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话题可能是一个敏感话题,因为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辩证唯物主义作为世界观的终极武器写进我们政治教程很多年了,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或者相信这个方法论,他们一样活得很好,甚至比我们活得更好。
每每想起这一点,我心里就堵得慌,这就好比以雷锋白求恩孔繁森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总是打不过以好莱坞为代表的西方腐朽落后的生活模式一样...这个你们懂的...所以我难免有时候心里面会产生一点点怀疑...
可辩证唯物主义不是真理吗?好吧,依据辩证唯物主义,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真理吗?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真理【参考注释1】,真理是永恒发展的。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学习的辩证唯物主义是绝对真理还是相对真理?假如你承认是绝对真理,这成了自己否定自己,在逻辑上就不能自洽,所以姑且先认为是相对真理吧,既然是相对真理,那么我就应该有一点点质疑的合法性,对吧?再说学问讨论无禁区,我这算不上学问,算一点思考吧。
谈到辩证唯物主义,就不能不提到一个大哲学家--黑格尔,我们官方的说法是他是唯心主义哲学的集大成者,我们的辩证唯物主义只是吸取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只是扬弃了他那个唯心主义的内核。不过我这里不想讨论我们到底扬弃了什么,这是哲学家的工作,我这里只想说一个小插曲:
我读过两本入门哲学书,一本是很好的小说书--《苏菲的故事》,另一本是一本很好的漫画书--韩国人的《漫画哲学》,奇怪的是这两本当代人写的书里面提到的哲学家都没有太肯定黑格尔,漫画这本干脆就没有出现,这太让我疑惑了,一个唯心主义集大成者的哲学家为什么没有在两本哲学入门读物里面体现出足够的地位?难道人类文化不讲究传承的吗?
这个疑问让我花费了一些时间去留意各种说法,我现在的认识是黑格尔是个伟大的哲学家,但他那一套思想其实是有很多问题的,基本上不被现在的东西方主流哲学圈所认可,即使是他那个哲学体系里面被我们吸收为精华的辩证法,其实也往往在现实中沦为诡辩术。
现在我准备用我们经典的辩证法思维和大家谈一个话题:
A:请你判断下【强拆】好不好?
B:这当然不好。
A:不对,任何事情都由矛盾构成的,特别是中国一个矛盾特别复杂的社会,强拆有它不好的一面,肯定也有它好的一面。
B:你是说强拆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他们是矛盾统一体?那这个矛盾中的主要矛盾应该是不好的吧?
A:错,你是用孤立的眼光看问题,没有从全局的眼光思考,没有全面联系发展看待问题,矛盾会相互转化,今天处于主要的矛盾,明天就会转化成次要矛盾。
B:你是说明天的中国回头看今天的强拆会认为是发展中的必然吗?
A:不可否认,这是发展中的趋势。
... ...
这就是《环球时报》式社评的典型思维模式,总是振振有词,总是义正辞严,总是语重心长,总是高瞻远瞩,总是一贯正确,但他明明在扯淡。
他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面对一些显而易见的逻辑错误,胡主编们就是敢于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
我最近的思考答案是:他们的哲学世界观可能是彻底用错了,所以他们很难建立正确的逻辑思维,但他们真的以为他们是对的。
我怀疑这一切和我们自小被灌输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被滥用有关。辩证法的根本在于使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看问题,这种思维首先只适合对宏观性全局性问题进行分析,并不能任意扩展到微观事物的解读。这就好比宏观经济框架不适用微观经济分析一样,这也好比发改委总是喜欢亲自设定具体产品的合理价格一样,都是有问题的。
任何具体微观事务的解决,首要的一点不是提供宏观的框架,而是先提供一种切实可行的标准和程序,这恰恰是科学精神要求的,任何能够被理性接受的科学事实,一定有个客观标准被程序重复验证。
关于这个问题的思考也可以回答我为什么现在不喜欢成功学,不喜欢虚而幻的大智慧,他们太喜欢用虚概念代替对现实的逐层剖析,太强调用特定环境下成功的个案代替整体标准和程序的论证,然后直接进入忽悠层面。
回答我们采取辩证法思维最大的一个问题,也是我们总强调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就导致任何问题都缺乏统一的标准,任何事情全面联系起来发展的一看,在操作上必然滑向相对主义的泥潭,而缺乏客观标准的解释对照,这必然导致永远正确的一方诞生,占有话语权或者拥有权力的一方会不断用全面联系发展的说辞改变他们的立场,而你永远处于弱势的那一群。
辩证法其实不是西方人的发明,他一直就是东方式思维,孔子讲过犹不及,老子“反者道之动”,《易经》说“一阴一阳谓之道”,中医谈“内外调和,邪不能侵”,董仲舒讲“天人合一”,老毛讲矛盾的对立统一,这些统统都是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看问题,中华文化对此有一个很好的词,叫做“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老子五千字,就弄晕了我们两千年。
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东方思维模式很容易成为一种懒人思维,我们总想一劳永逸获得对世界整体的认识,而不追求用一点一滴实证功夫来了解世界,每次你想在某个领域深入做一探讨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告诉你,别局限在术,要先求道!没有道,就没有正确的术,证得大道了,一通百通!
