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仁行担当

新編論語詳解•二習仁2.49

侯工 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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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论语•宪问14.16、17》）

杨伯峻：

子路道：“齐桓公杀了他哥哥公子纠，［公子纠的师傅］召忽因此自杀，［但是他的另一师傅］管仲却活着。”接着又道：“管仲该不是有仁德的罢？”孔子道：“齐桓公多次地主持诸侯间的盟会，停止了战争，都是管仲的力量。这就是管仲的仁德，这就是管仲的仁德。”

子贡道：“管仲不是仁人罢？桓公杀掉了公子纠，他不但不以身殉难，还去辅相他。”孔子道：“管仲辅相桓公，称霸诸侯，使天下一切得到匡正，人民到今天还受到他的好处。假若没有管仲，我们都会披散着头发，衣襟向左边开，［沦为落后民族］了。他难道要像普通老百姓一样守着小节小信，在山沟中自杀，还没有人知道的吗？”

钱穆：

子路說：“齊桓公殺公子糾，召忽為公子糾死了，管仲不死，如此，未算得是仁吧？”先生說：“桓公九次會合諸侯，並不憑仗兵車武力，都是管仲之功。這就是他的仁了。這就是他的仁了。”

子貢說：“管仲不好算是一仁者吧！齊桓公殺了公子糾，管仲非但不能為子糾死，又為桓公相。”先生說：“管仲相桓公，霸諸侯，由他把天下匡範合一起來，人民直到今天還是受他的恩賜。若沒有了管仲，我今天怕也是披髮左衽的人了。那像匹夫匹婦般，守着小信，自縊死在溝瀆中，誰知道呀！”

详解：

这一章是由《论语•宪问14》的16和17两节合并而成的，因为这两节说的都是关于管仲的事情。管仲是中国古代著名的政治家和军事家，被誉为“华夏第一相“。齐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98年），管仲开始做公子纠的老师。齐桓公元年（公元前685年），管仲任齐相。管仲在任内大兴改革，富国强兵，辅助齐桓公以和平协商方式多次聚集诸侯，终于结成联盟，而且使齐国成为盟主，因而停止了各国混战，实现了和平共处，同时抵御了外族入侵，保护了文化。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

——子路有一事不明，请教老师，说；桓公杀公子纠：桓公：齐僖公第三个儿子小白。齐僖公驾崩，太子（老大）诸儿即位，是为齐襄公。齐襄公因违礼而发生内乱，小白即位，是为齐桓公。齐桓公的老师鲍叔牙一箭双雕，设计由鲁国国君杀了齐桓公的二哥公子纠，以绝齐桓公的后患，同时从鲁国救出公子纠的两个老师管仲和召忽，因为这两人是齐国栋梁之材。召忽殉忠于公子纠上吊自杀；召忽死之的“之”，代指“殉忠于公子纠”；管仲不死，齐桓公遂任命管仲为宰相。“曰”之前表示子路停顿了一下，然后望着老师问道；未仁乎：这样不仁道吧？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九：九次；合：聚合；诸侯：各国国君；以：动用；兵：军队；车：军车，武器；兵车：引申为武力；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齐桓公九次聚集诸侯而不动用武力，使苍生免于战乱的灾祸；力：智慧，能力；管仲之力也：靠的是管仲的智慧和能力啊；如：像~这样；其：代指管仲；仁：仁慈；如其仁：要像他那样仁慈啊。

——孔子针对子路的好勇斗狠的性格，因材施教。孔子的回答"如其仁"，其目的旨在劝诫子路克制自身缺乏仁慈之心的弱点，同时肯定管仲的行为是合乎仁道的，但没有肯定他是个仁者。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

——对于管仲是不是仁者，子贡也心存疑惑，于是在另一个场合请教于老师。非：不是；与：语气助词，吧；杀：杀了；不能：不但做不到；死：殉主而死；又：反而；相：动词，做了齐桓公的宰相去辅助；之：代指齐桓公。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相：动词，做宰相辅助；霸：假借为伯，指古代诸侯联盟的盟主；诸侯：是古代中央政权所分封的各国国君的统称；匡：“筐”的古字，容器名；一匡天下：置天下于一“匡”内，喻意纠正混乱局势，使天下统一安定平和下来；民：民众，黎民百姓；于今：今天；受：受到；其：代指管仲；赐：予也——《说文》，引申为福被，恩泽；受其赐：受到管仲功绩的泽被，享受到他的好处；微：没有；吾：我；其：代指大家；被：同“披”；被发：披散着头发；衽：衣襟；左衽：衣襟向左开。“被发左衽”是当时周边少数民族的风俗；矣：了；岂：怎么能够；若：如果像；匹夫匹妇：普通男女；谅：固执，这里指固执于愚忠；也：语气助词，表示疑问，呢；经：缢死，上吊；自经：上吊自杀；沟：小山沟；渎：亵渎，亵渎生命；而：而且；莫：没有；之：代指珍惜生命；知：通智，智慧；渎而莫之知也：亵渎了生命而且没有珍惜生命的智慧啊。

孔子在回答子贡的问题时，也没有正面肯定管仲是个仁者，只是充分肯定他的功绩而已，是考虑到管仲后期存在居功腐败问题。 

本章通过孔子对管仲前期勇于担当有所作为的高度评价，阐明了人生的意义在于担当。什么是担当？担当就是当历史赋予一个人责无旁贷的使命时，他就要竭尽全力勇敢地承担起责任，发挥全部智慧和力量，努力完成自己造福人类的历史使命。做到这样，他就合乎仁道了。孔子在上章《仁行由訥》里指出，仁者的行为来自内心的仁道；承接上章的旨意，孔子在本章阐明了遵行仁道的具体表现：仁的40要点——仁行担当，肯定了管仲担当起维护民众最高利益的行为是符合仁道的。

重新断句如下：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

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白话文：

子路请教老师说：“齐桓公用计杀了他的哥哥公子纠，公子纠的一个老师召忽殉忠主子上吊自杀死了，同是公子纠老师的管仲却不死。”子路停顿了一下，看着老师，问道：“这样不仁道吧？”

孔子说：“齐桓公九次聚集诸侯商议和平结盟而不动用武力，使苍生免于战乱的灾祸，靠的是管仲的智慧和能力啊。你要像他那样仁慈啊！你要像他那样仁慈啊！”

过了一段时间，子贡也请教老师说：“管仲不是个仁者吧？齐桓公杀了公子纠，管仲不但做不到殉主而死，反而做了齐桓公的宰相去辅助他。”

孔子说：“管仲做了齐国宰相辅助齐桓公，使诸侯和平结盟，并且使齐国成为盟主，纠正了混乱局势，使天下统一安定平和下来，老百姓直到今天还受到管仲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我和大家今天就要披头散发，衣襟向左开，成为少数民族了！怎么能够像普通男女那样固执于愚忠呢？——上吊自杀在山沟里，亵渎了生命而且没有珍惜生命的智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