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读书读到了六年级了，这一年大家都很努力，因为这是朝初中的冲刺，但是我却没有想努力过，因为我的根基已经很差，我不知道我读书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很悲观。老师们很自然都议论到了我，过去我很聪明的，还有神童的称呼，可是现在我是这样的差，有个老师说假如是兰老师一直在教育我我就一定成绩会很好的。也有的老师说这都是继父教子的失败，谁知这话流传到了继父那里，他又打了我一顿，硬是拉着我到老师那里非得我说是自己读书不努力，他就这样极端维护自己的那点根本就毫无价值的名誉。老师这他批评完了，又故计重来让我在村人那里说是自己学习不努力。

  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接受他的什么教育，而在我的记忆里他的下流话是那么地浓厚，我想军区那些人教错了他。

  六年级考试结束后赖校长约大家拍一张毕业照片，我因为愤怒继父而不想去照，他们等我了很长时间，又叫同学到村里找我没有找到，他们就只好先照了。我没有考上初中，继父打我是表演这不是他的错，问问他有什么文化，他是北大的还是清华的，他反而开心，这样就可以让我跟他一起干活，上山砍柴，下地插秧。继父觉得自己老了，需要一个劳动力，有人劝他发点钱让我去读初中，这样的话多了他又拿我发脾气，让我告诉别人是自己学习不努力，包括那个风水先生都是来劝他让我去读书，继父冷笑说读书对他有什么好，万一我成才后对他不好怎么办。

  我这些同村和我同级的孩子都去读初中了，我难免有些失落，我干上了农活之后，村人便有人故意拿我说笑，这是对继父望子成虫的讽刺，他一生气就拿我发火，很难听的话居然是出自一个父亲的口，真不知道他当兵学的那些知识简究竟是想过该如何用没有。似乎他这一生就问心无愧了，母亲的死他要负责的，我学习荒废他也是要负责的，他太自以为是太昏聩无知，从来就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亏他还天天和人说写名著说道理，有时间讨论这些却没有时间想想我怎么样出人头地。

   同样是一本书，那么多的人都会去读，每个人读的意思都不一样，继父怎么能够心领神会呢，他读的只是表面的文字，却不是书里的精神。

  当时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就是继父给我买菜的钱我骗他丢了，我却买了一本《水浒传》来看，这本书对我启蒙很大，在这个时候我喜欢李逵那样的人物，也希望自己可以像他一样拿起两板斧，朝村里那些一直以来伤害我的人砍过去。不看书还不相信，原来自己的记忆力也很强，似乎村里除了继父外又多了一个宋江通了。我有本新华字典，不认识的字我可以慢慢查，没有什么字可以难倒我的。可是继父一知道我也戏说一百零八将的故事时，他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似乎他的知识地位正被我这个螟蛉之子打破。

  顺便说一个人，是郑叔叔的养女我的堂姐姐，他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姓叶的人家，这男生还不错，对待人方面很知道礼节，只是他的父亲就有很浓厚的小农思想，而且还是鼓吹我短命的一个人。继父的解释很荒谬，他说别人所以说我短命都是我不听他的话，这是什么逻辑，如果让他做国家领导人他一定是强暴儿媳的暴君。堂姐姐出嫁的时候，我给郑家基本的帮忙，我们负责的是宴会的桌椅搬运，就是先上别人家里去借拿，等到喜宴完了之后再还回人家里，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本来堂姐姐嫁人我这个弟弟应该是有些光荣的，可惜继父对我有深厚的戒心，导致村人对我的误解加深了怨语，喜酒上仍然有人故意在说我是短命鬼。我也是叶家的常客，有时间会去叶家里玩，同他们一起下象棋。

  也许真有那么一个上帝在天上看着我，我说的是中国神话的上帝，比如女娲，我鬼使神差地对农业很反感，后来喜欢上了文学。这样的感觉也许是对继父的反抗，我是对耕耘没什么爱好的。当时村里正流行外出打工热，很多人都跑到城市里去了，回来他们就把城市里的花花世界那么一说，简直像神话一样迷人，这对我的刺激很大，我也想着外出去打工。我一和继父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很生气就骂了我一顿，我心里很委屈，可是没有钱我怎么走啊。村里的孩子出去打工都有他们的老乡，可是我这样的背景，谁希望带我一起去呢，一直到今天我的流浪都是靠着我自己一个人在努力，生和死我几乎不知道。

