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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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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菜
随笔
齐凤池
东北乱炖
在东北民间有一道大菜叫乱炖,其实,说白了,就是猪肉炖粉条和干菜,在大锅边上贴一圈苞米饼子。这道大菜也有叫一锅出的。
每年入冬之后,大雪已经封山,一家人猫在暖和和的屋里,盘着腿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吃着香喷喷热乎乎的苞米饼子就乱炖,真是一种最原始的民间生活和天伦之乐。
我伯父家在东北,我小的时候在伯父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伯父家住在山上,三间房子是用松树建的,就连房子的墙也是用松树倒着码起来的。屋里的界墙是松树栅上的。进屋就是一口大锅,里屋两间是住人的。房子后面是一片树林,林子很深,树林的尽头是什么地方,我没敢进去过,我听伯父说少去林子里面,树林里有很多野兽吃人。我听了觉得很害怕,直到从伯父家回来也没敢去林子看看。
伯父家房子的四周是用松树板坯围的院墙,院子很大,可以种好多畦菜。夏天院子里是碧绿的,菜畦里种着细长的茄子,辣椒,西红柿。到了秋后,板坯围着的院墙上爬满了扁豆角,挂豆角,有忘了摘和摘丢了的,就干挂在了墙上。伯母把吃不了的长茄子,都切成了片晾成干。
院子的东南角有一个猪圈,圈里养着一头大肥猪。每天早上天不亮,伯母就挑着两个水桶到山下的豆腐坊买豆渣了,伯母去一趟山下得三四个小时才回来。往山下去的小路纤细而陡峭,伯母把豆渣挑到院子时,她的头发上都冒着热气。伯母用袖口擦把汗,坐在扁担上,卷一根东北老旱烟,她抽完一根,接着又卷第二根。等第二根烟抽完了,好像伯母就歇过劲来了。给猪添几瓢豆渣,进屋就开始做饭了。
快到年根的时候,圈里的猪长到了一二百斤了,伯父从山下的屯子里请来杀猪的,伯母辛辛苦苦养了一年多的大肥猪,没用半天就被杀了。请来的杀猪的不要工钱,按照当地的规矩杀猪的只把猪的下水拿走,不要工钱。其实这比工钱还贵。
剩下的肉和猪头,伯母切开分成好多块,留下一大块,其余的都冻在了地窖里。留着过年吃。快中午的时候,伯母把留下的那一大块猪肉,切成了寸块。伯母在大锅熬了糖色,把肉倒在锅里,用铲子翻炒肉,一会肉全变成了红颜色。伯母又舀了两瓢水,在罐子抓了把花椒大料,又切了几刀姜片,大葱扔进了锅里。开锅后,满屋里都弥漫了炖肉味了。我们闻着炖肉味,都不想出去玩了。
肉炖了有半个钟头后,伯母把一捆半寸宽的粉条放进锅里,一会她又放进了几大掐干豆角和干茄子块,连肉粉条和干菜将近炖了一大锅。灶膛里的松树枝火苗很旺,烧的锅里的那些粉条干菜和肉咕嘟咕嘟冒着泡。屋门关的很严,香喷喷的炖肉味在屋里打旋就是不肯出门。等伯母把一大把盐洒在锅里后,肉炖粉条干菜就熟了。
