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走了

2014年12月11日晚，漫画家丁聪的夫人，从事外文出版工作的沈竣在北京病逝，享年87岁。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她就是1946年12月24日夜在北平被美军强奸的女大学生沈崇。当年，这个事件引发了全国学生声势浩大的抗议美军暴行的群众运动，又称“沈崇事件”。

当时任中共南京局青年组组长职务的朱语今，在1947年1月15日写了一份《反美爱国运动》报告（现存共青团中央档案室），是用32开练习本纸写的，有16页。主要内容是关于上海和南京的情况，总结分析了反美爱国运动的产生、发展及经验教训。

1946年5月，中共中央南方局迁往南京，南方局青年组去上海，青年组组长刘光去世后，由朱语今任组长，领导国统区的青年运动。这一年的秋天和冬天，中国政治局势更加恶化。专制统治者对民主力量加强了法西斯暴力镇压。10月12日中共中央电告南京局和四川省委，为避免可能发生的严重损失，对于国统区青年工作必须采取新的部署。一是化整为零，暂不发动庞大的政治运动：工作与斗争内容，从单纯的政治口号转变为以生活、服务、职业、文化、学术为主；二是由城市走向农村，由学生走向各阶层；三是已经暴露身份的人应立即疏散，进步的团体应停止不适合环境的组织生活。

11月19日，周恩来返回延安，临行前向上海工委指示，指出国民党统治区严重黑暗的时刻又到来了，必须准备坚持艰苦的斗争。要长期隐蔽，要作十年、八年的准备，不要搞大的运动。上海工委一位同志也向朱语今传达了这个意见。

中央大学这时已从重庆复原回到南京。党的秘密外围组织“新民主主义青年社”（简称新青社）也成建制的转移。根据中央指示的精神，忍痛把核心领导小组解散，改为单线联系。然而1946年12月下旬在北平爆发的群众性的抗议美军暴行运动，一下子扭转了中共对国统区斗争形势的估计。

事实又一次证明：人民群众是推动历史前进的主体。

             风雨校园

朱语今在《反美爱国运动》的第一部分写了上海几个大学开展抗暴运动的情况——

暨南大学：“在目前上海，是民主力量最强的一个大学，自治会全部是我们或接近我们的人……此次运动发动首先并不是 我们，而是我们平时认为复杂的教育协会。二十九日上午贴布告，接连各社团纷纷响应。当晚自治会应各社团请求，召开各社团代表会议，到会者五六百人，即通过 罢课，派代表赴各校联络……”

交通大学；“自治会绝大部分是进步分子，但主要领导人都是上海临大的学生。同学三千人，大都平日不问国事，但对此事都非常热烈……三十日晚自治会召开各社团代表会，成立抗暴会，决定三十一日罢课一天。当天下午各校代表在交大开会，决定元旦下午游行。”

复旦大学：“二十九日晚由民盟、我们及各左派团体召开一个秘密代表会议，决定由少数同学事先发难，其他几个团体响应，来召集一代表会议，成立抗暴会……三十日晚召开抗暴成立大会，到六百余人，决定罢课。同时自治会也开了一个紧急会议，通过次日罢课一天及抗议宣言……”

同济大学：“同学大都死读功课，彼此之间很少联系，有同学五年不知姓名者。自治会为三青团把持。一般同学对于自治 会及级会等选举，不感兴趣……二十九号由好女同学及第八宿舍同学（其中有我们的人）发动要求自治会出面主持。该会以在休会期间为词而不干。于是三十日晚由 二十七个团体联合组织抗暴会，这时自治会又要参加了……游行时参加达三分之二（共有二千人）……

其他各校，大都没有起什么作用，我们也没有什么力量，有很多学校我们根本没有关系，略而不述或无从述。”

从以上报告内容，可以看到，这次运动在上海是由各校群众发起的，不是地下党组织由上而下层层推动的。

南京是当时国民党的首都，设有美国驻华大使馆。“沈崇事件”发生后，从1946年12月26日起，南京的中央大学校园内就出现了抗议美军暴行的大字报。三天里，抗议书、呼吁书、漫画贴满了校园。校内有新青社成员近百人，核心领导已改为单线联系，当群众的积极性已经高涨起来，进步力量却显得散漫零乱。几个女社员到处发动人写大字报，想找新青社领导研究对策却到处找不到人。这时，同学们要求开系科代表大会，准备罢课游行，又遭到特务学生的反对和破坏。经过激烈的反复斗争，终于通过联合南京各大专院校于1947年1月2日在中央大学操场集合举行抗暴游行的决议。

