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质的音符从梵婀玲小路上走来（音乐随笔）

       齐凤池

    一、《夏夜》的帷幕被提琴弓子拉下来

　　

　　去年夏天，画家刘全中从家里拿来一盘立体原声磁带，是小提琴大师盛中国的小提琴独奏曲。我把它放在音响里，从A面听到B面，第一首就是《梁祝》下面的有《红太阳的光辉把炉台照亮》、《海边诗音》、《苗岭的早晨》和《夏夜》。

　　我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学习小提琴的，当时学的就是盛中国的《红太阳的光辉把炉台照亮》。之后练习学了《梁祝》。但演奏的水平一直很一般，老师说我不是拉琴的材料，从此我就不拉琴了，改写作了。但我对小提琴的喜爱和对音乐的痴迷始终没减，而且读了大量的音乐书籍和西方音乐史话。使我对音乐的鉴赏和音乐理论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听中国小提琴大师的演奏水平也能听出点门道。俞丽拿演奏的《梁祝》缠缠绵绵,谢楠演奏的凄凉而哀婉,吕思清演奏的更接近爱情的本质,盛中国演奏的更加逼真了传说和神韵 .当时我听了盛中国的演奏的《梁祝》之后，对一些专业小提琴手说，听盛中国的小提琴好象他的音乐是立体的。他的音质好象有一根金属棍立着。我的比喻使音乐人士感到很新鲜。我说，听吕思清的《思乡曲》叫人有一种站不起来的感觉。心里总有一股苦水诉说不完的滋味。听盛中国的曲子就是哭也不会倒下。这也许就是音乐大师的风格吧！

　　画家刘全中非常喜欢音乐，《梁祝》他都能哼哼下来。但他对音乐的内涵及鉴赏还不太专业。有一天我们听了《梁祝》谈了很多，我把两个作曲家何占豪和陈刚作曲的经过以及俞丽拿演奏的传奇轶事讲给他听，使他对《梁祝》有了更深的理解和认识。重温《梁祝》之后，我的眼前好象有两只蝴蝶在飞。我马上拿起笔，一口气写下了一百多行的长诗，题目叫《听梁祝我的眼前有两只蝴蝶在飞》。画家刘全中看了朗读了好几遍。他说，诗里有几句他最喜欢，比如：“脆弱的花朵比生命更容易摧残，爱情的花朵提前脱落了花瓣，枯黄了岁月的笑脸。生命回归的时光，飞快地进入花的蕊房，一朵花凋谢了，疼痛了一个少年和一个春天！”当然，这几句我也非常喜欢。

　　说了《梁祝》下面是盛中国演奏的《夏夜》，听《夏夜》我又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首先是悠悠长笛吹散天边一层薄薄的白云,操琴的手指，捧出明晃晃的月亮一轮.月光穿过眉眼般的柳叶,光的手指弹响银质的琴弦.河边是一排婷婷玉立的绿柳，有一双如酥的小手，轻牵着柳辫。几片柳叶巧遮姑娘的娇羞。一对情人在树下谈论着盛夏的炎热和爱情的温暖。

　　月光在琴弦上奔跑，心情在弓上跳跃和弦。抚琴的手指揉出一缕夏夜的凉爽。一把夏天的蒲扇，摇动出一个小小的童年。奶奶的蒲扇，比所有的童年还大。夏虫伴着遥远的歌谣，在弦上泛音拔弦。一张巨大的竖琴流淌出涓涓流水，小号吹动树梢，发出阵阵风声。圆号伴着宏亮的大鼓，带来一块乌云。月牙儿的笑眼，被遮在了幕后。七八颗星仍在天外眨眼，两三点雨滴在奶奶的扇边。奶奶的故事被雨点打湿，柳树下的爱情依然很美很甜。月光又从云缝走进窗花，走出窗花的语言很轻轻，悠扬舒曼的小提琴，重新拽出一弯新月，弯弯的月牙儿，就定格在柳梢定格在窗棂的边缘。月牙笑眯眯地看着树下的人们，明亮的月光惊动了山雀的眼睛，一只山雀起飞又落下，山雀叫醒山雀，山雀的小嘴不注意啄响A弦。

　　这就是盛中国演奏的《夏夜》。听他的音乐我的语言和词汇好象诗的羽毛一下就丰满了。这也许就是音乐的魅力，这也许是大师的神韵调动了诗人的情感。

　　二、琴弦上面有《海滨诗音》

　　我家离北戴河海滨很近，早晨起来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就到了北戴河海滨了。尽管我家离海滨很近，但我去的次数并不多。原因，以前去得次数太多了，所以，海滨对我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