这个说法在东西方都非常有诱惑力(黑格尔就相信有绝度真理存在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相信这个世界有天下大同的终极真理,不愿意承认我们人类的理性在宇宙面前永远是渺小可怜,我们永远都不能认识全部。我们每个个体认识世界的最佳途径也许不是道,而是一点一滴在术中修炼,这样人类整个群体也许能够更逼近真理。
说句题外话,我想佛学谈日常功课都是修炼,也有这个含义在里头,佛法修行其实是非常讲究程序递进和心性实证的,即使是禅宗的顿悟前,你也需要修行很多年。
也许这一点可以部分解释很多关于成功,关于智慧,关于爱心,关于灵性的课程为什么特别能够得到我们的企业家,高级知识分子,高级官员的认同。因为无论是哪一种成功学还是智慧学,又或者爱心学或者灵修学,都喜欢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看问题,都喜欢用宏大的架构来解释微观的问题,这就是所谓的道吧,可真进入具体问题,那些道们,那些大师们又无一例外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只要你掌握无上智慧法,自然心生无量智慧,理论联系实际,放之四海皆准。
更重要的是,他们相信有些事情可以顿悟,而忽略了即使真有顿悟,那也许是你已经累积了几十年修行,在一个场合被点化了,那这功劳,到底算大师的还是算你自己的?想到这里,我倒想起那个吃了7个馒头,感叹前六个馒头都白吃了的故事。别以为傻子才那么想,很多人遇见大师后都是那么想的,比如说,我经常看到这么一句发自内心的学员感悟:在遇到***老师之后,我才发现我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过去我也很欣喜一场培训能让有脱胎换骨的感觉,现在年岁渐长,更喜欢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教学相长,那种让你在大师面前感恩拜德,痛哭流泪,那种让你在陌生人面前自陈隐私,出丑现宝式的培训,我始终觉得这不是正道,是邪魔外道。
我自己始终觉得,很多大师的套路,和当年我们搞文化大革命相比,还差得远。不信,你把下面这张照片的人们,换成老板,把雨衣换成僧袍,把草鞋换成布衣,把大师语录换成毛主席语录,让他们在苦行中来一场修炼,还不是一样会痛哭流涕,无比虔诚的投入到生活?
也许他们这些人在培训的时候,又回到了过去的峥嵘岁月吧?
其实不论职务高低,地位高低,身份高低,很多人的宏观思维,本来就内在相通,一点就透,只不过,他们离真正的科学思维相差甚远,我们这个30年突然暴富的国家,在所谓智慧上的国际排名,你得老实承认,还很低。
不多说了,这里推荐一篇强文《辩证法与放屁》,姑且先请各位用辩证的思维批判去看吧,假如你觉得文章让你疑惑了,不妨先看看一本哲学入门小说《苏菲的世界》吧。
——————绝对雄文《辩证法与放屁》——————
上课时,我放了一个屁——很普通的屁。既不很臭,当然也绝对不香。
可怕的是,教授正在讲辩证法。
“请你自己对这个屁作一下判断,”教授说,“它好还是不好?”