此事引起反动当局的恐慌。金陵大学校方找学生会理事长杨寿南，邀其赴“家宴”，并予以威胁利诱，让他不要带头搞游行，杨寿南不予理会。

2日上午有消息传到金陵大学，中央大学系科代表大会的游行决议被特务分子破坏。南京其他几个大专院校的学生向金陵大学提出：你们“金大”同学干，我们就一起干。于是5所大学一致决定游行按原计划进行。并推选金陵大学代表为主席团主席。下午1时，金陵大学200多名同学举着校旗来到中央大学四牌楼操场集合。戏剧专科学校、音乐学院、东方语言专科学校的队伍也先后到来，有近600人。南京各报的记者三十30余人也加入了队伍。杨寿南带领大家一起高喊“欢迎中大同学发扬‘一二五’的革命精神！”“欢迎中大同学参加和领导游行！”

中央大学新青社核心成员赵宏才迅速动员同学参加。不少中央大学的学生自动列队。这时，游行队伍已汇集了两千多人，声威大震。

     抗暴示威

游行队伍来到国民政府门前，要求政府明确表态：保障人权，维护中国人的尊严。同学们看见牌坊上为庆祝元旦和“行宪”而写的“普天同庆”，用油漆改成“普天同悲”。杨寿南等6位学生代表进入国府大厅会客室，递交抗议书，并提出口头质疑：1、驻华美军系应我国政府之请，政府何时要其撤退？2、美军在华犯下种种暴行，政府究竟如何处理？3、请蒋主席公开答复处理经过。杨寿南还公开表达了同学们反对美军帮助打内战的意愿。

游行队伍又来到《中央日报》馆，同学们对这家造谣污蔑沈崇，为美军开脱罪责的官方报馆无比愤怒，高喊“《中央日报》良心何在？”“《中央日报》不要做美帝尾巴！”。沿街大批警察在维持秩序，并有红色警车戒备。同学们不为所动，在孙中山铜像周围展开宣传，还演出活报剧……

3日上午，南京各院校的队伍再次在中央大学操场集合，游行队伍到达美国大使馆，中央大学学生自治会常务理事郭亨衢和副常务理事郭重学（即主席和副主席）在一群学生代表陪同下，进入大使馆，向美大使司徒雷登当面宣读和递交了全体同学的抗议书，并要求美国交出凶手，依法严惩。要求美军撤出中国去。司徒雷登对“沈崇事件”表示痛心。他说：“今天本来有事要外出的，因为一早听说你们要来，就在这里等候同学们。”

与此同时， 抗议美军强奸北大女学生沈崇暴行的运动也席卷全国，势不可挡。天津、重庆、成都、昆明、桂林、南昌、杭州、福州、长沙、武汉、广州、济南、开封、洛阳、西安、兰州、沈阳、台北……学生们相继罢课、游行示威，参加人数达50余万。各地群众参加游行的人数也很多。很多团体和个人纷纷发表文告和口头谈话支持抗暴运动。这一场由学生运动发展成为广泛的人民运动。是抗战胜利以后全国人民从寄希望于蒋介石政府到唾弃蒋介石政府的一次大转折。

1947年1月4日，蒋介石召见外交部长王世杰、教育部长朱家骅，查询处理学生抗暴运动的办法。他指出：“中美国交与关系，不能以美兵个人罪行而妨碍破坏。”行政院长宋子文则下令禁止学生示威游行，并要求教育部训令全国各校当局“负责劝导，遇有可能越轨行为，并应阻止为要”，可惜都无济于事。反动当局惊慌失措，采取暴力镇压。在北平逮捕了各界人士1687人。由于遭到社会舆论的强烈反对，最后只得陆续释放。

3月8日，“全国学生抗议美军驻华暴行联合会”在上海成立，全国学生有了自己的统一组织。这也是三个月后在上海召开全国（蒋管区）学生代表会议，并成立全国学联的先声.

