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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遭四川渠县乞丐收养所贩卖的当代智障包身工。
赏赐的一餐饭,要和狗同锅。
睡的是狗棚,两年没洗澡。
干着粗活重活,与牛马无异。
那对既惊且惧的双眸,让人一世难忘!
干着粗活与牛马无异、赏一餐饭要与狗同锅、住的地方满是灰尘、稍有懈怠就遭毒打、两年没洗过一次澡、几年没领过一分工钱、头发蓬松、形容枯槁、满面尘灰、眼神呆滞恍惚……
上述这段文字,假如你不细究来源,可能会误以为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或者是在形容某某蛮荒国家水深火热的难民。但这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活生生的事实,这便是新疆托克逊十余名智障人士三四年来在一个小小的建材厂所遭遇的非人待遇,也是现代版「包身工」的真实写照!我们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他们就是在这样极端恶劣凄苦、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痛苦而麻木地挣扎在生存线上,苟且度日,与猪狗无异。
从三年前的山西黑砖窑童工事件,到去年媒体揭露的东莞廉价贩卖四川凉山童工产业链,以及云南山区圈养智障残疾人当作矿工,再人为制造矿难敲诈钱财的恶性事件,再到如今的四川渠县乞丐收养向全国各地「输送」智障包身工,我们可以看出,在相距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诸如此类的事故屡禁不绝,而且其规模之大,性质之恶劣,莫不触目惊心,实在已经超出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但让人万分悲哀的是,以现有的残疾人保障体系来看,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在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不知还有多少包身工,在遭受出卖,在遭受凌虐。
现代文明社会中的奴工事件为何屡禁不绝且一再发生?究其成因,显然是「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寒」。现代奴工这个「脓包」从无到有,从有到大,以至其后连绵的壮大,都有着公权力的一份功劳。如果没有公权力的默许和配合,就绝对不会有规模冗大、性质恶劣的当代「包身工」出现。单纯就这次新疆智障包身工事件而言,我们便能看到一些地方职能部门的不作为。
譬如,贩卖这些智障人员的四川渠县乞丐收养所,其实早在2007年就曾经被媒体曝光。而这次又有如此多的智障人员被该所贩卖至新疆,时间跨幅更是长达三年之久。「乞丐收养所」这样一个收集并控制众多残疾人做奴工的黑网络,堂而皇之地在县太爷眼皮底下,畅通无阻地进行着一单单肮脏的交易,竟然丝毫未能引起当地权力机构的注意,岂非咄咄怪事!而作为贩卖地的新疆托克逊县的公权力部门,更是对智障人员熟视无睹!正如有关报道所言,尽管当地派出所曾派人前去查看过,但因为该厂老板声言与四川省民政部门签署过有关的用工合同,公权力机关自此就没再过问过。两地职能部门的冷血由此可见一斑!
尽管从目前的报道来看,智障包身工后面所潜藏的利益链条尚未完整呈现,譬如两地的职能部门在这个链条中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还有待于媒体的后续深挖,但仅从两地有关执法部门所表现出来的冷血态度来看,我们不禁要问,对于光天化日之下的罪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方官员,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再来领取人民所给予的俸禄?
对待弱者的态度,是衡量一个社会文明与否的标杆。新疆托克逊的智障包身工的种种非人遭遇,无一不在挑战我们这个文明社会的底线。它无情地撕开了这个社会华丽的外衣,明白无误地向世人展现了人性的丑恶与贪婪。这不仅是当地所有涉案或知情人员的耻辱,更是我们这个现代文明社会的终极受辱。
「这是最美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英国伟大作家狄更斯的这句名言,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和社会里,找到了最佳的注脚。不知是我们的幸运还是悲哀,在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一方面呈现的是莺歌燕舞、锣鼓喧天的繁荣盛世景象,而另一方面却是隐藏在所谓「和谐社会」背后的一片冷酷和血腥。
每一次奴工事件,就逼迫我们不得不重温一遍几十年前夏衍先生笔下的报告文学名篇《包身工》。「在这千万被压榨的包身工中间,没有光,没有热,没有温情,没有希望,没有人道。」念着这样的文字,让我们恍若,我们不是在读文学作品,而是在读社会新闻。
一部纪实过往的报告文学名篇,却被经常用作着眼现如今的即时新闻,来唤醒人们沉睡的记忆,这是我们所处的这个现代社会独具的黑色幽默。这对于早已作古的夏老先生而言,又会是怎样的尴尬!历史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又简单地自我重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