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废都》的读书笔记
来源:珠玑文学作者:欣荣时间:2010-02-01

一关于作品主题有人认为《废都》是色情小说，其实，不难看出，作者苦心孤诣实在是为着暴露二十世纪末叶中国深刻的社会问题，生动而形象的揭示从文化圈，经济圈到政治圈的阴暗面。不愧为惊世警世之作。作品开篇之后关于西京城里出了四个太阳的描写，意在突

一、关于作品主题

有人认为《废都》是色情小说，其实，不难看出，作者苦心孤诣实在是为着暴露二十世纪末叶中国深刻的社会问题，生动而形象的揭示从文化圈，经济圈到政治圈的阴暗面。不愧为惊世警世之作。

作品开篇之后关于西京城里出了四个太阳的描写，意在突出“完全的黑暗是看不见什么的，完全的光明竟也看不见了什么吗？”，真是寓意深长。完全的光明本来就没有的，虚假的完全光明掩盖了黑暗。光明引导人们积极向上，人们热爱光明。黑暗反忖光明，可见本书暴露黑暗意在反忖光明，激发人们对光明的热爱。

作品写了一位收破烂，拉架车的疯老头（受害被开除，上访多年无人问津的小学教师）。他的民谣响彻全书：“一类人是公仆，高高在上享清福；二类人做官倒，投机倒把有人保；三类人搞承包，吃喝嫖赌全报销：四类人来租赁，坐在家里拿利润；五类人大盖帽，吃了原告吃被告；六类人手术刀，腰里揣满红纸包；七类人当演员，扭扭屁股就赚钱。八类人搞宣传，隔三插五解个馋；九类人为教员，山珍海味认不全；十类人主人翁，老老实实学雷峰。”这疯老头的诉说和不满，正好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积弊和底层民众的情绪。

作品借主人公庄之蝶的朋友，历史学家孟云房的评说画龙点睛：“在这个城里的文化圈里，庄之蝶算是最好的！”而作品着力描写的正是庄的腐化堕落。庄腐化堕落如此，整个文化圈可想而知，文化圈尚如此，经济圈政治圈可想而知。

《废都》这个名字中一个“废”字，含蓄了旧有的，落后的，废弃的黑暗的意味，也很是点题。

二、关于作品主人公

庄之蝶是西京城里的名作家。人长得“又矮又瘦”，且四十多岁，靠了大作家和人民代表，政协委员的优势，与多位女人淫乱。牛月清是庄的结发妻子，美丽善良贤能，谨守妇道。在庄还是农村一位穷酸小人物时与之结合，千方百计支持丈夫的事业。但庄成名后却嫌发妻没有性的狂热，不能激发其生活创作的感情，而去爱别的女人。在其乱爱的女人中，汪希眠的老婆是庄的好友之妻，庄也不顾“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柳月是庄家的保姆，庄多次与之发生狂浪的性关系，之后又将其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赵京五。在赵与柳月热恋后，庄为了开脱自己的问题，又再将柳介绍给市长的儿子，一个半身不遂失去性功能的残疾人。把自己爱过的女人当做实现自己利益的随意出卖的商品，可见庄的为人。阿灿是有一位忠厚的丈夫和一个上初中的孩子的女人，庄却与之一见钟情立即发生性关系。唐婉儿是庄相好的情人，也是有夫有子还有前情人的狂荡女人。作品浓墨重彩的描写了两人的放荡。在庄参加市人大政协庄严的会议期间，两人如何在代表住宿开会的宾馆里偷情；在西京最有名的寺庙里，跪在菩萨面前时如何乱摸调情；在信鸽传书时，如何在信纸上粘阴毛来传情，等等。一个大作家的爱情低俗如此，作者的用意，实在是告诉读者，大作家已经堕落为一个小流氓小混混。