伯母用一个红色的粗瓷大盆把菜盛出来端到炕上的桌子上,我和伯母家的弟弟妹妹都围着桌子等着吃。这时伯母又烫了一盆苞米面,她在大锅边上贴了一圈饼子,盖上盖,时间不长,伯母就端来一签子,一面是焦黄嘎嘎的饼子,而后,伯母给我们每人盛了满满一碗肉炖粉条干菜,我们就着炖肉粉条干菜吃着苞米饼子,就像抢一样,一大碗菜很快就被吃光了。
在伯母家住的日子里,我又吃过几次炖的这种菜,但这种菜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当我要离开伯母家时,伯母问我想吃些什么。我说还吃那个肉炖粉条干菜。伯母听了说,想吃乱炖呀,好,伯母今天就做给你吃。
打那以后,我就记住了,这道菜,叫东北乱炖。
汆白肉
汆白肉是传统的东北菜,也是东北人的一道名菜。当它流传到关内后,它的名字就不叫汆白肉,改叫汲菜粉炖肉了。
关里人说的汲菜就是人们说的酸菜。汲菜的做法有两种,一是用凉水汲,一是用热水汲。用凉水汲的菜时间长一些才能酸,用热水汲的可以提前吃。
做汲菜的方法是,先将白菜洗净后,从中间劈到菜的根部,菜根连着。然后码放在大缸里,压上石头用凉水浸泡。等白菜浸泡到发黄了、软了、酸了就可以吃了。另一种做法是,用热水烫一下白菜,再码放在缸里,做法和前一种一样。用热水烫的的汲菜,大约一个月就能吃了,而用凉水浸泡的汲菜最少也得两个月后才能吃。
按照北方人汲菜的习惯,到了春节之前,汲菜就能吃了。因为到了冬天,过年的肉已经买好了,宽的细的白薯粉早已准备充足,到了十冬腊月,大雪已经封门,人们把屋子里烧的暖暖的,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女人切上两刀肥瘦的猪肉,捞两棵汲菜,泡把粉条,把切好的大片肉在大锅里煸炒,在肉炒到半生半熟时,把切细的汲菜放入大锅一起炒,然后舀几瓢水,再把宽粉条放入锅一起炖,等肉和粉条都炖熟了,再往锅里扔把咸盐,什么作料也不放,然后盛上一大盆端到桌上,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香喷喷的汆白肉,每人盛一碗雪白的大米饭,就着白肉片,挑着宽粉条,夹汲菜,吃的是有滋有味,浑身都热乎乎的。这是在地地道道的东北人的家里吃汆白肉的感觉。如果到了城里饭店吃汆白肉,加工的方法就细腻了。我听一位朋友说,他丈母娘是东北的老抗联,她做的汆白肉是正宗的,在汆白肉里还要放海米和韭菜花提味。他丈母娘把汲菜帮从中间片开,片成薄片,再切成薄厚均匀的细丝,用蒜末炝锅后把五花肉放到锅里炒,然后再放一把海米叫肉片也沾上海鲜味。之后,把汲菜放入锅里再炒,等汲菜炒倒了,入味了,加高汤放粉丝,等汤渐渐少了后,放盐味素,出勺后,再加上少许的韭菜花提味,这就是正宗的东北汆白肉。
当汆白肉传到了关里,汆白肉就改了名字,就像东北的姑娘叫丫蛋,到了关里就叫什么花呀玲呀的。因此,关里人管汆白肉都叫汲菜粉熬肉。
关里饭店的汲菜粉是用花椒肉炖的。这完全失去了汆白肉的概念。汆白肉是用生肉炒熟了再和汲菜粉一起炖。而关内的汲菜粉炖肉,是把汲菜和粉炖熟了再加花椒肉。这样做法完全失去了汆白肉意义。
不过,话又说回来,本来关里人的做法也不是东北人做汆白肉的方法,只不过原材料是一样的。都是汲菜,粉和肉。但吃的口感基本是一样的,都是酸香酸香的。
在汆白肉的做方法上,关里和关外的这两种做法我都尝试过。至于做哪种汆白肉,关键是看家里人喜欢吃哪种。他们喜欢吃用生肉汆,或者喜欢吃用花椒肉炖,喜欢哪种我就做哪种。但用花椒肉做的不是正宗的汆白肉,吃肉的感觉和味道也不一样。花椒肉吃着香,到嘴里一抿就烂了,而汆白肉香而不腻,嚼着很有口感。这就是两种做法不同的地方。
