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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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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研究不妨有一个“笑学” ——关于一场争论的“和稀泥”之见 杜贵晨
近年来的古典文学研究界一派和睦,近乎沉闷了。但在大约两年前,《金瓶梅》研究却发生一场不大不小的争论,虽仅一个“回合”便罢,却声势不小,颇值得注意。 争论是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刘世德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馆演讲《〈金瓶梅〉作者之谜》(2006年7月2日 上午9:30-12:00)引起的。他在讲演中说:“‘笑学’是我取的一个开玩笑的名字,《金瓶梅》的作者是叫兰陵笑笑生,既然《金瓶梅》可以叫‘金学’,《红楼梦》可以叫‘红学’,现在有那么多关于《金瓶梅》作者的论文著作,是不是也可以叫作‘笑学’!”但他以为“笑学”的“一切都是猜测”,“笑学,首先是非常可笑的,其次,是不科学的”。他还说“研究兰陵笑笑生是谁如果可以称为‘笑学’的话,那么,这和研究秦可卿的出身被称为‘秦学’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叫无独有偶”。(据《中国网·读书·讲座精选·在现代文学馆听讲座:〈金瓶梅〉作者之谜》) 这个“玩笑”使《金瓶梅》研究中的许多人笑不起来,包括接下来作演讲的复旦大学教授黄霖先生。于是不久就有黄霖先生撰《“笑学”可笑吗——关于〈金瓶梅〉作者研究问题的看法》一文 (《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3期)表示异议。该文提要称“《金瓶梅》作者研究目前的确存在不少问题,但是,无论从考证‘前提’还是考证方法来看,其研究工作都不是一条死胡同。《金瓶梅》作者研究的意义不仅限于作者本身,还在于以此推动了一系列相关领域、相关问题研究的深入”,当然不是“可笑”的“笑学”。 虽然刘先生在批评他所谓的“笑学”之余,未忘特别说明与黄霖先生“我们之间没有恩怨是非,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谈的都是学术问题,所以我很直率地谈了我的看法”,相信黄霖先生的表示异议也决无私心和挟嫌。但是,以双方各为当代著名学者的身份,加以所涉及“《金瓶梅》作者之谜”的魅力,这个争论还是颇为值得关注,并未必不含有学术发展之机! 我突出的感觉是刘先生提出“笑学”的名号,无论其出发点与具体论述的是非如何,都堪称对〈金瓶梅〉研究的一大发明,客观上是一个贡献,为一大好事。这是因为,古往今来,大凡一种概念,无论事体情理如何地火候既到,呼之欲出,却总要有人率先提出,一语道破,然后有同道的认可与响应,辗转沿用,方可能成立。这个提出的人,既要有见识,又要趁灵感;可以是庄言正论,也可以是嬉笑怒骂;可以是推崇褒扬,也可以是讥刺贬损……,总之只要概括得好,那怕是歪打正着,也不失为一种成功的概括,刘先生对“笑学”的命名正属于此类。 刘先生未必有意,但他给出“兰陵笑笑生是谁”的学问为“笑学”的做法,恰如他也是个中人的百年显盛的“红学”的得名有些相似。据李放《八旗画录》载:“光绪初,京朝士大夫尤喜读之(按指《红楼梦》),自相矜为红学云。”又均耀《慈竹居零墨》中说:“华亭朱子美先生昌鼎,喜读小说,……尤以《红楼梦》最为笃嗜,精理名言,所谭极有心得。时风尚好讲经学,为欺饰世俗计,或问:‘先生现治何经?’先生曰:‘吾之经学,系少一横三曲者。’或不解所谓,先生曰:‘无他,吾所专攻者,盖红学也。’”这些先生们都不一定是正经要提倡“红学”,更不以治“红学”为荣,但“红学”作为一种学问,却由他们的“开玩笑”得名,并渐以蔚然成学术之大观。 可见学术概念的成立,无论言之者出于何意,而只要其所设合乎对象的实际,也不妨就能够成立。更何况刘先生提出“笑学”,虽自称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其针对《金瓶梅作者即兰陵笑笑生研究洋洋洒洒两万余言演讲本身,客观上也已经证明了“笑学”其实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即使其中确有“不科学”的成分,却是任何研究都会有所不免的鱼龙混杂、泥沙俱下,总体上并不如其所说是“非常可笑”之学。这也就是为什么黄霖先生要郑重进行反批评的理由。 所以,虽然小文不便于言大,只好离开这一争论具体内容的讨论评说,而只论刘先生“笑学”概念的提出,虽为贬之,但仅就“研究兰陵笑笑生是谁”的学问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恰当的概括?而确实“不妨称之为‘笑学’”的了。至于是否如提出者所说“笑学,首先是非常可笑的,其次,是不科学的”,又是否与刘心武的“秦学”一样,则完全要由研究的实际与学术的发展来证明和检验,并无关乎“研究兰陵笑笑生是谁”的学问可不可以称之为“笑学”的。 所以,刘先生说:“《金瓶梅》可以叫‘金学’,《红楼梦》可以叫‘红学’,曹雪芹可以叫‘曹学’,难道笑笑生不可以叫‘笑学’么?”这个道理并无不妥。如果不是一定把“笑学”说成是“可笑之学”,那么把“研究兰陵笑笑生是谁”的学问称为“笑学”,正与把研究《红楼梦》的学问称为“红学”,把研究曹雪芹的学问称为“曹学”一样,都是据研究的对象称名,又何尝不可! 其实,多年来,至少在古典小说研究的领域里,欲比肩“红学”而自立一“学”者颇是不少,如“三国学”、“水浒学”、“金学”等,都曾有人主张和呼吁,但迄今都还不能说已经在学术上“注册”成功。特别是《金瓶梅》的被称为“金学”,在研究《金瓶梅》的学者可能觉得已是确定无疑,然而殊不知20年前已有称金圣叹的所谓“金学”,甚至研究金庸的早就自诩为“金学”了,从而《金瓶梅》独擅“金学”名号,有时可能还是个问题。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金瓶梅》研究能能如“红学”的另有“曹学”,有个“笑学”出来,使“研究兰陵笑笑生是谁”的学问实至名归,有个“笑学”的称号,并没有什么不好,而无意得之,应该称得上是兰陵笑笑生研究的一个幸运!这样的“笑学”虽然不够与“红学”比肩,却足可以与近世“红学”中出现的“曹学”并世而立了! 总之,我的“和稀泥”的看法是,承蒙刘先生雅意的轻诋,《金瓶梅》研究有“笑学”这面旗帜,应是比无可称名的状况要好。为了这一学术研究的发展与繁荣,“研究兰陵笑笑生是谁”的学者们虽然有理由不乐于提出者以为“可笑”的动机,却不妨坦然受之!——专为此学,或治学多方之余,做一个“笑学”家,又有什么不好!大概纵然不足以流芳百世,也绝不至于遗臭万年的吧! 这是近年学术史上一件颇有意思的事儿。《老子》云:“不笑不足以为道。”从“红学”到“笑学”的提出,可能还有“曹学”的提出,大都属于学界“很要好的朋友”间的“开玩笑”,初意并非要正经承认推崇一门学问,但如此“开玩笑”的结果,却在客观上正经地为一门学问揭牌扬名。这一“本来要走进这个房间,结果却走进了另一个房间”的怪圈,岂非学术史给学者们的“一个开玩笑”! 二〇〇八年七月二十日星期日初稿 二〇〇九年七月四日星期六改定 (中国网专家博客 杜贵晨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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