  在1995年我做了一件很胆子大的事，我拿了继父的五十块钱就这样离家出走，我选择的城市是福州。20块钱买了火车票，做的还是特别慢的慢车，从顺昌到福州发了一天的时间，在火车上我什么都没有吃，下了火车也没有钱住旅馆，我是在立交桥下过的夜。三天后我的钱就没了，没有洗澡，没有地方住，靠喝自来水活了几天，最后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却意外在一个工业区里找到了工作，是一家食品工厂救了我一命。那时候我还算小吧，对很多事都不大明白，比如爱情这方面，当时工厂里有一个福建古田的女生把我当弟弟照顾，他打我三岁大概。我对这方面不懂，我只喜欢跑到书店里看书，有人想撮合我们但没有成功，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可是运气不好，工厂亏损就准备倒闭，本来我是共有八百块的工资只拿到四百，大家都想着到其他地方去，她和她的老乡去了厦门，我想想于是就想着先回家吧，我把钱买了很多的文学书装了一个大袋子就这样背了回家。文学的基础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回到村庄之后继父咬口让我必须要以农业为主，否则我可以再去外面打工，这时的我回家都回家了，这么多的书还没看呢，我就假意同意了他。我的书籍却让村人很不高兴，他们说我没文化看不懂，买这么多书是想告诉别人我是看书的人，什么样的讽刺都有，我想我是活在很猿类的古文明里吧，有这样的人种真是我的悲剧。

  我白天勉强干活，晚上就努力看书，可是继父怪我用电太多，多少有批评了我几句，

  在自学这方面我的确很努力，不认识的字我先是查字典，然后抄到本子上从新再抄，增加自己的记忆。当然那只是我的开始，看书是不像今天这么顺眼的。我出口成章，有三寸不烂之舌，村人就讽刺我是一个怪才，读书的时候不读，却喜欢读这些没用的书，他们无非是一群农民，怎么知道文学知识的魅力呢。我还学习写着诗歌，过去写可是写的少，现在我是真正的投入去写，不过我觉得都是学着写的作品不会是好的作品，写完后我基本是烧掉，我求的是火中凤凰，压卷之作可以再生。

  顺便说下我自己，小时候我还有美术天赋的，喜欢画画，深受老师们惊讶，村人是知道的。那时候我一般是从小人书上模拟，画的很真像，都是战争的场面。继父却说美术又不能当饭吃，他真是一个文盲，我的一生就毁在他的手里，现在我在北京看到那些学习美术的人每年络绎不绝，成为画家的人至少还可以养活自己吧。小学的美术课不专业，小学六年结束过后我就没有再画了，就这样的我这方面的天赋也就夭折了。

   今天我行走在北京那些美术的殿堂里，我真的很悲伤，因为我不可能再像过去，拿起那只笔去勾勒所有丰富的想像。不仅是美术，还有文学，我都夭折在那个村庄里，但是天有好生之德，我的文学却保持了下来，算是造化主还没有把我抛弃。

  在农村干活是很辛苦的，家里没有牛一切都是靠人力去完成，春始就要播洒下谷子的种了，长到一段时间后就可以插秧了，这之前我们要松土，就是拿着锄头下地刨土。我的手满是伤茧，村人说我是一个秀才怎么适合种地。隔段时间后我们就要下地去抓草，负责稻谷的健康成长，干活人是要弯下腰的，这样的动作很辛苦，总是觉得腰酸背疼，我们还要忍受着蚊虫的侵略和芦苇的割伤，可是我却还有无聊的村人对我的冷嘲。

  到了夏天就是收割的时候，村里人说这是双抢季节，炎热的太阳在我们的头上哈哈大笑，没动汗水都流下来了，这是很辛苦的六月份。由于是和气候争时间，我们把稻谷收割完后就要加快步伐重新播种下新的谷种。村里很多是找人来帮忙，继父却没有找人帮，倒是郑叔叔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要请人去帮他收割。大热天的中午一般是不干活的，下午到三点多我们再外出干活，到晚上七八点再回家。等我们回到家再做了饭吃，完事都十一点多了，所以继父出去玩的时间少，我看书的时间也少。

  我再说一个人，他叫润生，也是村里的一个天才，他没有我这样的命，因为现在我还活着，他却早早被村人害死了。润生是真有其人的，他家姓肖，与鲁迅那个润生不是同一个人。我来交代一下他的家庭，他是老二，因为有一个姐姐，他爷爷的底子似乎不干净，过去是地主一类的人，所以在村里也干过不少的坏事。据说还强暴过民女，新中国成立之后政府枉开一面，没有枪毙他的爷爷，可是到了文革那段时期，他却受到了空前的批斗，这都是村人对他的公报私仇，差一点刺激得他要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