作品也着力描写了文化人大作家庄之蝶的贪赃枉法。如庄的好友书法家龚靖元之死。龚靖元被捕，公安局索要四万元贿赂。庄知道后，借帮助老朋友的名义，伙同赵京五，利用贩毒黑道人物逼龚之子小乙贱价出卖其父珍藏的大部分文物，逼哄骗无所不用其极。所骗得珍贵书画经庄之蝶亲自标价，每份一万，两万，三万售出，牟取暴利，大部据为己有。龚靖元是被释放了，但却因家财散尽，恨儿子不争气而自杀了。这杀人的凶手是谁？庄之蝶怎么脱得了干系？为了钱，文人作家也不择手段。
作品以悲剧形式结局，庄牛分手，庄出走，在车站遇周敏，周不再称老师。庄在车站自杀。这个结局好象红楼梦，贾府被抄，宝玉出走。《废都》对庄的处理却是众叛亲离，负疚自杀。这是一个腐败分子应得的结局。

三、关于《废都》人物圈

A.作品的主线――庄的女人圈

牛月清：庄之发妻，中年妇女。温良贤淑，谨守妇道。一心为丈夫的事业效力。属大家闺秀中守旧型女性。最终与庄分居。

唐婉儿：潼关浪妇，二十六岁，有一个两岁孩子的已婚妇女。先与潼关闲汉周敏舞场相遇，偷情作爱。随即抛夫弃子，私奔西京后与庄相识成为庄的情妇。在与庄淫乱过程中，十分放荡和主动，以致破坏庄的家庭。终被前夫劫持，遭幽闭和性虐待。

柳月：庄之蝶家小保姆。陕北农村少女，高中毕业，青春漂亮，多心计。因贪图名利，先与庄狂热作爱，继与庄之经纪人赵京五淫乱，后嫁给市长之子半身不遂失去性功能的残疾人。当了市长儿媳之后又爱了一位美国老外，同时对家中佣人颐指气使。完全是一个被城市灯红酒绿所扭曲的乡村女青年。

阿灿：西京城市家庭妇女，中年，孩子已上初一。特爱慕虚荣。一次庄来访其妹阿兰因此与庄初次相识，即因仰慕庄大名而主动与庄接吻作爱。其后又主动求庄在“求缺屋”幽会，十分狂浪。但阿灿能为其受辱的妹寻仇报复，不惜自己身败名裂，又主动与其丈夫离婚，躲避庄之蝶，以求保护丈夫和情人的名声。还不失为一个有良心的妇女。

B.辅线――庄的朋友圈

周敏：潼关城里的文化闲人，嫖了有夫之妇唐婉儿来西京，先在清虚庵做小工，后经尼姑慧明介绍给历史学家孟云房。再经孟求文化厅处长景雪荫介绍入《西京杂志》社做勤杂工。因其杜撰景雪荫和庄之蝶的情事载于《西京杂志》被景起诉于法庭，周敏被确认为第一被告人，在西京引起轩然大波。小说围绕这一案件安排情节发展。周敏遂成为线索性人物。此人善吹嘘，人机灵会耍小聪明，能讨好女人，投机钻营巴结逢迎为其能事。但也有重义气，敢为情人挺身而出的豪爽。

孟云房：西京历史研究所研究员。学识渊博，风趣幽默，崇信气功玄学，什么《诸葛神算》《金刚经》之类。有人情味，重友情，遇事有主见。好色，且不拘小节。学者气和社会气均浓郁。小说中不失为一位可爱的人物。

汪希眠：画家。靠模仿名人字画，制造赝品发财。其好色如命，公开说“没有美人在旁磨墨展纸，激情就没有了！”一次去五台山野游，雇了四辆车“一车全是女人！”后因倒卖文物，制造赝品被控告。

龚靖元：大书法家。他的字画最难求，“一张条幅一千五，一个牌匾三千元”。其赌博成性，公安局抓了三次，“每次抓进去，为人家写上一中午的字，就又放出来了”，用书法行贿累逃法网。后因事情影响太大，被群众累控，一中央干部指令逮捕。其亲友行贿四万元方得脱。其子吸毒，常盗卖其书法作品；为筹资救父被庄之蝶一伙欺骗，卖尽其珍藏之文物精品。致使龚出狱后盛怒自杀。