　　其实，人们去北戴河旅游无非也就是三个目的。一是洗海澡，二是吃海鲜，三是看日出。没有看过大海的人，看了那辽阔无边的蔚蓝的大海确实能感到大海的魅力和神秘。没吃过海鲜的人，第一次吃，就会觉得世上还有如此美好的食物没有尝到而感到遗憾。当然了，要是在东山的鸽子窝再看看日出就更惬意了。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一轮橘红的太阳从海面露出头来，那轮鲜艳的太阳就象是刚刚洗净的娃娃脸，又新鲜又嫩稠。当太阳跳到海面的时候，它上升的速度非常快，一会就几竿子高了。我第一次看到那轮又圆又红又亮的太阳时，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新的了。我第一次看到日出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张若虚的“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岸何年初照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诗句。其实，我也想问：海边何年初照日，海日何年初照人。当然，我和大师是不能相比的了。

　　我家住在唐山，唐山的海岸线其实很长，从唐海到昌黎几百里的海岸线过去都属于唐山的管辖区域。到海滨就跟到家是一样的。昌黎过去就是唐山的一个县，解放以前叫永平府。昌黎境内有个山叫碣石山。三国时期的曹操曾写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诗句。革命先驱李大钊也在此地秘密为革命工作过。现在的北戴河，南戴河和黄金海岸都属于秦皇岛市的管辖区域了。不过，北戴河南戴河黄金海岸有唐山好几个职工修养所。去那里是相当方便的。我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到了暑假，学校就组织老师们到海滨旅游。后来，我调到了工会工作，每年要带队去疗养。一个暑期要去十几次，总去也就腻了。我第一次去北戴河是和学校的李校长，数学组的张老师一起去的。下了车，我们就奔集贸市场买海货了。我们看到那活蹦乱跳的新鲜海虾，横着爬的梭子蟹和新鲜的黄花鱼，我们买了四斤海虾，海虾是五块钱一斤。我们又买了六个大梭子蟹每人两个，也花了二十块钱。那条黄花鱼不到三斤，花了七块。我们拎着就进了饭馆。我们花钱加工好了，在饭店要了两瓶酒，就喝了起来。这时，天上下起了大雨，雨象盆泼的，特别大。我们在屋里喝着小酒，隔窗看着外面的大雨，真有点“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意境和味道。

　　我们将两瓶酒喝光后，冒着大雨就到了海边。雨中洗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不下雨的时候，人是将身体浸泡在海水里的。下雨的时候，是整个人都被水浸泡了。那种雨水和海水融在一起的感觉，使人就跟一尾鱼一样在水里畅游。雨停了，我们的酒劲也醒了。晚上，我带他俩去了西山招待所找我的朋友小康了。小康是我在工厂时的朋友，他调到海滨招待所当管理员。他见我带了朋友，先安排了住处，然后对我们说，你们白天该玩玩，到吃饭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吃，保证有酒有海鲜。

　　第二天早晨天不亮，我们就去东山的鸽子窝看日出了。等我们到了东山的时候，山上早就站满了游客。我挤到山的一块石头上，身边有一位手拿半导体收音机的，我一看就是一位做学问的人，因为他戴的眼镜比瓶子底儿还厚，额头的皱纹象很薄的线装书，一层一层的。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他打开了半导体收音机。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了小提琴的音乐，我一听就知道是盛中国演奏的曲子《海滨诗音》。等待看日出，听着这美妙的音乐，真有点“羽化而登仙”的梦境。这个曲子我太熟悉了。听着音乐我眺望着海面，我的眼前出现了许多画面和意境。

　　《海滨诗音》的音乐现在是这样的：雄浑的打击乐，将一轮桔红的太阳捧出海面，悠悠长笛引来一群赶海的童年。一双双稚嫩的小手,在海边拾捡着海贝和大海的童话。大海的音符溅湿了一张张天真稚气的小脸。

