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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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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國圖藏杜召棠著《惜餘春軼事》選頁:
酒店惜餘春,設揚州教場北首,屋小如舟,前後僅一間有半。前之半尚設一櫃,後之半為廚案之所。乃於市口接短桁,亦僅容膝。詩人多蝟集之,暮益盛。一燈如豆,戶限為穿,莫知所自。四壁粘貼詩箋,琳琅滿目,不啻詩城。門首窗欞間,為各吟社張貼課題處。
主人高乃超,閩人,病僂其背,人以高駝子呼之。清光緒間來揚,攜留聲機,設肆於教埸。機圓桶形,繫以皮管,塞耳可聽,聲似蚊蠅。市人好奇,麋集之,每客收銅幣二枚,日售數十千。旬日後,積貲數百千,乃賃屋設可可居酒肆,址在教場中心,為怡亭茶社舊址。怡亭以前為觀盛亭,蓋百年前老茶社也,其址今為月明軒茶社。
當鬻留聲機時,僅於露天設一攤,題市招曰“春風館”,取“春風風人”意。有謂取俗諺“春風灌驢耳”者,高否認之。
主人極醇厚,浸浸焉有古君子風。當設可哥居時,囊甚裕,所售肴饌較豐。食者以主人好客,率賒欠之。及期不能償,高一笑置之。貲因以耗,不能為繼,乃縮小範圍,而設惜餘春焉。
惜餘春市招,乃臧太史宜孫書,隸筆極古茂。櫃上一漆牌,上題“人生行樂”四字,乃吉孝廉亮工書,狂草,筆勢飛舞以氣勝。
惜餘春以小食名,其佳者,如鹵雞、鹵鴨、鹵肫肝、拌糟蝦、醋溜變蛋,口蘑鍋巴、醋溜鯽魚,稀米粥、八寶飯、千層油糕、翡翠燒麥、水晶包子、煎燒麥、炒麵、五丁鹵面,惟幹絲甚劣,茗更差。
揚州之有千層油糕、小籠點心,系高乃超製作,蓋仿閩中食品,更精製也。惜餘春椒醬,遐爾知名,每碟只售銅元二枚,雖一枚亦售,方便寒士不少。高遇攜歸佐膳者,輒多與之,純厚如此。
惜餘春間壁小七子家牛肉,君(鬍子勳)最喜,必親選之,取奶肚、舌尖、嘴叉、眼眶、膝蓋、蹄筋、各雜件,幹切一盂、淋以開水,先浸麻油,後入醬油,如此則香酥兼備。再隔水燉之,別有風味。
陳步雲、趙鵬,以營富春茶社名。初為一花局,以文人時止,因售茗焉。改茶社時,精研不輟。見惜餘春座客常滿,欲窺其奧,屢往留連,遍嘗諸食,卒取所長,更精製之。于應用物件,雖一箸一盂,必日滌數次,桌凳手巾,更無論矣!不數年間,富春之名大震。抗戰後,揚人留寓異鄉者,恒眷念之,每見諸吟詠。君種花之技,每入細微,得先人之傳,非他人所及。所藏名種尤夥,惜為茶社名所掩。晚年購廣儲門安家巷劉桂年約園遺址蒔花,可十餘畝。餘乙酉還鄉,君款余于此,白首怡怡,情逾昆季,蓋髫年友也!時君已屆稀齡。
退翁注:
《惜餘春軼事》发行人为叶秀峰(1900—1990),叶乃江苏江都县(即扬州)人,叶贻谷之子,于天津北洋大学矿冶系毕业,获美国匹兹堡大学硕士。历任中学教员、国民革命军总部机要秘书、国民党南京市党部委员、第五届全国代表大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后转入中统,全国解放前夕去台湾。原先其居在东圈门街地官第,在汪氏小苑东侧。又有园在北郊,名“叶林”,载在《扬州览胜录》卷一“北郊录上”, 作者王振世撰曰:
叶林在虹桥西岸,长堤春柳土阜西,江都叶秀峰,为其尊人贻谷先生所造之林,地广数十亩,中植花树千株,洵为湖上西堤佳境。
里人相传,因其主事南京中山陵园树木,故中山陵园所有,叶林皆有之。然而“叶林”并不对外人开放,并畜有狼狗巡护。直到扬州解放后,为政府接收,改曰“劳动公园”, 并设动物园于此, 始对游人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