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位 作家手抄《讲话》，作家出版社出书，消息传开，网络大哗。批评的、讥讽的、痛斥的，人声鼎沸。作家出版社很快通过《南方周末》发表文章，答复解释，为自己 的“创意”张目。我在这里不想就手抄讲话本身作何评论，我只提醒注意作家出版社社长何建明在文章结尾的轻蔑：“不要把网上非主流的话当成一回事，一些人说 什么是他们的事情”。

当今天下，不要说各级党政领导，即便是总书记温总理，也在热情友好地看待网络，平易亲和地和网民对话，小心翼翼地听取网上的异见，何建明是什么人？你牛什么？

把网络声音当做“非主流话语”，何建明大概自诩跻身“主流话语”之列了。依我看，这里说“主流话语”，不如说“官方话语”合适。谁都知道，经过若干年的加 速蜕变，作协早已堕落成政府机构里的一个衙门，群团组织不过一个名义而已。中国作协俨然一个掌管全国文学资源的国资委，何建明的作家出版社，那就是国资委 下面的一家首席国企。什么主流话语，不过是“官家话语”。何建明，你先弄清自己的身份。

“官家话语”一定是“主流话语”吗？我看不一定。就拿此次纪念《讲话》来说，不但北京有大型活动，各省市也是开座谈会演节目，看似热闹非凡，私下里朋友们 交流，都感觉那不过一个仪式，参与人对此并没有多少热情，更多的反映是无奈。如果认为开了几个会，组织了几场演出，甚至把什么郊游聚餐钓鱼戒烟都挂靠在 “纪念讲话”这个活动，就以为声势浩大，宛然“主流话语”，那岂不太简单了？

真正的“主流话语”是什么？是民众心声，民众意愿。是畅达的民情社情。凡官办活动都有组织，在组织活动中的表达，多少程度上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意愿，我没有 研究，但肯定是掺了水的“我愿意”。就拿这次抄写《讲话》来说，这是中国作协作家出版社组织的活动，你不参加？你这个省作协主席还想不想干了？以后作协再 有利益分配，你还想要吗？这些都是无形的压力。即便眼前，先能出书，现开人民币1000元。权力管制、出书专营给人压力，这些作家“大多答应得很爽快”其实非常可疑。我倒是觉得网络上的表达真实可信。这里没有人组织，没有人号召，写一条收不到书里去，更没有1000元 报酬。相反，删一条倒还有五毛钱工钱。大家愿意冒着异议风险，在此写作，在此表达，在此讥讽，在此斥骂，我们没有听任权力指使，没有利益交易，表达的是干 干净净的自己的声音。这里的民意才是真实的民意，这里的呼声才是民众的心声。了解社情民意，尽在网络。自以为组织几个活动就普天同庆，那是自欺欺人。

何建明们难道不了解自己治下的报刊出版社的处境吗？中国文联中国作协这个系统是全国最大的报刊集团。这个集团所办的报刊，大多都在依靠政府补贴过活。各地 省文联省作协刊物，更是在凄风苦雨中挣扎，多年来微量发行甚至零发行基本靠送人。各家出版社更是巨额负债，也就是靠着找政府要经费和买卖书号，勉强维持生 计。近年来呼喊的文化体制改革为什么一直推不动？就是因为这些团体和他们的刊物，谁都想躺在政府怀里吃财政。吃财政就要听话。为权力歌功颂德，民众越发不 买账，订数就越发缩水。领一份政府补贴，印上1000册书。领一年财政拨款，办一份发行几十份几百份的期刊，这就叫“主流话语”？岂非天大的笑话！

我承认，在当下甚至今后一个时期，何建明们还是能牛一阵子。因为他们毕竟掌控着办刊权出版权。他很自豪，因为他轻轻一用力，就扼住了人民的咽喉。但是何建 明也要精细了，文化体制改革毕竟在推进。究竟是何建明的出版社代表了“主流话语”，还是别的什么代表了民情民意，相信会水落石出。谁敢小看网络？今年以来 许多社会问题都在微博首义，形成舆论，促成解决，这是民意的胜利。官报官刊越来越没人看，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新闻在微博民情在微博。民间的隐形出版也在顽强 的生存成长，不过还没有领到出生证而已。文化体制改革正在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也在酝酿，民主自由文明进步是大势所趋。何建明你牛什么？不就是靠改革停滞国 企垄断分一杯羹吗？一旦新闻出版业自由竞争，你断然没有好日子过。另一种声音压倒你，那是迟早的事情。

网络和何建明的角力较量，背后是出版制度改革的纠结。几十年来，我们的报刊管理图书出版，一直实行审批制。出版部门垄断刊号书号，审查通过方可印行。权力 集中，有利于舆论管制。供养一批出版社买卖书号，也形成了中国特色的落后管理。出版资源长期由政府垄断，弊病一日比一日明显，政治改革继续推进，必然大大 加快书刊登记制的进程。出版自由，不但是一种诉求，这也是世界各国书籍报刊管理的最终趋向。中国书刊出版必将走向自由竞争，中国也正在走向这个秩序。出版 制度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但它确实在变。当前的文化体制改革，就是朝着完善出版制度的方向努力。这才是真正的民众声音，这才是真正的“主流话 语”。

我敢说，一旦放开书号，何建明一类的出版社，垮台也就是瞬间的事。何建明，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