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人失眠记》

1

最近几年
很多人的睡眠都不好
敏感，浅薄，多梦——

就像有人在脑袋里
埋了根天线
一到夜里就接收信号
脑袋刚挨枕头
敌台就开始工作

唉，这世界全可疑
连黑甜乡都想来害朕

2

一般来说
爱做梦的人也容易惊醒

以梦为马的人骑上的

或许是一匹疯马
很多抑郁者都知道这一点
昨晚，我也是这样：

突然无缘无故醒来
在黎明来临前
最黑暗的大段时间里
始终睁大眼睛，不知所措

反应灵敏，思路清晰

又无药可服

不知咋办

3

黑暗永远忠于田鼠
护佑着田鼠

它们从来都是一个整体
有着硕大无朋
柔若无骨的身躯
聚合凝结得无边无际
仿佛连最坚硬的金刚石
也不能切割它

望向左，那里黑漆漆
望向右也是黑漆漆
上下前后都漆黑一片
无灯，无门窗
也无华美衣物、餐刀
和印有上帝指纹与吻的家具

望向任何一个方向
都是同样深邃
而渗人的黑漆漆
不要指望星空
它从来不会及时出现
它自有它的途径——

第一波海啸来临前
所有海水会努力回缩

变薄、坍塌，直到

拱起的脊背又猛然弹出去
指挥巨涛部队摧枯拉朽打回来

光明也会是这样
广大田鼠和我们都知道

4

白昼还在山那边集结队伍

暗蓝断然不敢贸然出战
有时，窗外会下雨

滴答，滴答

——这属于临时起意
还是根据剧情特定预设
我并不知晓

云不知道，风不知道

我们这些雨水暗暗种植的

葡萄

又怎会知道

5

雨是乌云的歌吗

滴滴答答落寞而空寂的雨

敲得人更加心乱如麻：

你能听到床的另一边
也有个脑袋在翻来覆去
还有叹息，空空如也

或仅剩咣当咣当半桶水响

还有一双大眼睛。也清醒着
无可奈何，目痛欲决
竟然妄想
要在黑暗里抓住点什么

6

或许，在更大范围
有更多的脑袋

寤寐无为，辗转在

同一时区和同一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