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道以为政

新编《论语》详解•七 謀政

侯工 编著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2.3》）

杨伯峻：孔子说：“用政法来诱导他们，使用刑罚来整顿他们，人民只是暂时地免于罪过，却没有廉耻之心。如果用道德来诱导他们，使用礼教来整顿他们，人民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人心归服。”

钱穆：先生说：“用政治来领导人。用刑法来整齐人，人求免于刑罚便算了，不感不服领导是可耻。若把德来领导人，把礼来整齐人，人人心中将感到违背领导是耻辱，自能正确地到达在上者所要领导他们到达的方向去。” 

详解：

这一章的关键是对“道”的理解。第一个道，是为政之本，第二个道，是以圣人之道教化。

道！之以政

——这句是“道！以之政”的倒装句式。道：专用名词，指《易》的道，即自然规律。

——对人类社會，民乃國之本。道，是指符合民众最高利益的大政方针。将“道”摆在“政”前面，又表示道是政 治的根本。

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

——用刑罚来整治國民，國民只是为了避免刑罚而被管制，因而没有廉耻心。

道！之以德

——道！之以德：是“道！以之德”的倒装式，道：以圣人之道教化；德：通得，得到敦厚民风；以：通过；之：代指前面的“道”，即以圣人之道教化；

——道！以圣人之道教化而得到敦厚民风。

齐之以礼

——是“以礼齐之”的倒装句式：

——用礼管理民众；

有耻且格

——有耻：有廉耻心；且：而且；格： 条例，制度；

——民众有廉耻心而且自觉遵守规章制 度。

我以前买了部摩托车，由于疏于保养，机油干了还是照开，结果活塞与汽缸卡死了，严重损毁发动机，不得不进行大修，花了不少银两。

如果平时注意保养，经常换加机油，不但降低成本，而且保障安全。

可是，一般人常常注重维修，不坏不修，轻视保养。

保养是将事故消灭于无形，一般人是看不到的，而维修是发生故障之后，是谁都可以看到的，给人的印象好像只有维修而不需保养。

联想到人的身体，也是一样道理：平时不注重保养，有病看医生就大赞哪个医生高明。医生再高明，也不能保证你不生病。

现在不是有人高度强调法治而大力反对道德教化和礼治吗？道理跟上面说的一样。

道德教化和礼治将刑事案件消灭在案发之前，即使做了大量繁琐的教育、疏导和调解工作也无人觉察（只有智者才能体会），因而做道德教化和礼治的人是无名英雄，什么好处都轮不到他们。

而法治出现在案发以后，做法治的人——破案的，办案的就成为世俗英雄，上报纸上电视受嘉奖，威风八面，甚至升 官荫子，其乐融融，这就是人们不惜代价争着上頭条的原因——虚 榮心上升了，文明道德的水平也就下降了。

孔子提倡道德教化和礼治，对社會不仅节省成本，更重要的是从根本上提高文明道德水准，改善社會風气，但是历来不受有司待見，其中原因你懂的，这里就不多言了。

胡適到西方发达國家走了一趟回来，就认为：“一个肮脏的國家，如果人人都开始讲规则而不是谈道德，道德自然会回归，最终会变成一个有人味儿的國家；反之，人人高谈道德，而把法治掷于一边，最终这个國家会成为一个伪君子遍布的肮脏國家。”

胡適以为发达國家是只讲法治不讲道德的。其实，发达國家做了长期的大量的广泛的深入细致的道德教化和礼治工作，只是胡適肉眼凡胎看不到而已。

只要你看看发达國家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會引导，宗教活动，舆论导向，文艺娱乐的感化，规章制度的宣传和实施，法律条文的制定和宣传……更重要的是 官 员们以身作则的示范效应，这些都对社會道德文明起着重大推动作用。

他们的法治只不过是道德教化和礼治的补充而已。

反观天天说道德的國家，只是停留在口头的“说”上面，却无人肯做无名英雄，去做艰苦细致的道德教化和礼规的宣传教育工作，反而个个想着“上頭条”，沽名釣誉，哗众取寵。

特别是有司人员不能以身作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國家，即使用尽嚴打、重典、嚴刑峻法，社會文明道德也是不会好起来的。

胡适只知道反孔，却满脑子浆糊。

在本章，孔子指出以嚴刑峻法治 國与以道德教化礼仪治 國的不同效果，实质上是提醒有司要行圣人之道，对民众要有仁愛之心。

如果像老子说的那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刍狗：用于祭神的用草扎成的狗）那就不需要道德教化和礼治。

——老百姓如果犯法，殺 他頭就是了，何惜之有？因此劊子手也不会有愧疚感——“圣人”都说了，我殺的不是人，只是刍狗而已。

回想文哥时期，有人以殺 人为榮，樂在其中，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自认刍狗的人，也随声“附和”：“殺頭犹如风吹帽”，既然如此，殺头又有什么要紧？

这里殺者与被殺者都没有愛心，有的只是仇恨。人与人之间冷若冰霜，视若寇仇。

这样一来，被殺的没有感到可耻，就会前赴后继，殺人的草菅人命，如殺刍狗，决不会手軟。

例如文哥，殺人不需法律程序，常有滥殺无辜，那么世界如何安宁？

所以佛家反对殺生，特别反对殺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如果有司存有惻隐之心，视民众如亲人，看到他们有不良倾向时就苦口婆心地进行教育，并且兼以各种文化文艺形式的道德教化，特别是 官員们做到以身作则，使民众有羞耻心，有道德底线，知礼依规，做事靠谱了，也就少犯事了。

这就是道德教化礼仪治 國的好处。

有人可能会说：“以道德教化礼仪治國太麻烦，又没有奖賞，傻缺才幹呢。”

对于有司来说，这是你的本职工作，怎么能说麻烦？你用的是民众的 稅 金，不就是对你奖賞了吗？

对于大众来说，社會平安，人人有责，搞好文明道德，社會和谐，对大家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本章孔子通过严刑峻法 治 國與道德禮儀 治 國的对比，突出道以为 政，以道 治 國的重要性。在道德教化礼仪 治 國的基础上，再辅之以法律，民众就能有廉耻心而且自觉遵守规章制度。

重新断句如下：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白话文：

孔子说：“道！必须以道作为治 理國 政的根本。用刑罚来整治民众，民众只是为了避免刑罚而被管制，因而没有廉耻心。道！以圣人之道教化而得到敦厚民风，用礼制管理民众，民众有廉耻心而且自觉遵守规章制 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