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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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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美国前总统吉米·卡特“打工”已经12年了,除了每个月他来参与所谓的“卡特星期”听我们汇报工作和听他做“最高指示”,我还跟他一道在尼加拉瓜看过大选,在他位于平原小镇的不大的“家”参与他与前中国驻美大使、后出任外长李肇星和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副会长李小林的会谈,并5次与他一起出访中国,有幸“借光”见到了江泽民、李鹏、胡锦涛、温家宝和习近平等中国政要。作为一个来自中国、1978年中美建交时还是极度仇视美国的大一学生的“移民”,能在美国前总统身边工作不仅是我个人的幸事,大概也是美国社会开放的一个见证,更是中美关系“如胶似漆”的一个写照。
(图中前排左二为吉米·卡特,右一为本文作者)
以下记述的是我亲耳听到和亲眼看到的关于卡特总统的一些“奇闻异事”。也许这些小事对我们了解这位1976年美国总统竞选的“黑马”、1978年果断与中国建交、1980年大败于里根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1982年建立卡特中心、今年86岁还在为世界的和平和人类的健康东奔西走的政治家和诺贝尔和平奖得主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
总统流泪的事情不是没有,但也不是经常看见。有人说卡特总统爱动感情,常常就哽咽和流泪。政客需要理解和感受人民痛苦的本事,哭是不可或缺的本事。但是,这个话用于卡特并不是很准确。美国有一部记述卡特生平的纪录片叫《来自平原小镇的人》(The Man From Plains)。在这个纪录片里,卡特说他哭过两次。一次是在戴维营“哄”着埃及总统萨达特和以色列总理贝京谈埃以协议。两个领导人寸土必争,毫不相让,谈判破裂了。
第二天一早,贝京拿着一张孙子的照片让卡特签字。卡特拿着照片,说,也许他们这一代人看不到中东和平了,但愿他们的孙子辈能有智慧和胆量谈出结果,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贝京也哭了,并随后说他去做最后一次努力。不久,埃以协议谈成了。
另一次,卡特总统把泪撒到了印度。他访问印度时带上了母亲。母亲在60年代62岁的高龄毅然“出走”,参加“和平队”到印度的一个小村做计划生育工作。在印度期间,母亲坚持要去那个村子看看。总统车队停在村外,卡特总统和母亲下车步行。他们看不到什么人。卡特的母亲很囧,说快20年了,村里的人可能都忘记她了。走到村中心,突然看到全村人的人都在那里等他们。母亲热泪盈眶,卡特也哭了。
卡特中心的很多工作是由来自世界各地的实习生承担的。中心的人都把这些大三以上的学生称为卡特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他们每周负责整理卡特总统和卡特中心关注的国家的政治发展简报。每次中心召开员工大会或捐赠人大会,卡特会讲话表扬实习生,次次老泪纵横。
11月17日,卡特中心举行感恩节自助餐会。卡特夫妇刚刚好在。轮到他讲话,他感谢员工和实习生的忠诚、敬业和创造性,又一次哽咽,含泪走回自己的桌前。
中国没有被共和党人控制的国会
卡特总统与中国有不解之缘。当邓小平得知他的生日与共和国同日时,邓说,“你与中国有不解之缘”。
小的时候,卡特在海军服役的舅舅驻扎在中国,给他发明信片,说“孙中山就是中国的华盛顿”。卡特每个周日去教堂参加主日学校,会捐5分钱或一毛钱,支持他的教派(浸理会)在中国的慈善事业。1949年,他所服役的潜水艇在中国沿海游弋,他曾登陆青岛,看到中国内战的硝烟。
1977年入主白宫之后,在“中国通”麦克·奥克森伯格和“反苏狂”布勒津斯基的辅佐下,勇敢地接过了与中国建交的重担。卡特在很多场合说,台湾院外活动集团当时在美国势不可挡,因此他决定与中国的谈判仅限白宫的官员知道,既不通报国务院,也不告知国会山。所有信息都是由白宫直接发给美国住北京的联络处主任伍德科克(伍德科克曾是美国最大工会组织劳联-产联的主席,工会在美国的主要作用就是与资方谈判。卡特提名伍德科克出任驻中国联络处主任是因为他“善于谈判”)。他知道,一旦与北京谈判情况泄露就会前功尽弃。