朱语今在《反美爱国运动》报告中谈到“运动性质及其特点”    

    是新的爱国运动的开始，是中国人民从亲美传统观念到反美帝观念的一个空前创时代的转变，是促使人民认识到国民党统治不仅是一个独裁政府而且是一个卖国政府的契机。

是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是一个真正群众性的群众运动。从它的斗争口号来说，是适应着各个阶层的广大人民的要求。从它所得到的效果来说，也博得了各阶层（包括工商界名人、正统学者、教育人士）的赞助同情。从它所发动的地区来说，要超过“一二九”运动。

   这是一个以爱国主义为主题的极其有理的运动，使反动统治者不便公开镇压，而只能阴谋破坏，这也是使这一次运动的发展有利的地方。

    进步分子的领导。不论这次运动带有多少自发性，我们的领导是如何的落后于群众，但事实上这次运动的的领导权是在我们及其他进步 分子的手中。倘使完全没有进步分子的领导，那是不能想象能动起来的……我们领导强的学校群众动员也强些，反之则弱些。”

   这一部分的重要论点是“一个真正的群众性的群众运动”，“我们的领导落后于群众”，运动不是共产党由上而下层层发动的。中共中央是在运动兴起之后，1946年12月31日才发出指示：“望各地响应北平学运”，支持学生的反美爱国行动。6日再发指示，要求各地领导同志“必须注意纠正对群众运动与民主来潮估计不足的右倾观点”。

    报告还分析了“运动的原因”：

    在半殖民地国家中的中国青年，有高度的民族意识，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的思想易于煽起反帝的热情，反动派也曾利用这点来反苏。

    美军驻华迟迟不肯撤退，美军在华一年余来的暴行，美货的走私倾销，卖国丧权的中美商约的签订等等积蓄了中国青年的民族仇恨，也完全暴露了美帝国主义的侵略面目。

    由于国民党的卖国独裁内战的政策，不仅在政治上不能给青年任何自由，使青年感受极大的苦闷与精神的压抑，即在经济上亦陷一般青年学生于困苦之境……

    我党以及其他民主报刊对于广大青年的爱国民主教育，虽不是这次运动的直接原因，但不能忽视其作用。”

    报告还谈到“我们的缺点：

    最主要的表现在领导落后于群众，有许多地方是一般群众走在前头，我们追上去又劝群众慢步走，暨大就是实例。

    对隐蔽政策 的机械了解。九、十月间紧急疏散以来，当时只强调了疏散隐蔽，一时就造成了群众觉悟性不断在提高，进步分子的头埋得过于消沉的矛盾现象（事实上，在反动 区，几个月来的群众斗争未停止过，如公费斗争、反军训斗争及其他各校的日常生活斗争）。此次运动发生，各校党员及进步分子起初都很犹疑，群众起来了，自己 还犹豫不定，我当时虽然也告诉他们要动，要和群众一道动，只要在群众中间不突出，是不怕暴露的，也不会暴露的。

组织机构不够坚强，组织力量还太薄弱。 因为保持在一个地下的组织，自己不可能直接到各校联系，反映情况上来和传达决定下去，常常要经过一两天的时间，可是在运动中，一天半天的变化也常常是很大的。另一方面，我们党员太少，连联系的群众算起来也不超过一百多人……”

这个总结报告主要是检讨工作的弱点和缺点的。从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抗暴运动与中国共产党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1947年1月1日，蒋介石在《告全国军民同胞书》中说，青年学生是“被别有用心的政党野心家所煽惑”。2月12日，蒋介石对美国报业访华团谈话时又说：“最近之反美运动，乃共产党所制造者。” 

但是，从朱语今这份内部总结报告可以看到，抗暴运动不是“共产党所制造”的，而是蒋介石集团扩大内战，倒行逆施，维护专制统治而引发的群众运动。

               造谣诬陷

岁月如流，68年前的那个历史事件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呢？

1946年12月24日晚，北平市政府下令以醇酒佳肴宴请驻华美军。醉醺醺的美国大兵到处借酒寻衅。北京大学先修班年近十九岁女学生沈崇从表姐家去平安电影院看电影《民族至上》。散场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两名美国兵挟住，拖到东单广场小树林的雪地上被强行奸污。沈崇奋力抗争，高声呼救。路过的工人孟昭杰闻声前来救助未果，跑到警察分局报案。当警察来到肇事地点，其中一个美国兵已经逃跑，另一个被抓走。随后沈崇被送往警察医院检查。经查明，抓获的是作案主凶美国海军陆战队伍长威廉.皮尔逊，逃跑的是下士华伦.普理查。

北平民营的亚光通讯社获悉此事，于12月25日发布了一条新闻。北平警察局长汤永咸认为事情不可以闹大，急忙通知官方的中央通讯社，要他们转告各报不得刊登这条消息。中央通讯社以警察局的名义给各报发了启事。汤永咸还不放心，又把亚光通讯社总编辑和各报记者召到警察局，令他们具结，保证扣发这条新闻。