阮之非：秦腔演员。因秦腔没落，他辞职组织民办歌舞团。“正经剧团不敢用的人他敢用，不敢唱的歌他敢唱，不敢穿的他敢穿”，走遍大江南北“钱雪花似的往回收”。后又在城里开了四家歌舞厅，“内靠官僚，外靠洋人”，门票高达三十元“人疯一般往里进”。有了钱就拼命玩女人，三天四天换一个驾车在大街上兜风，影响越来越大。后被人绑架，抢了他的钱，打瞎了双眼，经医院手术装了一对狗眼睛。关于阮搞了多少女人，阮自己向庄展示了一个壁橱，“里边五层格架，尽是各样大小不一的女式皮鞋”，“这每一双鞋都有一个美丽的故事”。阮的夫人也公然偷汉。阮一次携庄之蝶开卧室门，“那一张席梦思床上，并枕睡着两个人，一个是阮夫人，一个是位男人，嘴角流着延水”而阮竟若无其事地介绍说“这个是我夫人”“这个是我”。财和色是孟的朋友圈的两个主旋律。庄是这个圈子的盟主，比起他的这些朋友来，在敛财和玩女人方面，庄肯定更胜一筹。

C.辅线――庄的经济圈

黄厂长：101农药厂（社队企业）厂长，靠制造伪劣农药发了财。黄利用名人效应打广告宣传产品。故三番五次托人请庄写“千把字的文章”“给酬金五千”。找了钱修豪华住宅并狂嫖女人，逼妻离婚。一次将一女人带回家乱搞后，又剔其阴毛，这女人一气之下喝101农药自杀不死（假农药对人畜无害），又喝102农药中毒身亡。黄因此败露破产。

赵京五：庄之蝶开的书店的经纪商。赵是一位精通古文物的收藏家。熟悉并善于交往红黑两道人物。协助庄趁火打劫，敲诈龚小乙古文物字画自己也从中牟利。庄曾将柳月许之，因此与柳月有过亲密的性关系。后庄又将柳月另许市长之子，因此赵与庄疏远。

洪江：庄的书店的掌柜。为庄出谋贱价购进刘德写的武侠小说，换假封面改作者为“金庸”，以此欺骗读者赚钱。又骗庄妻牛月清，隐瞒书店大部利润。又私自办起“废品收购店”，开夜市贱价购进小偷盗卖物品，再转卖社队企业，很快大发。发财后也大肆淫乱，后离婚另娶。

D.辅线――庄的政治圈

西京市长：西京市人代会期间，与市长争权夺位的市人大主任暗中支持记者在《周末》期刊上撰文批露市府纪律涣散的严重情况。市长惧怕影响选举，授意市府秘书长黄德付针锋相对写稿《市长亲自抓，改革做先锋》，为了抢在选举之前在省报发表，特意接见庄之蝶，利用他与省报编辑室主任的特殊关系，叫庄与黄上门贿赂一万元，并送上高级烟酒，终于及时刊出该文。市长之子与柳月的婚事，实由庄一力促成。结婚典礼，极尽豪华奢侈。一个陕北农村女子，无户口马上解决户口，无工作立即解决工作。作为对庄的答谢，市长亲自出面打招呼，干预庄案的判决。

黄德付：市府秘书长。作品着墨不多，除了写他帮助市长撰文弄虚作假，文过饰非，官场贿赂以外，还写他与清虚庵尼姑惠明私通，以至慧明打胎。

四、关于作品的不足

废都对城市社会问题的现代的暴露和批判，带有较浓的旧时代乡村的色彩。特别是庄的女人圈，大多来自乡村和城市底层，而不是女经理，女记者，女作家，女教师。因而，从作者构想之始，也许就用了乡村旧时的眼光看待了现代的都市。

《废都》本是要为现代大城市和城市人的趣味心态传神写照，但很少写出了现代城市和都市人的精神和气韵。

另外，色情描写是不是多了一些，有些摹仿《金瓶梅》《肉蒲团》的写法？

当然，对《废都》也不可以求全责备。也许作者的着力点就在于这个“废”字，他需要突出的不是城市的主流，不是光明进步的那一面，而在于暴露非主流的阴暗的那一面以警醒世人吧。

1994年春初稿

十八专家重评贾平凹之《废都》
时间:2006-04-07

重评,十八专家大呼吁!

