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仁者中行

新编论语详解•二习仁2.60

侯工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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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论语·子路13.21》）

     杨伯峻：孔子说：“得不到言行合乎中庸的人和他相交，那一定要交到激进的人和狷介的人罢，激进者一意向前，狷介者也不肯做坏事。”

    钱穆：先生说：“我不得中道之士和他在一起，那只有狂狷了。狂者能进取，狷者能有所不为。”

详解：

本章说的中行就是中庸。什么是中庸？有人以为折衷主义是中庸；曾参认为忠恕是中庸；程朱理学认为不偏不易是中庸；更有部分学者认为中庸思想是孔子在乱世中向君王邀宠、得以生存的手段……这些都是对中庸的误解。

其实，孔子的中庸是循道而行，不能过之，也不能不及。过之和不及都不在道上。例如，子贡问孔子：“子张和子夏同学哪个更贤明一些？”孔子说：“子张常常超过礼的要求，子夏则常常达不到礼的要求。”子贡又问：“子张能超过是不是好一些？”孔子回答说：超过和达不到的效果是一样的（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出处：《论语·先进》）用现在的话说，真理向前走一步就变成谬误。所以真正做到中庸不容易，多数不是不及就是过之。例如改开前是不及，后是过之。

关于这一章，孟子有个说法：“孔子岂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孔子哪里不想找到行中道的人啊？不一定找得到，那就考虑降低标准了）。”不少人受孟子误导，所以，杨伯峻将前一句翻译为：“得不到言行合乎中庸的人和他相交，那一定要交到激进的人和狷介的人吧”。钱穆的译文也差不多。其实从孟子始，多是误解。

在孔子心中，“中庸”是标准。如果行为不符合中庸，不管怎样都是不可取的，根本不存在“思其次”的问题。标准是不能更改的，更改了就乱套了，这是个原则问题，不容置疑。中国问题多数出在“思其次”上：由于“思其次”，次品和假货就满街飞了；由于“思其次”，培养出来的学生就没有素质了；由于“思其次”，有司办事就没有效率了。在选择合作者的时候当然也是如此，找不到“言行合乎中庸的人”，“思其次”，就去找接近标准的人，那一定是次品了。

对狂者和狷者，孔子已经指出二者的缺点，怎么这里就把他们作为次一等的“标准人物”来推荐呢？在孔子心中，中庸作为标准，实际上就是以“道”来考核，循道而行，就是符合标准，就有道德，而“过”和“不及”都有违道，也就没有道德。狂者和狷者的缺点就在于他们不能循道而行，孔子怎么可能教人把狂者、狷者作为次一等的理想人物来追求？

问题还出在对“……，必也……乎”这种句式的理解。在《论语》中，有下面两个例子：

一、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论语·八佾》）

二、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论语·颜渊》）

这种句式中后一句是个条件复句，等于说：“如果……的话，那一定是……”由于这种句式“规定”的条件必须是前一句的否定，所以略而不说。例如后句说全了，第一例是：“如果说也有所争的话，那就是进行射箭比赛了”，第二例是：“如果说我有不同别人地方的话，那就是我希望不发生诉讼的事”。本章后一句的完整意思应该是：“如果竟然也找到了什么合作者的话，那一定是狂者或狷者了。”可见这里不是要你达不到理想目标时就该“思其次”，而是警告不努力寻找合乎标准的合作者，那么合作者就会沦落为狂者或狷者之流。

杨钱二师对此章的误解，归因于他们不懂“必也……乎”是个省略的条件复句，同时又忽略了“不得”虽然可以翻译为“不能够”，但其实是强调“因未尽力而未能成功”。

本章说的狂者和狷者，应是贬义的。所以接下二句指出二者都不合中庸，都不符合标准。“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是说狂者“过”，狷者“不及”。“进取”在当时是“激进、过”的意思；“有所不为”作为“进取”的反面，是“保守、不及”的意思。在现实中，往往“过”更受欢迎，所以极左特别多。在这里孔子重在批评“过”。程朱提出的“兴天理，灭人欲”就是“过”；近代尤以四人帮的极左为“过”的典型。

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不得：未能够找到；中行：行中道的合乎中庸的人；与：合作；之：代指“中行”；“必也……”前面省略了“若得而与之（如果得到合作者）”；必也：一定也是；狂狷：狂者或狷者；乎：啊。进取：激进而过；有所不为：不敢作为而不及。

本章孔子告诫仁者在寻找合作者的时候一定要落足功夫，不能降低标准，否则就是二流货色了，从而提出仁的51要点——仁者中行。

白话文：

孔子说：“不下足功夫就找不到行中道的合乎中庸的人做合作者。如果竟然也找到了什么合作者的话，那一定是狂者或狷者了。狂者激进而过，狷者不敢作为而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