记者中有南系（南系指原在大后方复员回北平的地下党，北系指中共中央华北局城工部领导下的地下党——编者注）地下党员刘时平、李炳泉，他们立刻把这个情况反映到南系地下学委。学委负责人袁永熙认为，应该突破封锁，把这个消息捅出去。其他报社的负责人，也认为应该坚持新闻职业道德，维护正义，自行决定发布这条消息。26日，北平《新民报》、《世界日报》、《经世日报》、《国民新报》、《北平日报》等报纸都不顾警察局的警告，登载了亚光通讯社发布的这条新闻。

之前， 美军在华已是暴行累累，在他们集中驻扎的上海、南京、北平、天津、青岛等城市，从1945年8月到1946年11月，施行各种残暴行为，造成事件3800多起。驻华美军的军车横冲直闯，至1946年10月为止的统计，被美军吉普车轧死轧伤的中国人就有3300多人。各地学生早已对这些暴行恨之入骨。

“沈崇事件”发生后，消息迅速传遍了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燕京大学、中法大学、辅仁大学……激于义愤和民族自尊的爱国心，抗议美军暴行的怒火在青年学生们胸中自发地爆发出来。南系地下党组织到北平之后，原来是准备长期隐蔽，不搞政治运动的。他们决定把亚光通讯社的消息突破封锁发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反响会来得如此猛烈。

南系负责人袁永熙急忙找到北系负责人佘涤清交换意见。他们都认为既是事出突然，又是事出有因。美国支持中国专制当局打内战，美军在中国为非作歹，人民早就憋着一肚子气。群众已经起来了，党组织怎能按兵不动呢？他们提出，抗议的形式是发表声明抗议美军暴行并罢课，至于是否游行、示威，还要看大多数群众的情绪。

专制当局却对这次突发事件，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推诿态度，力图为美国“盟友”开脱罪行，挽回面子。他们封锁消息不成干脆就造谣诽谤，甚至把脏水泼到共产党身上。

北平行辕官员说：“酒后失检，这样的事情，各国都在所难免。”

原西南联大三青团头子，时任北大训导长陈雪屛竟把北大先修班座次表上沈崇的名字抹去，还说：“该女生不一定是北大学生，同学们何必如此铺张？”，中央通讯社则说:“沈崇似非良家女子”，“尚无显著被奸污之迹象。”

联合通讯社大肆造谣：“少女勾引，彼系狎游，并曾言定夜度资。”

北大特务分子在红楼和学校总办事处贴出几张匿名帖子，恶毒造谣：“最近延安曾派若干女工作人员赴各地，专门以各种技术诱惑美军，造成事件。”诬蔑沈崇是“共匪女谍施行苦肉计，勾引美军成奸，制造事端”还说什么：“共产党制造学潮，同学们勿受利用。”等等。

他们的这些拙劣表演犹如火上浇油，学生们本来是对美军兽行无比愤怒，现在又加重了对专制当局的痛恨。各大学校园的《抗议书》、《驳斥书》更多了。

     古城怒吼

沈崇到底是什么人？原西南联大学生、《益世报》记者刘时平到北大教务处查到沈崇的注册卡，上面清晰写着：“沈崇，女，19岁，福建闽侯人，先修班文法组学员。”北大女同学会主席刘俊英领着几位女同学，前往沈崇的住所进行慰问，并请她的表姐澄清外界对沈崇的恶意诽谤。表姐说：“沈崇出生于1928年，现年才十八岁零几个月。福建闽侯人，是名门闺秀，她的曾祖父是沈葆桢，曾任清朝两江总督；她的父亲是南京政府交通部的一位官员 。沈崇不仅认识北大训导长陈雪屛，而且同陈雪屛有亲戚关系。陈雪屛的妻子和沈崇的母亲都是著名翻译家林琴南（林纾）家族的女儿。”她表姐愤怒驳斥对沈崇的 污蔑，“她刚从南方到北平来求学，平素穿着朴素，是个作风正派、品行端正的女学生，与外界极少交往，与美军更无任何接触。”

随后，刘俊英在校内用大字报公布了采访实况，立即轰动全校。

27日晚上，经过与特务分子的激烈斗争，北大女同学会、各社团代表和各系级代表的会议上，通过 了《北大全体同学抗议 美军暴行大会告全国同学书》、《致美国学生和美国人民书》、《致蒋介石书》、《联合国大会控诉书》等一系列文告。大会提出三项要求：严惩施暴美军及其主管 长官;驻华美军最高当局公开道歉，并保证撤退前不再发生任何非法事件；美军立即退出中国。大会决定30日罢课一天，并成立“北大学生抗议美军暴行筹备 会”，负责联络各大中学校和社团采取一致行动。并派专人访问各大学教授，争取老师们的支持。