1第一个：肖云儒。肖云儒现为中国西部文艺研究会会长、陕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陕西省文联理论部主任、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肖云儒已出版理论评论专著十一部，主要著作有《八十年代文艺论》、《中国西部文学论》、《中国西部审美文化论》等。他认为：

一、“五四”以后，中国古典小说传统出现了断层。中国现当代小说大体是“五四”后在西化小说的基础上产生的。《废都》是第一部回到“五四”以前中国小说传统的作品，同时又是中国古典小说美学和现代思潮的一次成功的接轨。《废都》让我们看到了从魏晋志怪小说、《世说新语》到唐代市井小说、明清世情小说和清末谴责小说这一传统得到较完整较和谐的复现，使中国古老的艺术思维、形式、语言获得现代生命，意义不可低估。

二、《废都》属状态小说，如海明威那种写法。《废都》状物冷静、无温度，回到了《世说新语》的简洁。属于志人小说。

三、在社会的主体文化层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情况下，在野史、民间、及各阶层自下而上的生活状态中，依旧保存着历史的真正声音和人民文化心态的真实成分。《废都》即如此。作品有存在主义思想。

四、作品写废都、废道、废宅、废人，在历史转型期，文化闲人是第三者，又是雕塑社会形态的参与者。他们有闲的忙碌、赤裸的性生活、自怨又自虐，欺世又厌世；他们在失去土地文化而市民化的过程中，受现代生活的压抑、因文化而窒息、为名利所累、不被理解的苦闷等等，在这破缺的悲剧中，性是他们苦闷的最后宣泄。《废都》写人的异化、社会的异化、文化的异化、人的动物化、动物的人化；在描述文人非文人化的过程中，整部作品弥漫悲剧感。

五、作者悲哀到无泪的程度，又流露出博爱与惭愧。作品可见博大的人性，作者由此进入新的人格大境界。牛是庄之蝶的另一个自我，是庄回归自然的最后一条“胡志明小道”。

六、作者写人物的形象、心象、欲象、性象、灵象，从而写出了更宽泛的生命状态。作者想消解社会理性认同的正史和主流文化，用老百姓的生态和真性去展示另一条历史和文化的线索，求非史之史，无律之律。这部作品向人们提示：传统文化是什么？多余人是什么？现代社会是什么？人要往哪里去？

2第二位：王仲生。王仲生现为西安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小说评论》编委、《唐都学刊》主编；主要著作：《新编当代文学史》、《中国当代文学观念发展史》、《贾平凹小说与东方文化》等。他说：

一、《废都》是一部奇书，是形而下与形而上的契合，是废都意识与意象主义的结合。意象主义表现了废都意识，废都意识只能依存于意象主义的艺术形态。

二、绝不可把《废都》对号入座，因为这是平凹创作的意象世界。废都意识是在几个层面展开的，社会的、政治的、文化的、经济的等等：①这个废都不是现代化的城市，她有浓厚的历史文化积淀，这是中国农业社会结构的一个独特的呈示，这是乡村的都市和都市的乡村，这样的形态一定要被时代所废弃；②《废都》展示的社会心态不仅仅是文化人的，而是整个废都的；③对废都中的所有人物走不出废都的原因的探讨，具有形而上的意义，这点与人类命运相通。人类摆脱不了命运，这样就有了庄之蝶的追求、失败，再追求、再失败。

三、是意象主义的。这部小说说实，比生活还实，似乎是严格的现实主义；但这部小说又很虚，奶牛、埙、岳母，既是背景和氛围，更是作品的有机部分，很难分辨《废都》的真与幻、虚与实、美与丑、善与恶。平凹端给我们的不是什么象征，而是东方文化的艺术精髓――意象主义。

3第三位：王愚。王愚是老牌评论家，五六十年代以研究鲁迅、评论“三红一创”而驰名文坛。现为中国小说学会副会长、中国文艺理论学会副会长、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小说评论》主编、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其主要著作有：《王愚文学评论选》、《人?生活?文学》、《当代文学述林》等，王愚的观点是：

一、十七年及新时期的中长篇小说大体上都写时代风云、写大事件、写改革开放，但从旧有的文化传统和新时代风云的冲撞下写文化心态这是第一部。而且着眼于一批文化人人文精神的建构和演变，这是《废都》提出的新层次。文化人心态的变化常常跟一个民族文化精神的演变分不开。