每年大白菜一上市,十几块钱一百斤,我要买几百斤,留一部分冬天吃,剩下的就做汲菜了。我家里有一口大缸,能汲一百多斤白菜。到了上冻的时候,白菜就汲好了,想吃汲菜熬粉炖肉了,捞出一棵汲菜,洗洗切成细丝,再切上半斤肋板肉,在勺里炒熟后,把汲菜放进去再炒,然后加水放把细粉,用小火慢慢炖,等粉熟了,再放点作料就出勺了。
如果喜欢吃辣椒,再炸点辣椒油,喜欢吃香菜,再切点香菜末。大冷的冬天,吃碗汆白肉,感觉满屋都是香喷喷的热腾腾的,人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脸更是红扑扑的。
松蘑小炒
现在市场上的菌类食物最贵,过去松蘑也就是一两块钱一斤,现在就是一般的松蘑也得四十多块钱一斤。好的就得七八十块。要是肉蘑,就更贵了。我的邻居是卖干杂食品的。我问过他肉蘑的价格,他说太贵了,不敢进货。普通的肉蘑也得一百六七十一斤,好一点的就得二百来块。现在吃不起。
我记得九二年夏天市文联在清东陵召开灾变文学创作会,我和著名儿童作家北董住在一个房间。他是副县级领导,他的司机每天早晨开车拉我们去附近的集市上玩。在马兰峪的市场上,我问了一下松蘑的价格才一块多钱一斤。北董看到有一个卖灵芝的,他上前打价,我仔细看了一眼地上摆着的灵芝:紫红色枯干的叶面上有很多密密麻麻象针眼一样的小孔。北董问我怎样,贵不贵,我说不懂。最后他花了八十块买了那棵灵芝。过后,在一次开会时见面,他说上次买的那个灵芝是假的,是用锯末做的。我听了笑了笑说,真的灵芝哪里有呀,再说就这个价也不可能是真的。他说,上当就一会。
去年我在大庄坨集市上买了一斤松蘑,才十四块一斤。今年一下长到了四十块。我心想,肉长价了,其他的食物也跟着起哄一块长。这就是市场规律和商业法则。
我听医学专家说,菌类食品有抗癌的作用,所以,卖新鲜的菌类和干的菌类的价格也就贵了。菌类蘑菇确实好吃,不用说炒肉,就是用开水一沏,那蘑菇的特殊香味就非常好闻。这是普通的松蘑。要是肉蘑,就更香了。现在要想吃到真正的好松蘑,真不容易了。
去年冬天,我和妻子去石家庄参加诗人醒石的婚礼,在唐山车站对面的一家东北人开的饭店吃了一顿饭。我点了一道东北有名的农家一锅出和松蘑小炒,另外要了一瓶酒。农家一锅出是猪肉宽粉干豆角土豆茄子干炖在一锅,锅边是贴的玉米饼子。松蘑小炒是用五花肉白菜炒在一起。炒这个菜的方法是,先把松蘑洗净摘好,切点五花肉,用白菜中间的部分切成圆片,用刀铉最好,铉出的白菜片大小均匀。然后用葱姜炝锅,肉不用淀粉抓,就干炒,肉熟后,放白菜翻炒,白菜快熟时放松蘑,大火翻炒。加作料,盐,味精,勾芡,放明油,出勺。这道菜香而不腻,外观黑白分明。是吃饭的好菜。我做这道菜时,在出锅时放一点韭菜提味,使蘑菇的味道更鲜,味更足。
细想一下,干鲜果品已经很贵了,我以前吃的美国杏仁十块钱一斤,现在三十五块钱一斤了。再说那些干的菌类食物就应该更贵了。
细想一下,松蘑,肉蘑,和其他的干果比,其实一点也不贵。我们炒一个菜,用一两松蘑就可以炒一盘。等于才花了四块钱,我认为不贵。说不贵,但还得看和什么菜比。但话又说会来,我们又不能天天吃松蘑和肉蘑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