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命礼言道

新编论语详解•一学道1.63

侯工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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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论语·尧曰20.3》）

杨伯峻：孔子说：“不懂得命运，没有可能作为君子；不懂得礼，没有可能立足于社会；不懂得分辨人家的言语，没有可能认识人。”

钱穆：先生说：“不知命，便无以为君子。不知礼，便无以立在人群中。不知言，亦就知不得人了。”

详解：

上面的解释，都根据如下断句：“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如果这样解释成立，那么知道了这些“命、礼、言”的所谓本事后，就可以得到“君子、立、知人”的大红包，这岂不是如儿戏一样吗？显然杨钱二师的解释取自朱熹的《四书集注》。如果读者缺乏独立思考，很容易就中了朱熹的圈套，认为孔学就是儒家天命之学，那么批判就是必须的啦。其实这一章正确断句应该是：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这样意思就完全不同了。这里说的是“不知”的各种后果。知：智的本字；不知：没有智慧。这里的“不知”不单单指个体的人，还指“人不知”的社会本身。“命、礼、言”都不是一个单纯个体化的现象，而是包括社会化的人类生存体现。可惜在腐儒两千多年的折腾特别在朱熹的篡改下都将此当成虚头八脑的东西，当成某种先验的东西，完全违背了孔学立足现实的基本立场。

——命：使命；连出世的道家都可以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用说敢于担当的孔学了。中华文化，对命运的看法从来都比以“古希腊”悲剧为代表的西学传统看法要正面有力得多。对于个体的人来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则“命”就是使命，这个使命不是由上帝选定的，而是由我来掌控的。天地就是我的舞台。没有智慧，是不能理解“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腐儒以为命运是上天安排的，以为奴隶就只能是奴隶，统治者就上天注定是统治者，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人所造”的，只有打破了这种所谓的命运的胡言，才会真正承担起人的现实使命，这样才可能成为真正能行“圣人之道”的君子。“命无以为君子也”是“无以为君子命也”的倒装句式。无：不；以：可能；为：承担。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没有智慧，不可能承担君子的使命啊。

——礼：社会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各种底线所构成最基本的社会正常秩序，是维护人类基本利益的准则。如果社会上人与人之间没有最低的底线，社会就只能是散沙一盘，那么就被动地让位于暴力与严刑峻法。暴力和严刑峻法只是当社会不能正常运行时才需要采取的。一个正常的社会，暴力和严刑峻法都是迫不得已的。而没有智慧的人，没有智慧的社会，却只相信暴力和严刑峻法，抛弃各种底线，这样，“礼”是不可能建立的，那么连接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系统就要破裂，社会也只能处在动荡之中。“礼无以立也”是“无以立礼也”的倒装句式。不知，礼无以立也：没有智慧，不可能建立社会正常的秩序啊。

——言：言论，包括社会现实一切媒介和舆论。一个没有智慧的人，一个没有智慧的社会，其言论是不足以使人有智慧的。而没有智慧的言论不可能产生智慧，只会继续制造混乱与蠢行。言与行是密切相关的。特别在一个言论传播发达的社会，“言”对人的教化、对社会的塑造作用，如何评价都不为过分。“言无以知人也”是“无以知人言也”的倒装句式。不知，言无以知人也：没有智慧，不可能产生使人增长智慧的言论啊。

孔子虽然说过“五十而知天命”,但他这个天命的意思不是腐儒的听天由命，而是个人对于事理十分通达，能够掌握和运用自然规律，通晓自己人生的意义和天下大势。孔学一方面注重内修，另一方面注重实践。始终依道而行，以信立人，以信立业，以信立国，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这就是智慧。正如在上一章《道赋予德》里，由于孔子已经清楚地了解到形势，洞察桓魋色厉内荏的本质，因此能够镇定自若智退桓魋。

这一章通过讲解智慧对承担君子的使命、建立社会正常的秩序和产生使人智慧的言论的重要性，使大家明确智慧与使命、秩序、言论言之间的内在联系——命礼言道——从行道中增长智慧，再以智慧展开使命、秩序、言论。

重新断句如下：

孔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白话文：

孔子说：“没有智慧，不可能承担君子的使命啊；没有智慧，不可能建立社会正常的秩序啊；没有智慧，不可能产生使人增长智慧的言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