我只得说:“不好。”
“错了,”教授说,“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组成,有它不好的一面,肯定有它好的一面。”
“那么说它好也不对了?”我问。
“当然。”教授说。
“它既好又不好。”
“错了。你只看到矛盾双方对立斗争的一面,没有看到他们统一的一面。”
我只好认真看待这个严肃的问题,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屁既好又不好,但不好的一面是主要的,处于主导地位。”
“错了。你是用静止的观点看问题。矛盾的双方会相互转换,今天处于主导地位一面,明天一定处于次要地位。”
“你是说明天全人类会为了我的这个屁欢呼雀跃吗?”
“不尽如此,但不能否认这种发展趋势”
我愣了好大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说:“我的屁既好又不好,既不好又好。今天可能不好,明天一定会好。今天可能很好,明天也许会不好。”
教授听得直摇头,说:“这是彻底的怀疑论,不是辩证法的观点。”
就这样,仅仅因为放了一个屁,我就成了一个怀疑论者。
教授接着讲课:“辩证法的威力不仅在于能够轻而易举地驳斥任何观点,而且他能够轻易地为任何观点找到理论根据。”
“可是我的屁就没有任何根据。”我抗议道。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到,其实很简单,它是你肚子里矛盾双方对立统一的必然结果。”
我哑口无言。
教授说:“下面我们不谈屁,谈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一个西瓜,一粒芝麻,无论你怎样选择,都有理论基础。”
我赶紧说:“我要捡起西瓜,丢了芝麻。”
“很好。”教授说,“你抓住了主要矛盾,也就是说,你抓住了解决问题的关键。”
“那我就捡起芝麻,丢掉西瓜。”
“先有量变,才能达到质变。你解决问题的顺序十分正确。”
“我既要西瓜,又要芝麻。”
“即抓住主要矛盾,又不放过次要矛盾。你是用全面的眼光看问题。”
“我既要砸烂西瓜,又要踩碎芝麻。”
“很好,你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新事物就是对旧事物的否定。一切旧的事物必然灭亡。旧事物的灭亡是新事物产生的前提。”
“我既要吃掉西瓜,又要砸烂西瓜。既要捡起芝麻,又要踩碎芝麻。可是,只有一个西瓜,一粒芝麻,怎么办?”
“你这才算对辩证法入了门,重要的是:矛盾的双方不仅对立,而且有它统一的一面。你吃掉西瓜当然有它合理的一面,但你要砸烂西瓜,也并非不合理。只有将二者统一,才能进入更高层次的斗争。”
我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可是,你并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教授笑着说:“辩证法不解决任何问题,它的用途在于首先把人变成傻瓜——如果还有人不是傻瓜的话。”
“你是说‘首先’?”我问。
“是对,然后再从傻瓜飞跃到学者。”教授开始整理讲义,“关于辩证法为什么不解决问题,如何把人变成傻瓜,以及怎样实现从傻瓜到学者的飞跃,这是下一节课的内容。”
教授一蹦一跳,走出教室。
第二堂课:
教授说:“下面我们讲一下辩证法的用途。我们要举一个更加复杂的例子:如何看待中国传统文化?”
我说:“那一定要用辩证的观点。”
“对。我们有许多大牌的辩证法学者,他们会充分利用辩证法的三大规律,理论联系实际,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下笔万言,紧绕主体。最后给你得出一个结论: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你佩服不佩服?”
“是啊。辩证法不是很有用吗?”
“以前我也这样认为。直到我见到一只丧家的野狗——它改变了我的看法。”
“野狗?”我莫名其妙。
“是的。我家屋后有个垃圾堆,有一天来了一只丧家的野狗。它对其他东西看也不看,‘喀哧’一口,咬住一块骨头。”
“这毫不奇怪,所有的狗都会这样。”我说。
“不错。问题是对于狗来说,这块骨头就是‘精华’,垃圾堆里除了骨头以外,还有砖头,铁块,破水桶等等糟粕,他为什么只要骨头这个精华呢?他怎么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难道它已经充分理解了大牌学者们的论述了吗?”
“好像不会。”
“肯定不会,所以说大牌学者们通过精确的论述,得到的精妙结论,其实是连一只丧家的野狗早就知道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为他们喝彩,对他们崇拜呢?”
