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流之考》

北方洋流那么冷
这是你未曾想到过的
有的洋流却那么暖
足以让全世界的大鱼
挤在一起取暖

我也看到过
一条就大过整个洋流的鱼
我见到它时，蓝鲸正在思考
像殿堂前的赭衣高僧
又似站立高山顶的巨大红杉

而我遥望北方的时候
天空的眼睛蔚蓝而荡漾着波光
这让我想起韩东的诗《你见过大海》
还有他奇怪的话：
“我追求的黑，是一种五彩的黑”

北方洋流应该是
镶嵌在冰层里的黑色寒冷吧
我在遥远南方打着寒颤
就像我第一次站在南海想到北冰洋一样

“人人都这样”
韩东喃喃自语

 《必然如此》

你知道的，一般情况下
苔藓会高于土地
如南极与某些
孤独隆起的岛屿

而青草高于苔藓
灌木高于草原
乔木耸立于灌木丛上
早起忙碌的鸟
又将它们的曲调
层层推高到森林如云树冠之上

特殊情况下
上帝赐予冰雪
会高于以上一切
以不可想象的蓬松与坚硬
覆盖，裹挟
以最纯净、决绝的白
坚毅、果敢的幽蓝
那么明快

难以拒绝地说服我们

必然还有更高的存在
比如风，云，阳光
以及黑暗
它们组成我这辈子见过的
最高大的栅栏
(即使在地球最寒冷的两极
也是如此)
它们华丽，璀璨，变幻
恍如构建者阴晴不定的脸庞

 《青春旅馆》

有人在铺地毯的房间里骑马
风从窗口飒飒涌进
又从门缝嘘嘘溜出去
蹄声沉闷，鞭声清脆响亮

有人赖在床上吸烟，说青春梦话
言辞激烈
有人唱。有人静听，不爱说话
我们牵马而来，打马而去
年轻真好啊，可以从这个房间
驰骋到另一个房间

你寄存行李的酒店
永远敞开，在坡上彼此相望
灯光那么柔和地照在
刚刚钻出水面的脑袋们上

头发风干。多年以后——
你再也没有时间去把行李提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