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一被中国特色,就如同在一个数值的绝对值前加了负号,舆论也不例外。临近年末,绝大部分工作都已完成。于是连日来翻阅了莫言的一些长篇小说,不但更加坚定了本来的印象,也感慨于国人舆论之汹汹了。莫言获诺奖引起的纷争虽然告一段落,可是国人头脑里“特色”观念仍然很顽固。这种观念不仅是未来中国社会进步的巨大障碍,甚至可能让华夏这个古老的文明彻底终结。所以,笔者不惜甘冒成为众矢之的风险,还要澄清一下社会舆论之谬误。
国人敢说话了,网络也为国人说话提供了客观条件,这是一个不争的社会进步现象。可是半个多世纪的特色教育,已经让国人的灵魂打下了深刻的特色烙印。这也就让国人的舆论极易被操纵,让众多国人的激情作用于特色体制,成为维护特权的实际帮凶。可悲的是,这些国人还在以反抗特权斗士的角色而沾沾自喜。
就拿莫言获诺奖来说吧,特权阶层需要的只是莫言获诺奖的荣誉,与获奖后的可利用价值。他们非常清楚,以特色文学是无法染指这种世界水准的文学荣誉的。可是内忧外患的特权集团,还很是需要这种国际荣誉来粉饰。因此,关于莫言的舆论,不能集中在对其作品的剖析上,那样岂不原形毕露。
时下的中国社会,处于一种纠结中。想要的荣誉,不能凭“本事”争取到;凭本事争取到荣誉,又只想要荣誉,极力排斥争取到荣誉的“本事”。于是导向起了作用,引导舆论抨击莫言的言论,通过这种方式把莫言塑造成特色文学家。
特权能够维持到现在,是因为特权阶层太懂国人秉性了。作为一个具有几千年古老文明的民族,自然仍存在着对更高文明的期盼。可也正是这种古老文明的作用,让国人都期待着别人去“奋斗”牺牲,自己坐享其成。那些慷慨激昂抨击莫言言论的国人,多数自己没有做半点他们期待莫言去做的事,却义正词严地把莫言说成十足的特色喉舌。莫言今后会不会成为特色喉舌笔者不知道,但翻阅了其获奖前的作品,尚难得出这种结论。诺贝尔文学奖是依据莫言作品确定的。并不是凭他说了哪些话,作了哪些事。更不会凭其获奖后的言论决定他的获奖资格。这不是评演说奖,也不是评杰出的社会活动家。所以莫言够不够资格得奖,要看他的作品。笔者觉得,台湾作家龙应台对莫言的评价还是比较中正的。
一些海外华人,高调抨击莫言获奖后的言论,并据此认为莫言不够资格获诺贝尔文学奖。他们对莫言言论感到失望与气愤,说什么诺贝尔文学奖的精神从来就不仅仅是奖励的文学成就,而是文学与社会的关系。多么言辞凿凿,也许这些人自己曾经或者仍在为他们所期待莫言所做的事而努力,但是他们没有权力要求别人都与他们一样成为斗士。文学家只要有作人的良知,就不算辱没这个荣誉。虽然有的文学家本身也是斗士,但是不能要求所有文学家都成为斗士。这就象你可以要求人们遵守道德,却不能要求所有人都高尚一样。至于说诺贝尔文学奖,它最主要的还是奖励的文学方面的成就。尽管这种诺奖的确也是要着眼于文学与社会的关系,可这是说的“文学与社会的关系”,不是说的作者本身的言论、行为与社会的关系。“文学与社会的关系”要看他的作品是否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是否具有文明的价值取向。
莫言在他的长篇小说《生死疲劳》第一部“驴折腾”结尾中,借在“大炼钢铁”中集体食堂伙夫的嘴说:“老哥,吃吧,别犟劲了。吃了这顿就不要管下顿,过了今天,就不要管明天,这驴日的岁月,没有几天折腾头了,早折腾完了,早吹灯拔蜡。”他的许多作品,从主人公的命名,到情景构设都有很深的寓意。人不方便说的话,就借牲畜的嘴说出来。阳间不便写的情形,就以阴间的角度写出来。许多人看不懂,却一味地抨击。甚至有的抨击者,在被别人点破后,还怪莫言缺少勇气,不敢直接面对。懦夫有什么资格谴责别人缺少勇气!
姑且不说莫言是否“言不由衷”,即便是或不是也无可厚非。诺贝尔文学得主不是圣人,不必定是斗士,也不是政论家。“宇内”同胞对莫的抨击很荒诞。这些人当中大多数不知文学的真正内含,更不懂什么叫影射文学,自己甚至码字都难码出秩序来。海外人士的抨击也许出发点是积极的,但不合逻辑。即便莫言真的从此成了特色体制的捍卫者,也不能否定他获诺奖前的成就。
应该说莫言的作品不无瑕疵,可这是客观现实的制约。如果没有这种瑕疵,象抨击他的国人期望的那样,也就没有了他的作品。两弊相权择其轻,是直接反映现实往枪口上撞被枪毙于襁褓中,让世人无从去了解过去的那段历史好,还是让曲笔的“瑕疵”告知后人那段至今仍被禁忌的历史好呢!特色教育,让国人丧失了作人的基本判断力。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有那么多的国人不懂!
无论我们今天知道的鲁迅是否为完全的客观存在,但这个形象有一点是应该肯定的,就是,就是启迪民智,即是大智也是大勇。而唤醒被催眠的国人,更多地要靠智慧。否则舆论不但无助于改善我们的社会文明,反倒更可能象皮影戏中的皮影,被操纵着表达操纵者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