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正解栗道

新编论语详解•一学道1.32

侯工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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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公问社於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论语·八佾3.21》）

杨伯峻：鲁哀公向宰我问，作社主用什么木。宰我答道：“夏代用松木，殷代用柏木，周代用栗木，意思是使人民战战栗栗。”孔子听到了这话，［责备宰我］说：“已经做了的事不便再解释了，已经完成的事不便再挽救了，已经过去的事不便再追究了。”

钱穆：哀公问宰我关于社的事。宰我答道：“夏后氏用松为社，殷人用柏，周人用栗。宰我又说：‘用粟是要使民战栗，对政府有畏惧。’”先生听到了，说：“事已成，不须再说了。事既行，也不须再谏了。已往之事，也不必再追咎了。” 

详解：

中国的朝代，最成功的是周朝，持续了800年，归因于周朝实行联邦制：天子将天下划分成若干诸侯国，由诸侯分治，各诸侯国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但在总体上又归天子领导。长期以来，由于天子有道，“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形成统一的管理制度、文化教育和军事行动，但是允许各种不同的学术和思想存在，甚至允许民众议论朝政。

这个传统是从尧帝（约前2377—前2259年）开始的。尧帝设谏言鼓，让天下百姓击鼓面谏自己而且皆尽其言；他立诽谤之木，让民众在上面张贴字条指出甚至攻击他的过错；他治天下五十年，问询天下治理得怎么样？百姓对他的印象如何？左右朝野都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他微服私访，深入民间，问之于普通庶民。在一个农村他遇到一位老人，嘴里吃着食物，挺着如鼓的肚腹，一边唱一边敲打着土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这是一首著名的古诗，名为《击壤歌》。

尧帝听了《击壤歌》，深感民众之伟大，自己之渺小。同时也反映了尧帝不干涉农民，农民自由自在生产生活安居乐业的状况。“帝力于我何有哉？”客观地反映了当时官民之间和谐的关系，体现了尧帝的民主作风。尧帝在中国历史上开民主之先风。

周朝继承了尧帝的优良传统，权力分散，自由民主，天子依道而行，不专权，实行宽松的仁政，管理上施行礼治。在农业上实行井田制，农民只交九分之一较轻的农业税，得到广大民众衷心拥护，因而国运长久。

秦朝的农业税高达30~40%，还有大量徭役，筑长城，建皇宫，修王陵，劳民伤财，结果只维持了15年就垮台了，而且皇家全族覆灭，秦国历代君王以暴政千方百计崛起，其实是在自掘坟墓。——这就是仁政与暴政的区别。

孔子倡导的有道就是仁政。在前面第29章《善民之道》里，孔子提出的“善人、胜残、去杀”、第30章《善教民道》里提出的“善人、教民、即戎”以及第31章《不教无道》里禁止“不教民战”都是周朝的优良传统，也就是说，周朝根本不存在宰我所说的“使民战栗”的情况，“使民战栗”是“礼崩乐坏”后即孔子时代才出现的。了解这些背景，才能正确理解孔子这一章阐发的真谛。

有网友认为“进化论”已经被推翻，因为 （一）是人和猿的中间阶段找不到。（二）是现在的猿为什么没有进化的迹象。（三）是很多化石中发现，几千万、几百万年前就有人和史前文明。——进化论本来说的是生物界特别是动物界的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称为“丛林法则”，现在仍然适合于动物界，所以是不会被推翻的。（一）人与猿是同一祖先的“兄弟”，猿不是人的祖先，所以猿到人的中间阶段是找不到的。（二）现在的猿有进化，但是根据（一），是不会进化成人类的。（三）多是伪造，不足为信。物种不是韭菜，割了可再长，恐龙灭绝后就再也没有了；人类灭绝后，和恐龙是一样的。——但是进化论只适合兽类不适合人类，只有孔学才适合人类，因为孔学主张仁爱与和平，反对杀戮和战争。

哀公问社於宰我。——哀公：鲁国国君；社：土地之神主，问“社”就是问国家，问国事，根据下文，这里是脂询问立土地神的地方种什么树；於：向；宰我，孔子学生，口才好，因而常常自作聪明。

——有一天，鲁哀公向宰我问土地神位处种什么树。

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对：回答；后：王；夏后氏——夏朝之王，指夏朝；以：用~方式；松：松树；殷：殷朝；柏：柏树；周：周朝；栗：栗树；曰：意思是；使：使得；民：民众；栗有两种含义：（1）谷实饱满，寓意丰收，如：实坚实好,实颖实栗（《诗·大雅·民劳》）（2）战栗：恐惧害怕。土地神主牌是国家的象征，新年天子祭拜土地神是为了向全体国民祈福，必须有个好意头，因为（1）是好意头，（2）是坏意头，所以周朝人是不会用（2）的，而宰我偏偏用（2），可见其错误。

——宰我回答说：“在立土地神主牌位的地方，夏朝是种一棵松树，殷朝是种一棵柏树，周朝是种一棵栗子树——意思是：使得民众对天子恐惧害怕。”——显然宰我是自作聪明，或者故意忽悠，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是错误的，而且是在鲁哀公问国事的情况下，宰我用（2）这种坏意头，只能给鲁哀公一个不好的暗示，鼓励鲁哀公行“残”、“杀”之术，从而引发灾祸，孔子因此给予特别严厉的批评。结合上一章孔子“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的论述就知道，孔子反对“使民战栗”的“残”、“杀”之术是一以贯之的，即使自己弟子在言谈中有这方面的暗示，也是不允许的。

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子：孔子；闻：听到；之：代指这件事；闻之：孔子不在现场，所以说“闻之”。曰：说；成事：即将做成的事；成事不说：即将做成的事不必评说（评说也没用）；遂事：开始做的事；遂事不谏：开始做的事不要劝谏（劝谏只会激化矛盾）；既往：已经做成的事；咎：会意字。从人，从各，各表示相违背，如各行其事，这里指违背原来意思；咎又从口：表示若说话不合实际，就会造成灾祸，即祸从口出；咎本义：灾祸，有害，指说话损害事情原意；既往不咎：已经完成的事不要乱下损害此事原来意思的结论，否则会产生灾祸。国之大事，不得不慎之又慎，孔子警戒宰我不要乱说话，以免祸从口出。显然我们平常对“既往不咎”这个成语理解是错误的，把“咎”解释成“追究”，完全牛头不对马嘴。而杨钱二师都将其解释为：“已往之事，也不必再追咎了。”这完全是根据朱熹注解，其目的就是同意宰我的错误解释，将周朝定性为使民众经常恐惧害怕的朝代，那么后来历代帝王实行“残”、“杀”暴政就有事实先例和理论依据了。

——孔子听到这事后告诫说：“即将做成的事不必评说 ，开始做的事不必劝告，已经完成的事不要乱下损害此事原来意思的结论，否则会产生灾祸。”

本章孔子通过批评宰我对周朝在立土地神主的地方种栗树一事的胡乱解释，端正了一般人对“栗”字望文生义的错误，从而加深大家对周礼的认识，指出周朝在土地神主的地方种栗树是完全符合道的——这就是正解栗道。

重新断句如下：

哀公问社於宰我。

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白话文：

有一天，鲁哀公向宰我问土地神位处种什么树。

宰我回答说：“在立土地神主牌位的地方，夏朝是种一棵松树，殷朝是种一棵柏树，周朝是种一棵栗子树——意思是：使得民众对天子恐惧害怕。”

孔子听到这事后告诫宰我说：“即将做成的事不必评说 ，开始做的事不必劝告，已经完成的事不要乱下损害此事原来意思的结论，否则会产生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