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永葆本色

新编论语详解•二习仁2.66

侯工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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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肸召，子欲往。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论语·阳货17.7》）

杨伯峻：佛肸叫孔子，孔子打算去。

子路道：“从前我听老师说过，‘亲自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不去的。’如今佛肸盘踞中牟谋反，您却要去，怎么说得过去呢？”

孔子道：“对，我有过这话。但是，你不知道吗？最坚固的东西，磨也磨不薄；最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我难道是匏瓜吗？哪里能够只是被悬挂着而不给人吃食呢？”

钱穆：佛肸来召孔子，孔子考虑欲往。子路说：“我曾听先生说过：‘那人亲身做了不善之事，君子即不入其国。’现在佛肸据中牟作叛，先生要去他处，这怎说呀？”先生说：“不错，我是说过这话的。不有坚硬的东西吗？尽磨也不会薄。不有洁白的东西吗？尽染也不会黑。我难道是一匏瓜吗？哪能挂在那里，不希望有人来采食呀。”

详解：

在本篇64章《志在兴仁》里，说到孔子想到公山弗扰那里重振周朝仁政，公山弗扰是季氏的家臣，镇守鲁国领地费邑。一般人却以为孔子是想去公山弗扰那里做官，其实是误解。

孔子在鲁定公那里做到大司寇，相当于总理职务，却因鲁定公好色懒政而辞职，在卫灵公那里因卫灵公缺德而离开。鲁国和卫国都是知名大国，孔子只要放弃道的原则，都可以在这两个国家做官，他怎么可能要到一个没有胜算把握的大夫的家臣那里去做官？

显然这是不符合想做官逻辑的。

春秋时期，史学家称之为“古今一大变革之会”。 这种“大变革”表现在政治上就是国家权力不断下移，由周王而诸侯，由诸侯而大夫，再由大夫而陪臣，经常发生大夫弑君、陪臣反叛大夫的事件。

其中有的无道，有的有道，错综复杂，一言难尽。例如孔子的发小阳货，就属于无道之流。他是季氏家臣，先是伙同季氏僭权，将国君搞得形同虚设，后来又结党营私，要夺季氏的权，上窜下跳，将鲁国搅成一锅粥。

阳货为了壮大实力，就邀请孔子到他手下做官，孔子连见都不愿见他，即便在路上偶遇，孔子也是敷衍了事，气得阳货干瞪眼。如果孔子想做官，早就答应阳货了。

后来阳货干脆与季氏定立盟约，共同篡夺国家权力，兴风作浪，为非作歹，搞得神憎鬼厌，终于导致鲁国领地费邑管理者公山弗扰的反叛。

孔子认为公山弗扰的行为是正确的，所以要到他那里去，共谋复兴周朝仁政大业，后因故不能成行。

本章说的是孔子第二次要到“叛军”那里去，有人就说“孔子想投靠第二个叛贼，还是要到那里去做官，这真是就着门缝看人，将人看扁了。

那么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件事发生在鲁哀公五年（公元前490年），是年孔子六十二岁，当时他正在陈、卫等国之间宣讲周朝的礼法制度。当时有一个赵简子，是法家先驱，当时他是篡夺了晋国最高权力的大夫。赵简子首先废除了周朝的仁政和优良传统，提出一套暴力的严刑峻法制度，并且将其铸于刑鼎上，这事当然受到孔子反对。孔子反对的是赵简子竟敢以一国大夫的身份篡改周天下的制度，完全漠视天子和其他诸侯的存在。

再加上赵简子独裁专制，穷兵黩武，不断发起对邻国的战争，劳民伤财，导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危机四伏。镇守晋国领地中牟的佛肸愤然起来反对赵简子，并且邀请孔子加盟，孔子当然同意。

可是子路想不通，于是孔子进行解释。

佛肸召，子欲往。

——召：邀请；子：孔子；欲：想；往：到那里去。

——佛肸来邀请孔子加盟，孔子准备参加。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昔者：以前；由：子路自称（由是子路的名，对长辈自称必须用名，表示谦虚）；也闻：曾经听……；诸：之于；夫子：老师；曰：说。“亲于其身为不善者”是“其于身亲为不善者”的倒装句式；于：在；其：一个；身：自身；亲：亲自；为：做；不善：坏事；者：的人；不入也：不进入他的地方；以：盘踞；畔：同叛，作反；以中牟畔：盘踞在中牟作反；“子之往也”是“子往之也”的倒装句式；子：老师；往：往……去；之：他那里；“如之何”是“如何之”的倒装句式；如何：怎么；之：回事。

——子路说：“以前我曾经听老师说：‘一个亲自做坏事的人，君子不要到他那里去。’现在佛肸盘踞中牟作反，老师要到他那里去，是怎么回事？”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然：是的；有是言也：我有说过这话啊；不曰……乎：不是说……吗；坚：最坚硬的东西；磨：打磨；磷：薄；白：最洁白的东西；湼：染；缁（zī）：黑；吾：我；岂：难道；匏（páo）瓜：形状像葫芦，但比葫芦大的瓜，引申为大而无当；也哉：吗；焉能：怎么能够；系：挂；食：吃饭。

——孔子说：“是的，我有说过这话啊。但是你没有听说过——最坚硬的东西是打磨不薄的吗？——最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吗？我难道是个大而无当　的匏瓜吗？怎么能够只挂在那里而不吃饭啊？”

——孔子的意思：子路，你怎么会担心我呢？我是一般意志薄弱的人吗？我会永葆本色的，我不能像摆设的大而无当的匏瓜那样无所作为，我要实现心中理想，重振周朝优良的礼法制度。

本章的永葆本色就成为仁的57要点。

重新断句如下：

佛肸召，子欲往。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白话文：

佛肸来邀请孔子加盟，孔子准备参加。

子路说：“以前我曾经听老师说：‘一个亲自做坏事的人，君子不要到他那里去。’现在佛肸盘踞中牟作反，老师要到他那里去，是怎么回事？”

孔子说：“是的，我有说过这话啊。但是你没有听说过——最坚硬的东西是打磨不薄的吗？——最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吗？我难道是个大而无当的匏瓜吗？怎么能够只挂在那里而不吃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