给在座被搞错的同志亲自鞠躬,赔礼道歉,并诚恳地希望这些同志今后仍然和党一道工作。这种坦然诚恳的对待错误的态度,使得所有在座的同志都极为感动,有些人激动得拼命跺脚。此刻,秀堂禁不住热泪盈眶,心情甜酸苦辣咸,五味杂陈难以形容。虽然组织上还未给她下结论,但是她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11月初,周恩来离开了杨家岭,迁往枣园居住。周恩来回到延安后,从去年8月12日参加了高级干部的学习。按照整风要求:一是多作自我批评;二是每人写一篇反省笔记和思想自传。三个月的学习后,他对自己参加革命20多年的历程进行了严肃认真的检查,总结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写了两万多字的笔记。在整风发言中,他检查说自己的本质是忠厚、诚实的,长期的锻炼更坚定了对革命的信心和决心。但政治上仍是“左”倾基础,组织上也有宗派观点,在军事上反对游击主义也是错误的。在抗战初期对游击战争的战略地位认识不足,没有充分坚持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对王明的机会主义有容忍和退让的地方。在这次整风运动中,周恩来受到了不公正的、过火的指责与批评。他在检查中也说了一些过分谴责自己的话。延安的整风学习对周的思想有着深刻的影响。他说作了20年以上的工作,就根本没有这样的反省过。
半年来,秀堂在三部耐心等待组织上做审干的结论。三部有不少知名的文艺工作者,还有一批知名的社会科学家和学者,以及来自老区或白区、海外从事新闻,思想,政治工作的人员。三部没有教师来授课,也不分专业和年纪来编班,而是以支部为单位进行集体讨论,自由谈心,认识真理,写学习心得来总结经验。课余时间安排了开荒种地、纺毛线、打窑洞、缝衣袜、制军鞋等多种劳动。周末和假日,还有文娱活动:扭秧歌、演京剧、歌剧、话剧等。同学们还穿着草鞋,用口琴或手风琴伴奏,在校园的土坝上跳舞。学员中有带着婴幼儿的女同志,她们爱人有的在大后方、前方或延安其他单位。有的夫妇同在三部,由于学校窑洞和平房不够,每个家庭不能有一个单独的住处,做妈妈的只能带着孩子与其他几个单身的女同志同住。虽然单身的阿姨都热心协助妈妈们照顾孩子,但却对她们的休息和自习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虽然领导和同志们让妈妈们减免了白天的劳动,可是正常学习时间,妈妈们不得不把孩子带到支部会和大会场上时,那些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尿,搞得同志们都不能安心学习,难免要提出抗议。三部的文娱活动也没有妈妈们的份,她们也觉得很苦恼。有些夫妻间的口角多了,女方提出要夫妻分工照顾孩子,有的竟把孩子抱给支部书记解决问题。有的女同志赌气地说:“共产党是领导反封建革命的,我们在革命圣地还是当家属抱娃娃------。”妈妈们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牢骚话。当时有一个女同志曾克曾在上海一个私办幼儿园做过保育员,学了一些幼儿教养的基本知识,她找了两个妈妈们商量自办幼儿园,三部领导立即同意筹建托儿所。消息传开了,引来了最积极的爸爸们,自动参加挖窑洞的工作。学校动员了10多个会水泥木工的同志,大家仅用了十多天就把几孔窑洞,十来张木板床、小书桌、四十多个小凳子做好了。几十个孩子集中起来,托儿所就开张了。所有的保姆兼公务员都是妈妈们分工轮流担任,还有一个姓高的炊事员——老高爷爷。妈妈们都尝到了甜头,托儿所从日托改成了全托。妈妈们从原来的支部分出来,编为了第七支部。秀堂随五部的第十五支部到了三部后,也分到了这个“妈妈”支部,部领导在衣食供应上给予托儿所极大的优待,除了供应一部分小米外,其它都是白面。供应的油、肉、鸡蛋也比普通灶多了很多。各个支部的伯伯、叔叔们都抢着把自己种的新鲜蔬菜送来。高爷爷和妈妈们想方设法的为孩子们做好吃的东西。边区缺糖就把红枣煮烂,剥下皮熬成浓浓的糖水,用来做香甜的小米粥和冲炒面糊。再用枣泥伴上红豆沙做成可口的包子,做烧饼和花卷。妈妈们还去挖野菜包饺子,熬羊头和羊骨头汤,使得每天的菜式不重复。采集毛毛根、野菊花,自晒鸡内金为孩子清热、消食。托儿所的妈妈和孩子就像一个革命大家庭。孩子们长得又白又胖,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还学会了简单的儿歌和游戏,再没有蓬头垢面,浑身污迹的脏孩子了。妈妈们心情愉快,完全赶上了全校各支部的学习进度。这时,秀堂已经是一岁孩子的母亲,她心存感激,如果不是党中央及时纠正抢救运动的错误,她真的难以想象带着孩子怎么才能熬过那些艰苦的日子。她在托儿所听到了最令人难忘的故事:今年的春节前后,延安流行着麻疹和白日咳的疫情,托儿所决定将孩子短期分散时,有的孩子已先后受到了感染。李同志的女儿病倒了,在她的精心护理下,病情控制住了。另一个冯同志的女孩高烧併发了肺炎病危,送进了中央医院,由于国民党的封锁,延安的药品奇缺,虽然医生尽力抢救,也难挽留孩子的生命。医生悄悄地向护士长说:“现在只有一丝希望,用患过麻疹、百日咳孩子的血输给她,或许尚有一丝希望。”这句话给孩子的妈妈听到了,救子心切的母亲跑回支部告诉大家。这时李同志立即背起自己的女儿,冒着风雪奔向医院。医生惊呆了,这个不满四岁刚病愈的孩子,连血管也很难找,怎么能抽她的血!医生把李同志劝走了。冯被同志那颗真诚的心感动了,她麻木的接受了自己的小宝贝当天夜里安静的归天了。妈妈的悲痛被革命意志控制住,被同志们的友情温暖着,她默默地将孩子埋葬在延河之滨。当瘟疫过后,经过病魔考验的妈妈们又重整园地,把孩子们集中起来,托儿所又开张了。冯同志本来可以回原支部学习,但她执意要留在托儿所工作,要做全体孩子的妈妈和保姆,这是对自己失去女儿后的最大安慰。秀堂被妈妈们高尚博大的胸怀感动,七支部的托儿所抚养了革命的后代,小生命在红色的摇篮中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