中美建交谈判最后僵在了美国和台湾的关系问题上。卡特说,邓小平最后做出了一些退让,即允许美国在与北京建交之后一年解除防务条约并只对台湾出售防务性武器。2007年12月卡特总统在北京发表演讲,念了一段当时建交时的日记,结果引起国内一些部门的不满。他们认为邓小平是不会在重大原则或涉及国家核心利益的问题上让步的。
卡特总统做出与中国建交的决定无论是出于地缘政治(打中国牌迫使莫斯科就范)还是其他什么考虑,有两点可能不容置疑:1)他跟尼克松有一定的共识,一个愤怒和孤立的大国于世界不利,对中国不好;2)作为在美国政治场一贯被指责为亲共的民主党的总统,他所承担的政治风险无可比拟。亲台湾的美国人告诉他,你抛弃台湾就不可能连选连任;里根在1980年大选中明确告诉选民,一旦当选,他会废除中美建交的决定;共和党参议员哥特华德在中美建交之后直接把卡特告上了最高法院,指责他越权。卡特说,美国宪法赋予总统建交的权力,而他只是正确地使用了这个权力。国会通过《台湾关系法》是对他亲共反台的报复,即使他否决该项法律他的否决也会被国会以三分之二的多数推翻。中美建交之后不久,十一届三中全会就在北京召开。中美建交与三中全会的时间相隔如此之近,不能不说这两件事是中国启动21世纪人类最伟大和激动人心的国家转型的发动机。
邓小平自然记得卡特的功劳,在他1981年黯然离开白宫之后不久就邀请他访华,在中国去哪里做什么都可以。卡特要在北京大街上骑车子,警卫人员严词拒绝,卡特要给邓小平电话。不久他就和夫人骑着车子在北京的胡同里穿行了。卡特要去西藏,结果在拉萨认识了当时在西藏掌事的多吉才让,为之后卡特中心与中国民政部长达14年的合作打下了基础。卡特见到了邓朴方,卡特中心遂开始与中国残联开始了引进假肢生产线和培训聋哑人师资的项目。
2009年中国庆祝中美建交30周年,卡特到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参观中美建交图片展的剪彩。在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之后,卡特在展室走了一圈,面色越来越凝重。事后,他对我说,“看图片展,我对中美建交的贡献好像不大呀。”图片展的焦点是人民外交,但在反映高层交往上,多是基辛格和尼克松的照片,仅有的三张卡特的照片均是邓小平访美时他们一起照的。不能说这是图片展工作人员的疏忽,但卡特心中的凄凉并非不可想象。1972年尼克松破冰之旅后毕竟还有6年半中美没有邦交正常化。
在北京与胡锦涛、温家宝和习近平会晤之后,卡特到了上海,在当年中美上海公报签署的锦江酒店下榻。在与一位上海领导人进餐时,这位领导人不无调侃地对卡特说,回去告诉你们政府领导人,我们心急火燎地等待美国政府签署世博会建馆合同。洋洋大国不差钱呀。如果你们政府不签,我们就先替你们盖了。如果盖好了你们不来,也简单,我们直接在那里开个麦当劳。卡特笑了,说他会转告奥巴马和克林顿,并说,美国有法律,不能拿纳税人的钱参加世博会。这位领导人还指责美国不仅搞坏了世界经济,还要逼着中国提高人民币汇率,想把中国拉下水。饭后,卡特说,上海的领导脾气不小呀。我说不是的,翻译没有能够传达他的幽默感。
要离开上海的头天下午,卡特突然对随行人员说,明天他要坐上海的磁悬浮去机场。在场的中外警卫“大惊失色”,因为这完全是计划之外的事。
之后只要讲到中国,卡特会说磁悬浮,会说中国学生的英语听说能力令人震惊,会说中国的发展日新月异。
在文前提到的感恩节职工聚餐会上,卡特讲到他9月去中国访问时说,中国的飞速发展是因为中国没有一个对政府吹毛求疵的国会,特别是一个被共和党人控制的国会。
在场的人都笑了。
两次“跨过”鸭绿江
离开白宫之后卡特政治失意、经济拮据,一时心灰意懒,无所事事。1982年,他萌发了成立卡特中心并以美国前总统的身份斡旋世界各地的冲突的想法。是年,卡特中心成立。除了在非洲和拉丁美洲斡旋因选举和社会转型出现的冲突,卡特还参与过巴尔干半岛战事的调节。而可以让卡特青史留名的两次冲突调节是避免美国出兵海地和说服金日成放弃核武器计划。
1994年,金日成赶走了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观察人员,并宣布朝鲜已经有足够多的铀生产核武器。他还威胁说,如果西方和韩国继续对朝鲜实施制裁,他将毁灭首尔。平壤要求与华盛顿直接开展双边谈判的要求被拒绝后,金日成邀请卡特总统访问朝鲜。经过克林顿总统批准,卡特去了平壤,以自己的魅力、经验和善于谈判的能力,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说服金日成“改邪归正”,同意与美国政府的特使在日内瓦开展谈判,制定了朝鲜半岛无核化的“框架协议”。根据这一协议,朝鲜停止了加工浓缩铀,并允许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观察员常驻朝鲜。911之后,布什总统宣布伊拉克、伊朗和朝鲜为“邪恶轴心国”和“先发制人主义”的打击目标,并提出如果朝鲜不全部销毁制造核武器的设备,美韩就停止再向朝鲜提供任何民用燃料。已经接班的金正日遂下令驱逐所有国际机构的观察人员,并恢复生产浓缩铀。2005年10月,朝鲜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之后五年,六方会谈时开时停,没有任何结果,朝鲜半岛的局势最近又随着韩国天安舰被击沉和韩朝炮击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和令人担心。
