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幕晚宴上，左为孙建国，右为美国防长卡特。图片来自AFP

“南海！南海！”这两个字，在一年一度的“香格里拉对话”对话中，一旦出现，立刻就会有人竖起耳朵；全场的注意力，都会“刷”地转过去。

6月3-5日在新加坡举行的“香格里拉对话”，正值菲律宾在海牙国际法庭起诉中国的南海仲裁案宣判前夕，中国已明确表示“不接受、不参与、不执行”裁决。美国会不会对中国施加压力？中国会不会宣布南海“防空识别区”？中美之间会有怎样的大戏，各方都屏住了呼吸，凝神关注。

主题是“亚洲安全峰会”的“香格里拉对话”，是亚洲最大的年度安全论坛，主办方是英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所”（The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简称IISS），并得到新加坡政府的大力支持，今年已是第15届。

遥想2002年，第一届“香格里拉对话”中，新加坡“国父”李光耀作开幕致辞时，就很有远见地指出：未来困扰亚洲地区的安全问题有两个，一是中美关系；二是全球面临的恐怖主义威胁。

15年过去了。在亚洲安全话题中，这两项议题仍然牢牢占据舞台中心。

今年，派出国防部长参加“香格里拉对话”的国家包括：美国、日本、加拿大、法国、印度、印尼、韩国、马来西亚、英国和新加坡。中国派出的是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副参谋长孙建国。

各国防长依次在论坛大会上发言。底下则坐着两千多人，绝大多数是来自各国的资深军事专家。防长们发言后，要接受底下专家的提问。对于专家们来说，这是难得的与各国防长直接交流的机会。正因为提问的都是资深专家，问题往往非常尖锐，远比台上循规蹈矩、小心翼翼的官员发言精彩得多。

开幕式泰国总理演讲，底下窃窃私语

“香格里拉对话”的开幕式，按惯例会安排在周五晚上。每年的开幕式演讲，都会请出亚太地区某国领袖。去年的开幕式演讲嘉宾是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前年是日本首相安倍；再往前还有越南总理、印尼总统、马来西亚总理、韩国总统和澳大利亚总理等。

今年的演讲嘉宾，是2014年8月通过政变上台的泰国军政府总理巴育。

泰国总理巴育在香会开幕式上演讲。图片来自AP

62岁的巴育，军人出身，两年前发动政变，推翻看守政府，接管国家权力，并在成为总理后卸任“皇家陆军总司令”。

他在演讲中称，泰国正转向“强大和可持续的民主制度”。

在他演讲时，底下的听众不时互相窃笑、歪头、眨眼——巴育的军政府上台后一直打压异见人士。他承诺过多次说要举行选举，但又多次以各种理由延迟；他说8月7日要就新草案进行公投，但该方案已经被批评为“根本不民主”，只是为军政府保留权力铺平道路。巴育政府根本不允许公众对草案进行公开讨论，连销售“投反对票”的T恤都被列为非法。

巴育还为自己控制社交媒体辩护，称有人“滥用社交媒体来诽谤和歪曲事实”，因此“军队有必要暂时控制”，认为这并没有违反人权原则——当他这样论述时，翻白眼的听众真是一点都不少。

各国防长轮番上阵，接受尖锐提问

周六，大会正式开始，各国防长轮番上阵。作为官员，他们的演讲内容大都精心准备，照本宣科，小心翼翼，乏善可陈。不过有些国家的国防部长，也会开点小玩笑，比如英国防长法伦一上来就说：“只有香格里拉对话，才能把我的注意力从英国脱离欧盟中转过来。”

美国防长卡特显然成为关注焦点。在15分钟演讲中，他21次提到中国。

卡特的演讲内容，看得出来经过精心准备。一方面，他指责中国在南海上的行动，是“建起自我孤立的长城”（可以想象媒体都很开心，标题都有了）；另一方面，他花了大量篇幅，阐述美国想在亚太地区建立“有原则的安全网络”概念，认为各国应该遵循同一守则：“这个网络应该包括所有人，因为任何国家和军队——不论其能力、预算和经验——都可以参与。每个人都能发声，不孤立任何人——我也希望没有任何人会孤立自己。”他再三强调：“美国欢迎和平、稳定、繁荣的中国，也希望中国在这个安全网络中扮演负责任的角色。”他还表示今年将访问北京。

尽管卡特在演讲中尽量做到了“面面俱到”，却躲不开专家们的尖锐提问。他们一再拷问美国的“底牌”：“如果中国再建一个岛，美国能怎么办？”卡特“呃”了好一会儿，只好一再重申“美国将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在需要的地方航行、飞越”——这实在没啥新意。不过专家们继续揪着痛处打：“从中国在南海的行动来看，美国的亚洲再平衡政策，效果并不显著呀，能否谈谈原因？”

英国《金融时报》的记者则一直抓着“特朗普”的问题来问：“人们都说，如果特朗普当总统，就会像斗牛进了瓷器店，美国的亚洲政策怎么办？”而美国专家们只好承认，特朗普确实不怎么考虑美国盟友的感受；但随即安抚说，美国的三权分立制度，能确保总统权力不被滥用。

对印尼防长的问题是这样的：“印尼一直抱怨渔船被中国驱逐，印尼到底有没有解决方案？”

率团出席的中国中央军委联合参谋部副参谋长孙建国，在周日发言。

孙建国在会上发言

“我认为，中国军队目前相较世界先进军队差距较大，每个军人人均军费只有6万多美元，与美英法日等每个军人20至30万多美元相差甚远。所以中国军队必须推进改革、提高效益、加强建设、加快发展，”在演讲前半段，他详细介绍了中国军队的“成绩单”。

在演讲后半段，他提到了备受关注的南海问题。“南海的航行自由没有因为一些争议受到影响，”听到“南海”二字，现场马上响起沙沙记笔记的声音

“当前南海问题升温，是由于个别国家为一己私利蓄意挑动而造成的，”他再次重申了中国在南海仲裁案“不接受、不参与”的立场，并说：中国的南海政策没有、也不会变。

在随后的提问环节，孙建国也遇到了不少尖锐问题，比如：“您去年的演讲中说，‘信不信，看行动’；请问您觉得过去一年中，中国是否获得了更多信任？请问你们做了什么来增进互信呢？”“您刚刚演讲中花了大量时间讲述诸如文化对话这样的问题，您大概也注意到，文化对话这样的话题，除了您以外，在这个论坛上没有其他人提到”……

同台的法国外长非常“自觉”，把自己的回答时间“慷慨”地送给了备受关注的孙建国。

孙建国则表示，第二次参会的他，对被尖锐问题“围攻”已经不陌生了。他回忆说，自己去年来参会，与其他三个国家的防长一起回答问题，结果听众们15个问题中，13个都抛给了中国。“我情不自禁地要作出一些回答，”他说，南海问题“不能从某一个点去理解，而要系统地理解”，然后重申了中国在南海问题上的六点原则。

尽管问答过程中火药味挺浓，但凤凰网采访的多位专家均表示，两年前中美剑拔弩张、直接对抗的场面已不再出现。

“我不认为谁特别想要看到吵架，”会议主办方“国际战略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钟伟伦（William Choong）告诉凤凰网（【严肃新闻】微信公号ID：Serious-News）。他说，作为主办方，只是希望给不同意见提供交流的平台，以希望寻求共识，这是“香格里拉对话”的初衷。

“说到底，吵架总好过打仗（jaw-jaw is better than war-war），对不对？”

（凤凰网：孙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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