二、这部小说通过世俗生活场景写文化心态，不是把文化人单纯当作文化人来写，而是把文化人当世俗人来写，这中间表现知识分子的人格，这种人格恰恰是民族精神的折射。书名《废都》，在文化传统的废墟上，写一群知识人的挣扎、追求，作者不避讳知识分子人格精神的世俗性，作者提出的是文化人如何超越世俗，这一点十分像昆德拉的作品。

三、不能避讳《废都》中的性描写。作者通过对性的描写达到对人生存状态的探索，从而展示文化人人格精神的另一面。禁欲主义的结果是神秘化，神秘化的结果是性混乱。性上也有美丑、真假、高下之别，作者揭示了文化人全面的人格精神。

四、《废都》在当前出现，是作家多年来对民族文化心态的考察、探索、揭示的结果，必将会在当代中国小说创作中占有自己应有的地位。对《废都》，我们也像别的优秀作品一样可以从各个方面加以分析、研究以至做出评估，但不可作出简单判断。

4第四位：李星。李星是《小说评论》执行主编、中国小说学会副秘书长、陕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主要著作有评论文集：《求索漫笔》等。李星说：

一、这是一部与时代同步的艺术精品，其艺术水准在《浮躁》之上，是能传世的。当代社会纷繁的生活、众多的人物、剧烈的冲突，平凹写的有条不紊，得心应手，举重若轻。这是平凹创作中的一个大总结。他攀上了自己艺术上的高峰，在当代文学中，这部作品不与任何人类同。

作品写得大胆、奇诡，构思不一般，人物语言不一般，生活细节容量很大，艺术表现上是民族的、东方的，中国式的，其思想观念又是开放的、现代的。在某种意义上，在对传统观念和思想方式的否定上，这部作品有后现代解构主义的特点。

二、长篇小说有三种写法：①传记体结构；②社会历史结构（如托尔斯泰），即史诗式；③最难的一种结构也是美学品位偏高的结构是作家把社会、历史、心理、时代特征全化在人物心灵中，如昆德拉的作品，把这一切凝聚在一个畸形人身上。这一点平凹很现代，他写的细节很饱满，笔下的生命意识很饱满。

《废都》中的人物写得非常有内涵，庄之蝶又是主流人，又是多余人，是社会结构的边缘人，其心理冲突准确地折射时代主流的光辉。庄之蝶是复杂的，是有传统的现代人，是有真情和良心的文人，又很自私，不择手段。他身上有正人君子的一面，又有沾花惹草的一面，这个形象写得成功。

牛月清是作品中最成功的形象也是当代文学中最不一般最有特点的女性形象，她身上既有传统女性伟大的一面，又有文化事业、道德传统、生存方式的种种羁绊，庄之蝶、牛月清的的家庭矛盾概括了一代知识分子家庭的生存状态，典型性很高。

三、作品中弥漫的神秘文化、东方文化氛围很了不得，既有传统特色，又有现代当代特色。奶牛是惟一冷静的哲人，岳母的细节令人惊叹，比如睡在棺材里抱着鞋子睡觉等，收破烂老汉的冷静批判，表现作家对社会有犀利的眼光和思维穿透力。

庄之蝶与四大名人，牛月清、岳母、奶牛、收破烂老汉，这些人物共同撑起了负有文化意蕴和东方精神的艺术大厦。

5第五位、晓雷。晓雷为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代表作有《月亮的环形山》、《苦爱三部曲》、《依依厚土》等。晓雷认为：

这部小说和平凹一样四十不惑。这部长篇非常完美、和谐，是写日常生活的。从日常琐碎事抓人很见功力，像生活本身那样平平常常，娓娓道来，很有艺术魅力。我一边读《废都》，一边想《围城》，写平常生活的细致入微，这一点两本书一脉相承。平常而不平淡，细腻而不琐碎。

结构上似羚羊挂角而无迹可求，是草蛇灰线式的，隐隐约约向前发展，这样难度更大，写出来更见功力。读这部作品常感到是读《金瓶梅》、读《红楼梦》，写庄之蝶一家并由此辐射当代生活，写多种人的不幸，写人生在破缺中磨擦奋斗求得生存，作品底蕴深刻。

