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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诗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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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诗话话反省。
东方卫视东方直播室昨日做了一个有关索捐的专题节目，节目对传统的善念做了些许反思。笔者关注时下社会“善遭恶报”现象多年了，对当今社会道德堕落的忧虑与日俱增。终于从有影响的媒体上听到看到了社会对这方面问题的质疑。现场嘉宾有将军、社会名流对反常慈善现象的关注、行善与索捐者的现身说法。但远没有达到反思的程度，更谈不上反省了。一个不懂得反省的民族是没有出路的，一个不知道反省的社会是不会进步的，一个不会反省的人，注定深陷陈规陋俗频受戕害。
一个人反省或许不难，一个社会反省则不易，一个民族反省尤其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民族反省着实不易。中华民族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与超强的繁殖力形成的雄厚人力资本，古往今来缺乏反省传统。反正人多，死一大半仍不影响种族繁衍。所以华夏文明是血冲出来的文明，许多社会进步都要花费血的代价，种族意识也随之淡漠。西方人因为种群数量少，时时面临着种族存亡，所以他们学会了妥协，共享部分利益。这种共享虽然比独占要少，但却很现实。不放弃独占，就意为着全部失去。而我们中国人向来无种群存亡之虞，因此崇尚同归于尽。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不能独占，也绝不与他人分享。近代世界形成一个整体前，中华民族一枝独大，让这个民族渐渐丧失了反省意识。
如今世界已成为一个整体，人类进入了地球村时代，华夏文明面临着各种外来文明的挑战。我们这个不会反省的民族仍然夜郎自大，容不得任何外来批评。你可以批评哪一个中国人，却不能批评这个民族，这个民族是永远正确的。所以一切“反华”都只能招来一片秽骂，引不起国人的反省。鲜有国人反思，人家为什么反我们，是利益博弈，还是我们真的哪有不足。既得利益集团，利用国人的这种民族虚荣心，把他们的个人利益与“华”捆绑在一起，反对他们就是反华，因此相当多的国人自觉不自觉地成为捍卫“受压榨”的卫士。要作奴隶也得做我们民族自己主子的奴隶，绝不作亡国奴。但凡羡慕“亡国奴”（如历史上的逃港者）的都被冠以汉奸的恶名，视为叛国者人神共弃。这种思维定式至今仍深深影响着国人的意识。
我们的社会长期提倡奉献，却从来不让世人知道他们的奉献都是如何被利用的，被谁利用了。所以时下社会里的捐款，只公示捐数却从不公示“捐”都具体用在何处。也让许多国人理解为只要需要就有权力使用捐。你捐了，我需要你就得帮我，不帮你就是欺世盗名，“索捐”应运而生。
浙江永在集团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何国苗，凭八九十项发明专利，获得可观的收入，富起来的何国苗没有像常人那样购房置产，而是热衷公益事业。从2004年起，何国苗就给自己制定计划，每年拿出年收入的10%用于公益捐款。迄今，何国苗以个人名义捐助诸暨教育、医疗、新农村建设等公益慈善活动的总额，已超过二千多万元，被誉为“公益哥”
2012年5月，一直把公司总部设在河南的何国苗，回家乡诸暨发展。他带着妻儿一道，与母亲挤在老家3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里，这让同村人很是不解。何国苗说：“到现在为止，我没买一处房子，在河南，一家人住厂里。现在回诸暨，觉得老房子住得挺好，也没考虑要再置业。”可凭劳动致富，如此节俭乐于助人的一家人却长期受“索捐”的困扰。何国苗热衷于公益事业的报道，为他招来一拨拨索捐者。这些索捐者有许多赖在何家蒙吃蒙喝，不给足钱，满足不了他们的要求就不走，何八十多岁的老母，要侍候这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吃喝，还要频频受这些“索捐”者恐吓，长期生活在恐惧中（老人说怕被那些逼捐者掐死），最终病倒住进医院。
