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美镇》

在八美镇
秋天。一个窗户就是一首赞美诗
一只鸟就是一声永恒的诅咒

一条横过天际的河流
又仿佛被大地
高高抛起的波涛
和被远远掷过去的
抗议石块

雪山永不知退让
所有抗争最后当如
喇嘛知命
蓝天下席地而坐
挥动赭色

堵塞荒野之门

用我们所爱的这些
罕见玛尼堆
风马旗，浮屠白塔

不停锤击
使阳光和雪盖一样坚硬

旗云也得到风的印证

就在刚才

我们来的路上
苍鹰盘旋于风云俱碎处
庄稼金黄

马匹雪白

一整座高原鸟和羽毛骸骨
堆得那么高大

像我们

粗犷不屈的头颅

又宛若

连绵不绝的群山

和巨大阴影

非常非常安静
若有若无回响

《秋天到来》

秋天到来
树木幡然醒悟

树叶甘愿随同流水倔小子

跋山涉水赶去遥远海边

山坡上滚出一堆年老芋头
滚烫。结巴。却又忍不住想发出惊呼

满天羔羊滚落，惊慌失措，四散逃离
一种冷峻开始到来，像油画的底子

行走者沧桑，坚信，牵着高贵马匹
因井台猝遇半个月亮而万分讶异

《中元节安魂曲》

他们曾经
一个接一个
接近上帝
像修士，政治家
衣兜里揣着
谎言和糖

如今
他们一个接一个
离开上帝
从影子回到影子
背上写着
哄自己的
誓言

谢天谢地
他们终于回到
同样的表情
没有惊羡
也没有怨恨
很满足

生前
所能带走的
他们又一一还给
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