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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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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至少三次重复他老家一倒霉男人的故事,特别加重画龙点睛的一句话:
“这回儿彻底完球了,男人的命根子没用了,活起还有啥子意思?”
老郭反复念叨“男人的命根子”,促动了我对“命根子”这一词汇的溯源。
记得半个多世纪以前还在大工厂破破烂烂的小托儿所大班混着的时候,有一天和一群小男孩翘着小鸡鸡尽量往墙上最高处扫射时,一年龄比我稍大的小哥哥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们:
“鸡鸡是男人的命根儿,不能乱弄的。”
“命根”之说不光当时让我疑惑,后来许多年我也不理解:人长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小鸡鸡是命根儿呢?
比我有心的另一个小哥哥当即质疑:“男孩儿的命根儿是小鸡鸡,那女孩儿呢?女孩儿的命根儿在哪儿?”
那位先发布消息的小哥哥一点不含糊,很有城府地回答:
“女孩儿……女孩儿没有命根儿!”
“为什么?”
“因为她们没长小鸡鸡。”
今天回忆这段往事感觉特别温馨,当年的对话就是这样进行的,再后来,小伙伴们都各奔东西,半个多世纪谁也不知道往年的小伙伴们都到哪儿去了。
幼童期的我以为小鸡鸡就是撒尿用的,真不知道为什么就有资格成了命根儿,但命根儿之说对我和伙伴还是有警示力量的,自此我那些——也包括我和其他小伙伴打架时,万一某一方用脚踢了另一方对手的裆部,立即有见义勇为主持公道者就会大声呵斥:
“哎!干什么呢?你怎么能踢人家的命根儿呢?
于是,那个踢了“人家命根儿”的男孩儿就像犯了大罪不好意思起来,说话结巴、表情羞羞答答,有一种干了不义之事该被严惩的架势。
后来到了文革中后期,大陆各地突然极其怪异地兴起了学武术潮流,我们那山沟里的大工厂也没落下,我那时为这事也忙活得上蹿下跳的。那时不知道少林寺、武当山的故事,也不知道到哪儿去寻找高人求师学艺,于是厂里一个每天练拳习武的退休老工程师引起了我和同学们注意,大胆的同学赶到老人天天练拳处,表述了拜师的愿望。
老工程师没答应收徒,但同学们从他那儿学回来个动作:双腿微弯站立时右手在裆前来回动作,口中念念有词:“护住卵子!护住卵子!”
那时我们学武术的目的就是打架,压根看不起被动挨打的“护卵”的防护动作,接下来就没有谁再对老工程师的武术感兴趣了,仅把他那句“护住卵子,护住卵子”的话拿来当笑话说着玩。
“文革”时,有一天我到工厂附近的集市赶集,头回撞见男人的命根儿被他人攻击的场面,攻击者还是个女人——可想而知,在那个文化荒漠时代这事儿得有多刺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圈儿,圈儿的中心石板街道上躺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眼睛充满仇恨,一手却紧抓着一男人的裆部不放。命根儿被抓很丢脸显然也是很疼很痛苦的事,但被抓的男人却忍着痛楚牙关紧咬没有呻吟,更没有求饶。
我此时已经“爱好文学”写诗、写小说数年,天天瞎写歌咏山水云天风花雪月的诗文,对女人死死攥着男人“命根儿”这种粗野甚至有下流嫌疑的下里巴人俗事毫无兴趣,转身便去了,后来结果如何毫不关心,也没打问过。这事只是告诉我,我们男孩子小时候都要相互照顾的“命根子”,有些女人对其是一点不客气的。
老郭说的那个“命根子”出大事的男人是个村干部。
村干部在改革之前几乎算不上什么官,老百姓不太把他们太当回事,那会儿国家穷农村更穷,大家一样穷就能凸显公平在,经济纠纷就不多,干群矛盾也不是太严重。改革开放后,国家有钱了,支持农村的各种补助、款项也越来越多了起来,村官们因此突然间就成了很有经济实力支撑的人物了。
特别是那些还有土地出售给开发商村庄的村干部,三鼓捣两鼓捣成了腰缠万贯富翁的也大有人在,于是在一些地方乡村,村民和村官的矛盾日益复杂尖锐起来。收买人心、买票、贿选的丑事时有发生。有的地方还因此发生了血腥事件。
虽然那些远离开发区的村庄,村官们没有那些赚钱机会,村官手头上掌握着的国家各种对农村支持的银子还是相当可观的,今日的村官不但确确实实是官了,而且因为农村的特殊性,动用起手上的银子时很有随意性,用老郭的话说“国家的钱就像他自己的一样,想怎么花就这么花,想给谁就给谁,想不给谁就不给谁。”
这个村官和大部分村官所犯错差不多,占“留守妇女”的便宜,吃吃喝喝、胡乱公款报销,滥发人情补助款……等等等等。
很多人都夸张乡下有众多性饥渴“留守妇女”存在,说这些女人久而久之得不到自己丈夫的“夫妻生活”慰藉,本来性饥渴就严重,又挡不住从各个渠道受到“不健康资产阶级那一套精神污染东西的毒害”,特别是一些本来很本分的女人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打工时经常“困外面不要脸的女人”,很受打击。于是许多女人一半出于报复自己不忠无耻的丈夫,一半为了慰藉自己久旱未雨的心灵,纷纷争相恐后落水,再不受千年妇道的约束,开始放纵自己性需求了,有些一发而不可收,还酿出了分崩离析家破人亡甚至血案大祸。
我一直不太相信有关乡村女人的堕落故事会很普遍,但每一个讲述这种故事的人都会如老郭一样信誓旦旦告诉我:
“这是真的,真的,人嘛,和畜生差不多,女人还不是也需要哪个?”