“是啊,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辩证法已经成功地把你变成了一个傻瓜。”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以后一定要问:你说的没用。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谁都知道。问题是什么是精华,什么是糟粕。”
“对,看他怎么说。”
“你难不倒他,他又会充分利用辩证法的三大规律,理论联系实际,旁征博引,纵横捭阖。下笔万言,紧绕主体。最后给你得出一个结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高明不高明?“
“是有道理。”
“可是我认为:这不仅是无聊,无用的问题,已经近于无赖了。”
“这怎么说?”
“难道世界上有人会‘具体问题,抽象分析’吗?那只丧家的野狗,来到垃圾堆前,难道会象亚里斯多德一样,先把各种东西分门别类,搞清其内涵和外延,再通过归纳演绎,最后确定它是吃砖头还是吃骨头吗?这可能吗?”
“不可能。那样的话,他连吃砖头都有可能。”
“对,孺子可教。没有人会‘具体问题,抽象分析’,‘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句话,等于没说。不过辩证法学者倒是喜欢用抽象的方法,分析具体问题。因为辩证法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所以如果你看到一只吃砖头的狗,千万不能小视,它可能是一个著名学者。”
教授又收拾好讲义,说:“辩证法的根本在于使用‘全面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看问题。象所有的谎言一样,这话听起来很显真理。下一节课讲辩证法的渊源,以及它和形而上学的关系。”
第三堂课
“迄今为止,人类用三种方法研究这个世界。”教授毫不客气,单刀直入,“
第一种是‘屠夫式’,大部分科学家都是这种方式。他们把世界割裂成极小的部分进行分析研究。研究生物的并不研究全部生物,有的只研究动物;研究动物的也不研究全部动物,有的只研究哺乳动物;研究哺乳动物的,有的只研究猴子;研究猴子的有的只研究猴子的尾巴。他们眼中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是极其片面的观点。”
“不是辩证法的观点。”我说。
“对,”教授接着说,“不仅如此,他们还尽量割裂研究对象与其他事物的联系,在尽量不受干扰的情况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科学家花费大量金钱建造实验室,而不在大街上做实验,主要原因就在于此。现在有些实验还要搞到太空里去做,连空气引力都要隔绝,可见,为了割裂事物之间的关系,这些科学家是不择手段的。”
我说:“与辩证法的观点相反。”
“又说对了,但仍然不止于此,他们还不管一只猴子过去怎样,将来如何,只管拿来一刀宰掉,看看它肚子里都是什么东西。他们用的是彻底的静止观点。”
“非常野蛮,而且十分笨拙。”我说。
“所以我把它叫做‘屠夫式’。但这是我们一切科学知识的基础和来源。没有这些人,也就没有任何科学。他们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他们的人格,才智和他 们使用的方法,都应该得到尊重。”
“有谁不尊重他们吗?”
“有很多,你可能就是一个。”
“此话怎讲?”
“他们用的是孤立,静止,片面的方法,这种方法有一个名称,你们中学老师教过你们吗?”
“叫形而上学,可那是个贬义词呀?”
“是的,就叫形而上学,这就是过去全部的科学家,现在大部分科学家使用的方法。”
“那为什么它是一个贬义词呢?”
“因为它和辩证法不相容,而且针锋相对。有些人不仅自以为是正确的,而且断定其他人都是错的。奇怪的是,辩证法整天讲什么对立统一,形而上学来和辩证法对立,他却不肯同一,而是对形而上学采取一棍子打死的态度。”
“我明白了。”
“使用第二种方法的也是科学家,我称之为‘强盗式’,这种科学家更重要。他们什么也不干,坐等形而上学的科学家研究出比较确切的成果,在此基础上综合升华。千千万万的科学家研究了万万千千的动物,植物,微生物以后,达尔文拿来一综合,就提出了进化论。“
“这活倒很轻松。”
“一点也不轻松,而且需要更高的聪明才智和更加宽阔的视野。爱因斯坦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的视野非常开阔,甚至研究过辩证法。但是他说辩证法对他的研究没有任何帮助。”
“辩证法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研究世界的第三种方法就是辩证法的方法,我称之为‘上帝式’的方法。也就是我们下一节课的内容。“
最后一课
“我被开除了,”教授说,“今天上最后一课。请先提问。”
我说:“有的同学说,你的观点有点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