　　柔软的沙滩上，有一对对恋人相互追逐着，浪花柔软的牙齿，轻轻啄着他们的脚趾。远方的海面上有点点白帆擦着海面飞翔，一群海鸥仿佛成了小舟的亮丽的翅膀。

　　海边的礁石上有一群海鸥在梳理羽毛，一只海鸥呼唤另一只海鸟，海鸥的爱情从礁石上一下又飞到了天上。

　　海水升温了人们的激情，喜欢畅游的人们和鱼儿一起在大海里翱翔。海滨渡假的人们呦，都浸泡在海滨迷人的风景里。海滨的夏季成为渡假人的乐园和天堂。

　　夕阳西垂，渔舟唱晚 人归而鸟知，煮开了的海水，渐渐冷却了。海滨的夜晚，慢慢恢复成为一幅法国印象派优美的画卷。

　　半导体里的乐曲还没有结束，一轮橘红的太阳就跳上了海面。看日出的人们也被这橘红的色调渲染了心境和情调。

　　三、听《梁祝》我的眼前有两只蝴蝶在飞

　　我听过好几位小提琴大师演奏的《梁祝》.他们演奏的神韵常常打动我的心灵，湿润我的眼睛。陈刚，何占豪两个在校的大学生，他们用神的手指和心灵将七个音符精心组合微妙码放汇成一支凄楚、哀怨、美丽的传说。不知打湿了几代人的心灵和眼睛。天才呵，两个青年人！他们把两只蝴蝶放飞到人间，升华为爱情和神圣。几位大师演奏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再现了蝴蝶和生命还有生命和爱情。俞丽拿演奏的缠缠绵绵,谢楠演奏的凄凉哀婉,吕思清演奏的接近爱情的本质,盛中国演奏的更加逼真了传说的神韵 .

　　大师的手指和心灵,在银质的长笛吹来的春风中,已经渐渐苏醒.在四条金属的小路上.翩跹起两只蝴蝶的灵魂.箜篌竖起溪流流淌出哗哗响的音符。两只蝴蝶迅速神化为美丽神灵的身影。蝴蝶倒影在溪水里梳洗得干干净净，它们追逐着、雀跃着、嬉戏着迅速飞入花丛，去寻找前世的姻缘和人世间的爱情。

　　在一扇雕花的轩窗前，两个翩翩少年同窗沐浴美好的春光，共同吸吮汉字的骨髓和诗经里的神韵。两个芳龄青纯的浪漫天真，在深深庭院，在涓涓溪边，在弯弯的小桥上，在妩媚的鲜花前，他们追逐着、嬉戏着、编织着最原始的情感。美好的日子，多么的短暂，比春天的花朵谢得还快。分别的时刻很快伴着秋天的落叶缓缓飘来。

　　拉锯式的十八里相送，送了又回，回了又送。每一处景致，都镌刻下他们凄美的倩影。在水井边，小桥上，在水面上，梳妆前，一对雌雄的寓言，演变成岁月的经典。纯朴稚气的少年，还没有体会到一点来自人间异性的情感，时间的巧手便悄悄剪开刚刚缝合了的一段凄婉的情缘。

　　分别后的日子里，是一种苦思煎熬。相思的果实溢出泪水比胆汁还苦，常常挂在稚气的眼前。相聚的日子越思越苦，每一细节都象胆汁流在嘴边。她大胆地向封建媒妁提出挑战，于是鲜亮鲜亮稚嫩稚嫩的爱情，被一双黑色的大手从枝头掐断。语言的哀求，茶思饭想的抗争，怎能抵挡桎梏的封锁和夜晚寒气的席卷。脆弱的花朵比生命更容易摧残，爱情的花朵脱落花瓣，枯黄了岁月的笑脸。生命回归的时光，飞快进入花的蕊房，一朵花的凋谢，疼痛了一个少年和一个春天！

　　小提琴和大提琴上的两只蝴蝶，还没起飞。他们还在琴弦的深处，相互诉说爱情的甜蜜和苦难。一问一答的细语，撮心得疼痛，长号圆号的大觜，一唱一和，把两颗鲜红活泼乱跳的心灵，吹进严寒。首先一枝花朵提前走进了土地的深处，另一朵在坟前摇曳呐喊。花朵微弱的声音象单簧管一样细腻，大鼓黑色的衣裙一下就将它掩盖。花季少年在雷雨中被劈割得迷茫无助，她脆弱的声音，终于叫开了土地的大门。她纵身一跃，飞入土地的心怀，裂开的土地迅速缝合得没有一丝疤痕。土地深处有两只蛹悄悄地完美了生命和爱情。

　　长笛吹来一阵纯净的小风，风的手指波动了花影和水声。两只崭新的蝴蝶抖动着亮丽的翅膀，乘坐着长笛的旋律，向春天的旷野放飞精灵。

　　两只蝴蝶一前一后，他们追赶着飞进画面。在有花、有草、有水、有风的空间定格美丽，成为画面，成为千古绝唱的永恒经典。

    2018--3--30

河北张家口崇礼世纪新景4--4--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