事实果真如此,我心里很失望,我是很希望有大量我理想中“温、良、恭、俭、让”那样的善良、贤惠、朴实的乡村女人大量存在的。
其实城市女人也一样。
没有好女人哪有好男人?没有好母亲哪有好儿女?梁晓声早年写过一篇散文名为《女人是所学校》,讲的就是这事,我很认可晓声先生的说法。
老郭说的这个村官几乎什么坏事都干过了,很奇怪,这些让我们这些局外人觉得非常严重必须严惩的事和人,农民们并不太看重,他们没有我们这种强烈的义愤填膺的愤怒。老郭说:农民不一样,老百姓只要自己不太吃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懒都懒得管。
我不知道老郭是没有表述清楚还是打了折扣,他的话有些自相矛盾。他曾经说过,乡下的和男人乱搞的女人争风吃醋的事也是有的,我不信那村官独坐花丛,想享受谁就享受谁胡乱风流就不惹点麻烦出来?再说他的家人,他的妻子怎么看他?莫非就一再容忍他?
但那男人终于还是出大事了。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或者外面赌输了钱,输红了眼?有段日子这村官对谁都一毛不拔,连老人的、困难户的补助都不正常发。更气人的是,他想方设法贪污、挪用公款,甚至把全村婚龄妇女按照政府安排做“计生检查”后,国家给的费用也一并私吞了,根本不告知妇女们有这么一笔属于她们的款子。
我不知道“婚龄妇女做“计生检查”国家给的费用”是怎么回事,总之这事传出,一下惹爆了女人,村妇们纷纷表示的强烈不满。于是那些早就蠢蠢欲动想收拾村官的妇女们气势汹汹一涌而来。他们事先就商量好:就是要故意动手动脚撩拨挑衅不止,故意惹火那村官,让村官先出手占住理,大家再一起收拾他。
不知道那村官平时什么脾性,那天在大群妇女的脏话、狠话和动手动脚推搡侮辱围攻下,终于忍无可忍动手打人了。
村官一动手,早有预谋的女人高兴坏了,于是一拥而上。老话说猛虎难敌群狼,独男自然也惹不起群女。一阵昏天黑地斗狗斗鸡般的嘈杂混乱后,村官倒地喊痛不止哦喝连天,女人按照计划瞬间退的干干净净。
女人目标准确,下手凶狠,她们按照计划严重损伤了村官的命根子。
后来家人送村官到多家医院检查,医院确诊村官的“命根子”被过分的暴力施力,彻底废了。
“真废了?”我问老郭。
“真废了,那些婆娘下手好黑,命根子都给他抓烂了。几年了嘛,连活路儿都干不成了嘛!”
“你说的活路儿……是和女人干那种事?”
“还想那个?那种事更干不成!”老郭有些幸灾乐祸很快乐的样子,笑得很灿烂,“我说的是他自家的活路儿,以前多能干的。现在下田都不行了,更莫说栽秧搭谷的力气活儿了!”
“栽秧搭谷”,这是多么富有田园景色的美妙词汇?老郭这么说,并没有让我产生多少对这个村官的格外仇恨——事实上老郭也没有讲出太多这村官恶贯满盈令人发指的故事细节,在我们这个很容易“墙倒众人推”的社会空间,我要提放着点轻易相信他人的话,谁知老郭是否别有用心呢?说不定他仅仅是和那个村官有恩怨,故意编排人家的臭事呢。
如果老郭讲述是真是的,那个村官不过许多有错或者有罪的基层村干部中的一个,因为这样那样的事,让自己的“命根子”出事出到这地步,代价似乎也算不小了。
二零一七年七月三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