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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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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荡荡的风筝》
世界是如此难以理解:
有的国家没有黄昏
有的国家没有黎明
有的人,连生死权利
也被另一群人剥夺了
天空满是风筝
趁有风
趁上帝在雾霾之幕上
撕开一道口子
所有风筝
冲上天空抢着呼吸
它们,有的年老
有的还很年轻
但已经破烂不堪
为了逃逸,它们费尽心机
它们最终总是发现
苍穹和瓮都是有盖的
有铁丝封喉,有电网
也有更加高级近乎完美的铅封——
千百年来,那一层
夜以继日监视我们的云
《月光下的贼》
我知道刘亮程认识这些人
我知道月光曾经和这些人一起
光着身子,在帕米尔高原千里奔驰
他们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极像被惹怒的马群,深怀梦想
千里追凶,酣畅狂飙
决意在日出前椎杀仇敌
他们又宛若向日葵
在漫长夜里无所适从,茫然四顾
这些刨子一样埋头向前
与水银为敌
又与水银为伴的人啊
我知道他们的存在
绝不仅仅是因为
刘亮程所认识的乡愁
他们的身影在灰色屋顶
跑来跑去
像云的投影
一群散落人间的豆子
在镜面上滚来滚去
这些月光下的贼。他们的坟头
是月光下的城,在雪山迎风坡上熠熠生辉
而那些在远方山麓蹦来蹦去的
是不屈头颅和深深恨意
《在深谷里》
山谷,是一位
从未发言的哑巴
每一块石头
都沉浸在自己的冥想里
湿漉漉的鸣叫
急促而悠长
仿佛整个天地都处于
白垩纪的颤栗中
清浅之水潺潺流下
一股,白生生
往亮堂处走
另一汩,更加坚定地
深入寂静与幽暗
天空,是苦的
月亮是甜的
而夜里的一切
仿佛都是隐隐约约
每一条溪
都随身携带一封信
我确信,曾经有一双手
将十只天鹅
放入远在深谷田亩里
那是一片
来自上帝的应许之地
晦暗,但因此而更加明晰
《无法给它们命名》
世间人们面对海洋咏唱不已
却对海沟陷落和岛屿隆起毫不知情
——这正是来自平庸的快乐
而有的人忧郁,或痛苦
他们拥有众多山岗,大理石,树
秘密,以及更多来自内部的褶皱
微妙复杂性,黑暗,生机
越是笨重的东西越是奔跑得持久
这已经无关方式,姿态,过程,目的
跟生命意义并不搭界
它们终其一生就是这个样子:
灰色,干燥,庞大,迟缓得难以理解
在这个矮矮高原上
它们所能做的,似乎就是不停地逃离
以至于它们脸庞上终日风声鹤唳
眼眸里总是尘土飞扬
——唉,这群终生逃亡的山峦啊
《枉死者》
枉死者总是想躺得更舒适一点
眺望得更遥远一些
因此,他们并不愿在幽谷长久居住
他们总想着搬到山头上去,用上等石头
立一块更好,更雄伟的碑
他们也想认出东西南北方向
想面朝北方表达自己的耿耿忠心
想认出告密者,感激行刑者
贿赂判官
他们有很多很多话
想要告诉与自己命运相连的人
总是惦记亲人、朋友
与同朝为伍之敌
他们总是千里迢迢地想
灰尘仆仆地想
阴暗潮湿地想,暗无天日地想
但山谷以外再无人想起他们
宛若他们早已就近化为蛛丝上的尘土
轻微而沾满了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