卡特认为,朝鲜半岛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双边或多边武力冲突会因几个首都的领导人的误判或紧张而发生。在卡特看来,1953年休战的朝鲜战争因为没有和平协议还没有真正结束。因此,他愿意为缓解和化解朝鲜半岛的冲突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然而,白宫并不给他更多的机会,他1994年的成功使得美国政府对他的“私人外交”更加谨慎。北京可能也不认为他有任何能量可以为解决朝鲜半岛的危机做出特殊的贡献。2001年卡特访华期间江泽民主席正在平壤访问。为了能与江主席一见,卡特在北京多等了一天,但在会见中江主席除了谈阿里郎的整齐划一并不愿意跟卡特谈任何实质性的问题。2010年9月访华,卡特总统问温家宝总理关于金正日的儿子金正恩是不是到中国来了,温总理说他没有见过这个人,也没听说他会接班。首尔大概认为卡特亲近平壤,更不给他任何空间。
在华盛顿、北京和首尔都关了门之后,只有平壤的大门偶尔会打开。2003年,笔者曾随卡特中心一位高管与朝鲜驻华临时代办见面,见面约一个小时,主要是听这位朝鲜外交官攻击和谩骂美国政府,好像我们都是美国国务院的人。当时我想,看来平壤的大门也要关上了。孰料今年7月,金正日通过朝鲜驻联合国大使给卡特传话,让他去平壤“捞人”。白宫拖了很长时间不置可否,并且三令五申卡特如果赴朝绝不许参与任何外交谈判。六个星期后,白宫批准卡特去平壤,等卡特乘私人包机飞抵目的地不久,金正日就上了火车去中国东北了,结果他只见到了金永南,“捞人”效应大大贬值。不过,金永南还是让卡特传话:只要美朝双边谈判,并在1944年框架协议和2005年9月六方会谈达成的共识下签署永久和平条约,而且华盛顿承诺不对朝鲜发起公开的和隐蔽的旨在改变朝鲜政权的“攻势”,朝鲜愿意放弃一切核武器设施。卡特在朝鲜“捞人”后不久就到了北京。中国政府也支持平壤的建议。
美国和西方认为解决朝鲜半岛的危机主要取决于中国的态度和政策。他们认为中国是朝鲜的赞助国,没有北京的物质和道义援助,平壤寸步难行。
卡特不这样认为。他认为问题的症结在美国。他最近指出,平壤最担心的是一个由韩国执行、美国支持的旨在攻击和改变朝鲜政权的军事行动。金正日和他的儿子希望通过与美国的双边谈判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美国政府一天不谈判,朝鲜就一天不会停止它的“挑衅活动”。对世界来说,这是违反国际规则;对平壤来时,这是国家安全。
“球”现在在奥巴马的半场,就看他怎么“打”了。
可惜的是,卡特只能做旁观者。(转自《21世纪国际评论》 文章原标题《近距离观察吉米•卡特》作者刘亚伟)
转载说明:2008年,美国卡特中心计划在中国开展政府信息公开项目。该项目主要包括对信息官员的培训、资助出版信息公开宣传介绍手册、邀请地方政府官员前往美国等发达国家考察学习政府信息公开模式等。当时,卡特中心的中国项目助理丁源远先生通过在北京一家网站兼职的女士联系到我,希望我能帮忙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收到丁先生的伊妹儿后,我曾热情地向一位在某地任领导职务的朋友推荐此项目,他很感兴趣,立刻安排他的一位副职与我接洽有关事宜。我把情况反馈给丁,他很快给我传来一封卡特中心信息公开项目主管劳拉·纽曼女士写给我的信件,信里介绍了该项目的一些具体情况。丁先生还告诉我,他们初步定在12月或次年1月,随卡特先生访问前往中国,“希望能前往拜访,商讨具体的项目工作。”得知消息后,我立刻向朋友作了反馈,又把朋友想了解的一些合作想法、具体联系人向丁先生作了转达。可随后在一段时间里,不知哪个环节出现原因,联系居然中断下来。直到次年中美建交30年庆祝活动中,在媒体报道中看到卡特在中国参加一系列活动的新闻时,这才知道刘亚伟博士等已在中国。
虽然此次合作最终没有达成,但由此我记住了美国卡特中心。转载此文,除了让博友了解卡特在中美建交中做出的积极贡献,了解一位退休总统充满人情意味的另一面外,也有这一段因缘在里面。在这里,一并向不曾谋面的吉米·卡特、刘亚伟、丁源远先生问候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