那一群女人写得个个不同。贵妇、艳妇、荡妇、淑女、才女，皆形象生动、面目不同。人物心理刻画细致入微，庄之蝶的性意识写得很惊人。

由《废都》中可见作家吸收能力强，既有古典的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又有知识分子面上的东西，还有大量从生活截取来的日常用语，描写上很丰富，这不仅是继承，更是创造。

贾平凹把《金瓶梅》、《红楼梦》的精髓和神韵化入《废都》，这种继承、吸收、变革的能力非常强。作品中惟一的流血事件是杀鸽子，写得很惊人。

《废都》的语言达到相当纯美的地步，叙述非常自然妥贴。总之，《废都》是惊世骇俗之作，是一部传世之作。我的感觉，平凹在技术上的创造性可能在以后的年代里，《废都》会有多种版本出现。要了解当今知识分子的生存状态，《废都》不可不读，可能外国人了解中国知识分子的生态也要读这部小说。

《废都》是继《围城》之后写中国知识分子的一部杰作。这是贾平凹的里程碑，也是陕西文学的一个里程碑。

6第六位：费秉勋。费先生为西北大学中文系教授，代表作有《贾平凹论》、《中国神秘文化》、《中国舞蹈文化论》、《奇门遁甲论》、《中国舞蹈奇观》、《方术异闻实录》、《白话易林》、《易学万年历》、《易封新述》、《飞盘奇门遁甲》等。费秉勋说：

晚清以后直到目前，中国小说都是提炼和选择有典型性的事件和情节来写的，这已经形成极厚重的创作和欣赏阅读的积习，《废都》的写法则一反这种积习，非史诗地、混沌琐屑而自然地以叙述语言体系来展现生活，这种写法与《红楼梦》、《金瓶梅》有相通处。《废都》的写法和某些内容，我估计在这个时代里很难为人们所理解和接受。它也许是传世之作，但在这个时代里出现为时过早，所以我不主张贾平凹发表这个作品。《金瓶梅》是传世之作，但当时作者也埋名隐姓，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是谁，《废都》也不宜在现在公开。我不相信积习会变得这么快。好在平凹经得起赞颂，至于咒骂，那就更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7第七位：董子竹。董子竹为西安市戏剧研究所副所长、副研究员、西安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著作有《中国西部歌舞论》、《论当代戏剧形象系统的创造》等。董子竹说：

《废都》透过社会、文化、生命的三棱镜，透视出如下三方面：

一、《废都》是废都地区改革开放的“清明上河图”；

二、《废都》是一首民族文化大裂变的挽歌；

三、《废都》是人类文化精英求索人性底蕴的“离骚”；

庄之蝶是世界性的小说人物典型；他时时刻刻都想撕去自己的社会皮、文化皮，求证人皮。然而，在人皮求证的挣扎中得到的是人性的更大失落。

人类文学史上，这本书第一次使性描写进入文化哲学――生命科学的层次。书中，每一次性描写都是人性的一次大拼搏，都是人类本有的功能的大曝光，都是人性的一次大悖论，既是人性的大升华也是人性的大堕落。

8第八位：畅广元。畅先生是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图书馆馆长、中国文艺理论学会理事、陕西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主要著作有《诗创作心理学》、《主体论文艺学》、《中国文学的人文精神》等。畅教授说：

《废都》表现了作家在消解主流文化过程中的一种深思。我用一首诗来概括全书：

蝶宛月柳谎唐言，埙音谣儿辛酸泪。老牛独云世人痴，破译消解品其味。要对《废都》进行认真的分析评价，可以引起文学界评论界一场不大不小的革命。作品中所追求的人生境界只有和现实生活保持健康的心理距离的人才能把握得比较准确。从创作路子看，《废都》提示理论家更好地理解“生活是艺术的源泉”这句话。对这部著作的评论不可太急，需要作家、评论家认真思考一番之后再进行。若从既定的理论观念出发，或从作品表面上所写的人事出发，都不可能对作品的真谛有所了解。我希望缓一段时间来评价这个作品。我相信时间是艺术作品最好的检验者。

9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陈建功说：“我认为《废都》是一部极珍贵的心态史，一部分传统文人和农民作家的心态资料。”