专制当局见事态扩大，在北大沙滩礼堂演出一场全武行的丑剧。29日晚，北大各社团各班级代表在北楼集合，讨论下一步行动计划时，突然开来几辆卡车和吉普车，满载一100多名手持木棍、腰挎手枪的暴徒。他们自称是中国大学等校的“学生代表”，但实际上是奉国民党市党部的命令专来进行破坏的特务和反动党团分子。暴徒们捣毁了会场和抗议美军暴行筹备会办公室，殴打辱骂同学，然后霸占会场，人模狗样地开起会议来。宣布成立“北平各大学学生正义联合会”，通过了“誓作政府后盾”之类的决议，随后又涌入红楼和广场，撕毁抗议美军暴行的大字报和标语，并大声恫吓在场的同学：“不准上街游行，否则要用机枪来对付！”目睹暴徒的丑恶行动径，怒不可遏的学生们发出吼声：“决不在暴力下屈服！”“游行！游行！上街游行！”

30日一早，北京大学学士上街游行。燕京、清华等校积极响应，浩浩荡荡示威游行的队伍有上万人。他们来到军事调处执行部美国代表处，跳进铁门，把“美军滚出去！”的大标语贴在军调处的匾额上。在沈崇被侮辱的地方举行了控诉美军暴行的大会……

很快北平学生抗暴游行的消息通过报纸，立即传遍全国。

             真相大白

谎言和诽谤终究会被识破与揭穿。

当年，沈崇1946年从上海到北平，因为不认识新同学，就待在 表姐夫家。先修班在闹罢课，她也不闻不问,算不上进步青年，更与共产党扯不上关系。没有想到才过了20天，去看一场电影就遭受劫难。此后流言蜚语不断，许多都被事实证明是谎言，不攻自破。但“色诱美军，制造事端”的诽谤却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弄清楚。沈崇在事件发生后，转到上海复旦大学外文系读书，直到上海解放。如果国民党特务在这几年里发现她和共产党有任何蛛丝马迹的联系，能不把她抓起来吗？

可是有些人对“沈崇事件”，又是发文章，又是作报告。我曾看到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04年中国最佳讲座》一书中刊载了谢泳《个人遭遇如何成为公共事件》的长文。编者为了突出作者的主要思想，把题目改为《美国解密沈崇案  哪个才是事实真相？》。演讲的开场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时审理沈崇事件的法庭记录已经解密。据现在美国的周启博先生介绍，当时沈崇案由军事法庭审理，案卷存军方档案库。军事法庭最后认定，根据事实和法律，皮尔逊没有强奸沈崇。”接着又谈了几条“研究结论”。其中有一条说：“中国现代史上有些公共事件是制造出来的。”另一条是“政党在利用个人遭遇实现预期目标”。

演讲的最后部分仍回到那个解密档案。通过美国军事法庭单方面秘密缺席审判，强词夺理，玩 弄文字游戏，认为皮尔逊没有强奸沈崇。最后撤销了在北平的美军军事法庭判处皮尔逊有期徒刑的判决，无罪释放。谢泳说：“对撤销皮尔逊强奸案判决，当时国内 反映非常强烈，但许多研究国际法的学者认为，虽然在道义上这很不公道，但不能说这个案子不合法，因为美国法律是非常严格的，也是独立的”。

谢泳可能忘了，当年在北平的第一次审判。那也是在美国的军事法庭上，由美国法官按美国法律判处皮尔逊徒刑的。审判时有受害人沈崇(以证人身份出席）、证人、律师出席，还有北大校长胡适、法律工作者、记者及家属旁听。

两次审判，哪一次更符合实际，更符合公平正义的法律原则呢？

美国军人在中国犯了罪，不由中方审判，已经是毫不讲理。在美国审理，还不让一个中国人参加，更是蛮横至极。只有强权，没有公理。

谢泳在文章中也认为最后判决“在道义上这很不公道”那为什么还要宣扬点赞成这个判决呢？幸亏朱语今为这个时代留下了珍贵历史文献《反美爱国运动》，阐明了“沈崇事件”的真相。

沈崇可以安息了！

（图片略）  （ 责任编辑韩西芹）

刊《红岩春秋》201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