一索捐者现身东方卫视东方直播室，当众逼问何国苗给不给钱，想利用舆论压力，胁迫何就范。这位索捐者，因为赌博欠下40多万元巨额赌债，声称被追债的搞的全家不得安宁。他通过报道何国苗事迹的记者恐吓何国苗，说何要是不帮他，就把手中的“包”送给何，当记者在直播室中说因为怀疑那个索捐者手中的包威胁何的安全，未把那个索捐者的索捐信转给何国苗时，索捐者矢口否认自己恐吓，说他手中的包里只是个“慈善家何国苗见死不救”的条幅。可是他却曾赖在何国苗家20多天蒙吃蒙喝，何八十多岁的老母给其一千元仍不肯走。现场嘉宾那个将军，赞成何国苗帮这个索捐者，理由是允许他改正错误。我们姑且不说赌博成性（欠下赌债40多万可谓名符其实的赌博成性）人的誓言有几分可信度，仅就赌债而言，也不同于一般意义的民事债务，这是违法的债务关系。一个军人居然赞同热衷于公益的何国苗为其还赌债。难道我们慈善资源已经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了！那个索捐者被追讨赌债逼得家无宁日，应该求助法律，如果慈善资源连赌债都要帮助还，恐怕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的慈善资源都不够还赌债的。这不但对于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是种罪孽，对于捐赠者本身也不公平。
东方卫视这个案例，很具代表性。现实生活里这种现象并不罕见。首先，何国苗的生活态度有问题。如果一个社会倡导超越人性去行善，好心也就可能办坏事。那这个社会必将混乱，索捐之类的现象也就不可避免。何国苗必须弄清，他最需要履行的义务，不是在社会上办慈善，而是要履行人子、人夫、人父的家庭义务，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不是与公益对立的“私”，健康、和谐、富裕的家庭就是饱满健康的社会细胞，是决定一个社会健康水平的。他可以个人生活不奢侈，也可以要求自己的家人生活不奢侈，但必须让自己的母亲与妻女过上比较舒适的生活，其次才是履行其他社会义务。我们长期将何国苗这种忘我的慈善行为视为一种高尚境界，这种背离人性的道德观，是我们社会长期道德水平低下的意识根源。
将社会公德与人性对立是最不道德的。忘我，可以忘了自己，但不能忘了家人。他无权替母亲、替妻子、替女儿去行善，让高堂老母、妻女过着拮据的生活，就是拿着本该属于她们的生活费行善。钱虽是他挣的，可是他也无权把本应该亲人消费的钱捐赠给他人，甚至动员成年的亲人去行善都是不可取的（教育未成年的子女行善是他的义务属正常行为），即便是亲人之间也应该尊重彼此的独立性。任何人都无权拿着不属于自己个人的合法收入去行善，比如何国苗的妻女、母亲，不应该在未取得何的同意或者无明确约定的情况下，拿何给他们的生活费去行善，哪怕是他们自己愿意节省自己口中食、身上衣都是不可取的。因为他们的个人生活与何国苗的生活是不可分割的。行善只能支配自己的合法收入，如果她们有自己的合法收入，也只能支配个人合法收入中生活费以外的部分。在没有征得何的同意或者有明确约定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合法收入全拿去行善，再用何的钱去生活，同样不可取。文明健康的社会，每一个个体之间（包括父母夫妻父子兄弟姐妹等直系亲属），都应该互相尊重其独立性。忘我的“我”，只包括自己，不包括任何其他人，哪怕是亲人。
我们的社会缺乏反省意识，这在网络里也反映得尤为明显。许多网站受“特色”网络环境制约，不敢触及敏感话题，可以理解。毕竟世界不是只有圣人与坏蛋。但是除了“特色”约束，各网站还要受传统的狭隘意识束缚，就不能不是种悲哀了。国人灵魂已经被窒息得奄奄一息了，若再加上“自觉”的遏制，那这个民族的未来可就迷茫得看不到出路了。
我们的社会形成一种成见，只要是与已有观念相抵触的，就本能地排斥、拒绝。殊不知，一个陷入困境的社会，正是因为已有的观念出了问题，才会步步遭遇挫折。摆脱困境的出路，只有挑战已有观念，一个有思想性的网站，恰恰应该广纳背离传统观念的观点，才能反省成见，找到我们社会问题的症结，辨别出发展的方向。笔者有过多篇关于反思社会道德的文章①，与东方卫视的专题节目的反思方向是基本一致的，可有的直接被扼杀，有的虽然碍于情面给发了出来，却也多遭冷处理。倘若我们的社会能早些反省过去的道德观念，或许会更有利于国人走出道德的误区。
注释：
①笔者部分关于道德问题的文章：《善举代替不了社会制度的不完善》、《善举与社会问题》、《疲倦的善良》、《身边的高尚与无耻》、《道德的困惑》、《“爱心”致残》、《挥霍善良》、《无耻者无畏》、《行善为人为己》、《捐，腐败的温床体制的毒瘤》、《培养孝子的重大误区》、《中国特色伸张正义的代价》、《凡间诗话（四）话感恩》、《凡间诗话（七）话高尚》、《凡间诗话（九）话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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