10宁夏文联主席作家张贤亮说：“我认为《废都》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

11雷达（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主任）：

《废都》一是好看，有情趣，引人入胜，把当今的人情世态写活了；二是此书抓住了当今一部分人的典型社会情绪和心态，表达了一种深层次的惶惑、不安、浮躁和迷茫；三是，毋庸讳言，它的大胆、直率的性描写，招来了不少人的好奇。至于主人公庄之蝶，作品实际上通过他的际遇，写了厚存于当代社会的传统文化如何把文人经由名人塑成闲人的看不见的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讲，庄之蝶的幸与不幸，都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废都》属于世情小说，与我国古典小说有极密切的血缘，又糅合了现代生活语汇，化合的功夫之到家令人惊叹，可说得了《金瓶》、《红楼》之神韵。说这本小说惊世骇俗，不为过分。

12蔡葵（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评论》常务副主编）：

《废都》是通过庄之蝶这个中心人物，写文人的复杂的生活形态和心态的，作者对庄之蝶等人的日常生活行状的描写，不仅文笔细致、生动，而且感觉真切、微妙，读起来真实而有味。作品中的每一个人都堪称典型，作者对这些男女人物的描写都准确、深刻、传神，无可挑剔。作品充满着浓郁的文化意蕴，无论是文人的交往、世俗的生活，还是历史的氛围、寺庙里的世界，都有各自深刻的人文内容和丰富的知识内涵。可以说，在《废都》里，贾平凹把自己在文化积累上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了。《废都》里的性描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它没有超过《红楼梦》多少，更没有超过《金瓶梅》，因此，不必把它看作洪水猛兽，但有一个问题我确存有疑惑，那就是庄之蝶无论和哪个女人好，都容易得很，总让人觉得在对待女人和性的问题上过于随便了一些。

13曾镇南（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废都》是真发自作者内心，又直逼读者心录、一气呵成的忧愤之作。是一部内容丰富复杂，艺术上又堪称文林独步的大作品，不同的读者，从中所见不同。以我所见，其卓异奇绝之处有二：一是它对当前都市生活中异常广泛的社会现象的毫无讳饰的真实描写，使读者认识自己所处的社会的真实面貌，打破一切脱离现实的主观幻想和有意无意的粉饰，这正是现实主义文学应有的严肃之意。二是它对一个当代文化人的人生悲剧和精神悲剧的深刻描写，这从客观上说，是现实的浊流席卷了他；从主观上说，是他的种种性格弱点、灵魂垢迹害了他。他的好处，是他对自己的悲剧处境，尚有几分清醒，故在声名鼎盛、慕者如云时，就有“求缺”的念头，与盲目自大，骄矜自得者不相类。但他的缺失，却也正在于他知缺求缺而不能补缺。作者毫无讳饰地写出了一个病态的时代儿的忏悔，借这个特定的典型人物写出了现实都市生活的一个侧面。《废都》是沉浮于情天孽海中的现代文化人的最为真实无讳的灵与肉的实录。

14缪俊杰（《人民日报》文艺部副主任）：

《废都》是作家对现实生活中世事人情的高度概括和深刻表现，也就是对生活的深刻洞察和对人生体验的高度概括，这是新时期中具有相当深度的、难得的世态人性小说。故这是一部很有价值的书。在表现手法上，《废都》吸收了《红楼梦》、《儒林外史》和《金瓶梅》的许多东西，具有浓郁的传统文化与现代相融合的特色。但大胆的性描写也许会引起争议。

15李炳银（中国作家协会创作研究部研究员）：

这是一部作者对现实社会人生的深切观察体验之后，采用些许怪异手法，然后又在非常生活化的描写中，实现了形而上的理性思维的小说。它对现实、社会、人生从外到内情绪准确又深入的表现，是此前那些多流于外在琐碎的直观性作品远不能比拟的。贾平凹对于我们民族现实生活及人物心灵的准确把握，使他深切地体悟到了一种可怕的历史风浪的回旋，意识到生活在失去公正、规则和人理想幻灭、精神无所依托时的彷徨，因此，他是带着隐痛、重下针砭，以求这此至今仍带着血与泪的创伤，能尽快得到医治，使人走出这近似梦魇般的生活环境，步入明净温熙的天地。贾平凹把大量鲜活的生活人物及其心灵行为描绘得如此自如，把他们的性格和形象表现得准确而又分明，又使这些看似繁琐，其实是很好的表现生活原生状态和这些矛盾纠葛中蕴藏着的时代情绪得以整体体现，这确实表现了作者的高超才能（当然也有些许闲笔或失控描写）。《废都》有一种文化上的凝重积淀，又是一部表现历史和现实的哲学与艺术的重要著作。

