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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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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妻妾们的争宠战争(4) 侯文咏 |
姿态艳雅,言动可爱,能书作黄庭小楷,尤工兰竹,下笔迅扫,各具意态。又善驰马挟弹,能以两弹丸先后发,使后弹击前弹,碎于空中…… 这种文武兼备的才华难怪连读书人见了都要心存仰望。 不管容貌、风韵甚至文化、才艺,在这种外面的女人比家里的女人都还要质优的情况下,妓院其实是带着时尚与流行感的。嘉靖到崇祯年间,甚至有人举办各种“莲台仙会”之类的妓女选美大会,品评名妓,订定“花榜”,分列次第:女状元、榜眼、探花、解元及女学士、太史之称。 把科举套到名妓身上,文人意淫的想象可见一斑。更夸张的是,在那样的时代里,不只公娼要有才情色艺,连私娼都得吟诗颂词。《梅圃余谈》里说: 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沓,外城小民度日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娼窝,谓之窑子。室中天窗洞开,择向路边屋壁作小洞二、三,丐女修容貌,裸体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淫秽之态。屋外浮梁子弟,过其处,就小洞窥,情不自禁,则叩门入。 连私娼都要扭捏作态地口吟小词,可见当时到妓院是带着怎么样文化雅致的想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大概很难想象得到:明朝很多男人上妓院,与其说是去找女人上床,还不如说是去谈恋爱的。 我们曾说过,明代的男人娶老婆凭的是媒妁之言,许多富人就算拥有三妻四妾了,尽管“性”经验一点也不缺乏,但自由恋爱的经验却不曾有过。 这是妓院所以迷人的地方了。妓女不管在容貌、才艺,或时尚流行各方面都拥有比家里老婆更多的优势。此外,她们还见广识多,接待过各行各业优秀的男人,并且还提供了男人最渴望的“谈恋爱”经验,难怪明代的男人对妓院趋之若鹜了。 从某个角度来看,明代妓女的定义和今日妓女的定义是不完全相同。定要换算的话,明代的妓女更接近当代许多行业的混合体。公式大概是这样的: (明)妓女=(今)性工作者+名模+流行歌手+选美佳丽…… 我们看到,娼妓文化在明末可说是公开,并且与庶民的日常生活打成一片的。流风所及,不只一般老百姓、文人雅士,甚至连官员狎妓也见怪不怪。尽管明朝禁止官员狎妓,但是这似乎变成了一件大家心知肚明却又说不出来的秘密。《尧山堂外纪》里就透露过一段有趣的故事: 三杨(杨荣,杨士奇,杨溥)当国时有一名妓名齐雅秀,性极巧慧。一日令侑(劝)酒,众谓曰:“汝能使三阁老笑乎?” 对曰:“我一入便令笑也。” 及进见,问来何迟,对曰:“看书。” 问何书,曰:“列女传。” 三阁老大笑曰:“母狗无礼。”即答曰:“我是母狗,各位是公猴。”一时京中大传其妙。 三个阁老可以一同上妓院。可见狎妓虽不是什么高贵的行为,在当时的社会认知,似乎也没觉得下流到哪里去。这和现在的妓院被当成是纯粹为了“解决性欲”的低俗形象不完全相同。这是阅读《金瓶梅》时,必须先有的理解。 李桂姐是李桂卿的妹妹,姐妹花同是二房妾李娇儿(出身妓院)的侄女。西门庆第一次见到李桂姐是在花子虚家,初次见面就被迷住了。看看这个场面: 西门庆因问:“你三妈(母亲)与姐姐桂卿,在家做什么?怎的不来我家看看你姑娘(李娇儿。李桂姐的姑妈)?” 桂姐道:“俺妈从去岁不好了一场,至今腿脚半边通动不的,只扶着人走。俺姐姐桂卿被淮上一个客人包了半年……家中好不无人,只靠着我逐日出来供唱,好不辛苦!……”(第十一回) 这段对话听来尽管普通又家常,但除了提醒读者西门庆和李桂姐的亲戚关系外,其实还隐藏了一个很值得细思的讯息。对话中提到李桂姐母亲去年中风,需人照顾的事实,因此不难推想,新来的李桂姐会沦落烟花应是情势所逼。 照说,李桂姐是这场妻妾战争里的新宠,作者在她正式出场时不介绍她如何娇媚、如何勾魂摄魄,却先写她的出身,刻意提醒我们在西门庆声色犬马的浮华世界背后,存在一个更大、却又看不见的贫穷世界,无声无息地对我们指出背后更大的可悲与更值得怜悯的地方。难怪张竹坡[著有《金瓶梅评点》。书中对《金瓶梅》下了“第一奇书非淫书”的评语,从根本上否定了《金》为淫书的观点,成为后人研究《金》的重要依据,确立了其为我国四大奇书之首的地位。](清,1670—1698)要形容《金瓶梅》是“菩萨学问”而不只是“圣贤学问”。 西门庆梳笼李桂姐,出手大方的程度在风月界堪称是“大腕”了。他先给五两前聘,之后又送了五十两银子,以及四件衣裳。五十五两银子可以买到像月娘房里小玉这样的丫头十一个了(也足以买一栋几百坪大的房子),难怪姑妈李娇儿听到消息,不但不担心姑妈和侄女同睡一个男人有什么伦理问题,反而高兴得“连忙拏了一锭大元宝付与玳安,拏到院中打头面(首饰),做衣服,定桌席,吹弹歌舞,花攒锦簇,饮三日喜酒。” 这么多的聘金当然是一笔大生意,难怪“圣贤”的伦理道德一点也不重要了,因为在那之上还有更高的“菩萨”的伦理道德——生存。 梳笼了李桂姐,西门庆成天住在丽春院不回来,吴月娘的不安与焦虑不难想象。过去李娇儿对吴月娘这个正室的存在已经隐隐约约威胁不小了,现在有了李桂姐加入,“俏一帮哄男人”的氛围更是比潘金莲、春梅还要夸张。 看得出来,大老婆和丽春院的妓女在抢男人这事情上,完全是剑拔弩张的。月娘接二连三派小厮牵着马来接西门庆好几次,但是丽春院这边则把西门庆的衣服帽子全部藏起来,不让他回家。情势一直僵持下去,过了半个月之后,眼看西门庆的生日快到了,吴月娘再度派小厮玳安来请西门庆回家庆生。 吴月娘的意思很明白,丽春院再夸张,也不至于连生日都不放人回家吧? 擦枪走火的是潘金莲让玳安夹带的情书。这封情书,西门庆才一接过手就被李桂姐抢了去,叫酒友祝实念念出来。这念完了情诗,李桂姐不高兴了。 那桂姐听毕,撇了酒席,走入房中,倒在床上,面朝里边睡了。西门庆见桂姐恼了,把帖子扯的稀烂,众人前把玳安踢了两脚。 文章摘自 《没有神的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