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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失去“耻感”的文化是危险的
文/刘加民
八十年代末,我在一所学校教书,谈及当时被缉拿的公安局长的荒淫和堕落,到了连路边店小姐都不放过的程度。我问同事,如果咱当了这么大的官,会怎样呢?我本来以为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清正廉洁,坚持正义,为老百姓做点事儿。不料得到的回答是:至少比他多捞点儿,而且不出事儿。在玩女人方面,还是要上几个档次,路边店的野鸡是不沾的,怎么也得是学校大学生吧。
当时说得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所以给我深深的震撼,很多年忘不了当时这位为人师表的人的神情和语气,对社会深深的怨愤和不平,对传统美德的绝望和厌弃,都在这一句平常的聊天话语之中了。后来我离开了故乡,也离开了学校,但是我经常会想到八个字“人心不古,世风日下”。比如,我们60后小时候,如果有人问:“小子,你长大了干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警察,当解放军叔叔,抓坏蛋,打鬼子!看见坏人坏事,叭呴,我一枪崩了他!”可是现在,我很难听到这么是非分明的童声了。孩子们也许会说:“我长大了当贪官,泡美女、住别墅、出入前呼后拥豪华轿车车队”;有个特别流行德手机彩铃,用童声说的是:“等我有了钱,将罪恶心的段子,在午餐和晚宴播出,让全国人民都吃不下饭!”
世风真的是变化了,变得令人恐怖,令人不寒而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杭州西湖岳王庙前奸臣秦桧夫妇的塑像,总是留下游人唾弃的秽物,可是现在,多少人在这两个千古奸臣的塑像前默默祈祷,希望自己也能够升官发财,为富不仁。不久前一位老家的官员来北京,什么地方都不去,只去恭王府——史上最贪婪的公务员和珅的府邸。给我的理由就是:如果能够学到和珅万分之一的智慧和魄力,我就不会四十多了还是个副科级,去和大人府上看看,也许会粘上点好运气。我只好领他去了恭王府,我原来以为这里会游人稀少,毕竟贪官污吏的旧居,总是令人感觉不美好。可是去了才知道,这里早就是人流如织,络绎不绝。前来瞻仰的官员模样的人太多了。停车场上好号码的外地车辆,比比皆是。《和珅传记》之类印制恶劣得图书,理所当然成为游客的必买商品。当和珅的旧居成为地方官员朝拜的圣地,成为万人敬仰的名胜,我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们失去了最最基本的人类底线道德。失去了是非善恶真假美丑的基本判断,他们唯利是图 ,是非不分,寡廉鲜耻,以丑为美。
在影视、图书、网络上,一批批曾经是历史大反派的人物纷纷出场,为坏人翻案,成为流行的热门。在网络游戏里,血淋淋的暴力和色情,成为少年每日必修的课程。反社会 ,反人类、仇恨、冷酷、惨无人道,最触目惊心的情景和画面,充斥其中。有些东西除了提供感官刺激,让孩子们得到片刻的兴奋,还暗含着一些非常负面的思想。比如宣传及时行乐,宣传金钱至上,宣传自私残忍。一些在传统的文学艺术里被彻底排斥的东西,比如血腥、惊悚、鬼怪、灵异等,也成为主流未成年人读物趋之若鹜的好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好卖,读者喜欢。
当明星大腕的恶心丑闻频繁震惊我们的心灵,当衣冠楚楚的学者主持人的无耻行经不断刺激我们的良知,当贪官暴吏的传记小说影视作品成为全国人民的娱乐快餐,当戏说历史,调侃经典,消解崇高,亵渎神圣成为主流社会的常态行为,当芙蓉姐姐、凤姐、伪娘、男版lady gaga、小沈阳、袁腾飞这些以丑为美,以变态为美,以哗众取宠不负责任的行为为能,的东西,每天都喧嚣着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纠缠不休,对我们进行强化记忆,彻底洗脑,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甚至西门庆也成为地方政府争抢的文化名人,这个时代真的是堕落了。
不久前,曾经导演并拍摄大型历史文化纪录片《故宫》《敦煌》《外滩》的朋友周兵先生送我一套精装中国佛学会推出的《和谐拯救危机》。七集的公益节目,从“世界最深重的危机”、“和谐的根本”、 “儒家政治”、“媒体”、“宗教”等主题,净空老法师娓娓道来,我们的很多迷惑会豁然开朗。其中讲到媒体,讲到电视,他说:“媒体可以拯救这个时代,也可以毁灭之。”还讲到八荣八耻。知耻近乎勇,这是儒家的核心观念之一,可是如今我们的时代,已经或者正在快速失去耻感,失去了人类文明所赖以存在的那些基本规则,实在是到了最后的危急关头。
201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