16白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文艺部主行）：

我已读了三遍《废都》，其内容异常丰厚，题旨也颇具多义性，不同的读者完全可能从中读出不同的意味来。在我看来，它就是写了庄之蝶与一场官司、三个文友和五个女人的纠纠葛葛，在这种当代人生活的“浮世绘”中，重点表现了作家庄之蝶要获得声名的同时丧失自我的种种际遇和感受。作品若从局部看，是一出出喜剧，合拢起来，又是一个大大的悲剧。这种悲剧就是附骥攀鸿、帮闲钻懒的“废都”文化，其成就人又销蚀人，置身于其中把握好自己很困难，因而把握好自己也更为可贵。这就是《废都》隐匿在日常生活情态的白描之中的深沉的文化反思。

17周政保（北京八一电影制片厂研究室主任）：

《废都》是一部严肃的小说，我们应该藉良智去阅读，应该以人的理性去感应，应该凭心灵的觉悟去体验。虽说这部小说的调子低了一点儿，但“写忧而造艺”的规律又使它拥有自己的魅力――这实实在在是贾平凹的一部感觉到了生活阵痛的小说，一部忧民忧心的忧思之作呀！小说只能是小说，就如废都只能是废都一样。它不可能成为一种面面俱到的文字。小说的执拗就是小说的个性，而当它的片面成为一种深刻时，片面便不再是原来的片面了。特别是当小说传达了某种颓唐或精神的沉沦，这丝毫不影响它所包含的另一种倡导的艺术可能性――《废都》里描写的虽是废都，但其中对生存景况的展现，恰恰可能成为一种特定的人世人心人情状态的警告或提醒。《废都》中比较敏感的叙述内容，也许就是性描写了――尽管小说之于这方面的描写，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克制，但裸露的性描写依然是小说中的事实。只要我们有耐心仔细品读《废都》的人物关系及思想构造，那就不难发现，性描写基本上都与主人公庄之蝶有关，而小说之于庄蝶的刻画，其艺术目的在于揭示一种生活信念的坍塌，或一种文化秩序的全面崩溃。《废都》之所以“废”，乃是因为“人废”的缘故；而在“人废”的个体传达中，庄之蝶于性关系方面的紊乱、放纵、泛滥，便是一部分相当重要的内容了。庄之蝶的性道德或性规范的不可约束或失控，标志了一种精神秩序的瓦解，一种传统品德的不问青红皂白的破坏。尤其是，这一发生在所谓的“文化名流”的生活中，其意义便显得更为突兀了。《废都》中的性描写决不是那种游离小说情节发展之外的点缀或“调料”，而是与整体构造及人物关系的变化保持着相应的牵连。小说中的性关系于庄之蝶的性格描写（作为情节发展史）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或者说，这种描写对于小说构造的最后形成绝不是随便可以删除的（该删的已删）。如果小说描写仅仅以“含蓄”的方式“点到为止”，那庄之蝶的精神衰落与道德颓唐，乃至灵魂的最后沉沦（即他的“废”），便难以展示到现在这般令人沉思的地步，而“废都”的“废”也不可能实现淋漓尽致的传达。同样可以肯定的是，对于一部分文化层面较低，阅读能力较弱，甚至心理状况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读者来说，《废都》的某些性描写或许会对他们发生一些副作用，但这种情形不可能成为笼统判定一部小说的整体面貌的审美依据。

18阎纲（前《中国文化报》主编）：

《废都》是一部迷失的才子书。其命意是复杂的，仁者见政，智者悲命，老者见人，少者见性。不同层次的读者会有不同的感受，引起争鸣是在所必然的，也是正常的，不足为奇的。在性描写上，作者如再加克制，讲求审判效果，那就会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