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改革为道

新编论语详解·一学道1.27

侯工 编著

微信公众号：xz480219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

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

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论语·微子18.6》）

杨伯峻：长沮、桀溺两人一同耕田，孔子在那儿经过，叫子路去问渡口。

长沮问子路道：“那位驾车子的是谁？”

子路道：“是孔丘。”

他又道：“是鲁国的那位孔丘吗？”

子路道：“是的。”

他便道：“他么，早晓得渡口在哪儿了。”

去问桀溺。

桀溺道：“您是谁？”

子路道：“我是仲由。”

桀溺道：“您是鲁国孔丘的门徒吗？”

答道：“对的。”

他便道：“像洪水一样的坏东西到处都是，你们同谁去改革它呢？你与其跟着［孔丘那种］逃避坏人的人，为什么不跟着［我们这些］逃避整个社会的人呢？”说完，仍旧不停地做田里工夫。

子路回来报告给孔子。

孔子很失望地道：“我们既然不可以同飞禽走兽合羣共处，若不同人羣打交道，又同什么去打交道呢？如果天下太平，我就不会同你们一道来从事改革了。”

钱穆：长沮、桀溺两人作对在田中耕，孔子路过，叫子路去向两人问前面济渡处。长沮说：“那执辔经在车上的是谁呀？”子路道：“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孔丘吗？”子路道：“是的。”长沮说：“那他自知济渡之处了。”子路再问桀溺，桀溺说：“你是谁呀？”子路道：“是仲由。”桀溺说：“是那鲁国孔丘之徒仲由吗？”子路对道：“是。”桀溺说：“你看那水流滔滔，天下都是一般，和谁来变更它呀？而且你，与其跟从避人之士，何如跟从避世之士呀？”一面说，一面不歇地把土。子路离开两人，把来告诉孔子。孔子怅然停顿了一会，说：“鸟兽是不可与同群的呀！我不和那天下人同群，又和谁同群呢？若使天下已有道，我也不来和他们有所变更呀！”

详解：

改革，从孔子已经开始了。在上一章《变革于道》里，孔子首先提出：“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这里的“变”，就是改革。这里的“至于道”，是指按照道的要求改革，也就是按照自然的客观规律和民众的现实要求进行政治经济制度和文明文化道德等方面的改革，推陈出新，提高生产力，促进社会的文明和进步。

上一章，孔子给出了全面改革的路线图——庶之，富之，教之。对于现在的改革还有一定指导意义。但凡改革必有阻力和困难。这一章，记录了孔子在倡导改革的过程中遭遇的阻力和困难：有的像长沮那样对改革者孔子冷嘲热讽，有的又像桀溺那样急于求成，然而孔子仍然包容他们，决心依道将改革事业进行到底。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桀溺：不是真实姓名，而是针对其特点给这两个退隐江湖而心有不甘的“喷子”起的花名；长：长期；沮：沮丧；长沮：长期沮丧，软蔫蔫的样子；桀：凶恶；溺：沉迷不悟，愚顽；桀溺：愚顽而凶神恶煞的样子；——突出两个人外貌上鲜明对比，恰似当今网络上保守和激进的两个喷子。耦而耕：两个人并在一起耕地；之：代指他俩；过之：经过他俩；使：叫；津：渡口；焉：在哪里；使子路问津焉：叫子路向他们询问渡口在哪里。

——长沮、桀溺俩在一起耕作。孔子和子路经过，就叫子路向他们询问渡口在哪里。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夫：语气助词，在开头引出句子，这里相当于“那个”；执舆者：驾车的人；为谁：是谁。

——长沮说：“那个驾车的人是谁？”

子路曰：“为孔丘。”

——子路说：“是孔丘。”

曰：“是鲁孔丘与？”——鲁：鲁国；与：通欤，语气助词，相当于吗；

——长沮说：“是鲁国孔丘吗？”

曰：“是也。”

——子路说：“是啊。”

曰：“是知津矣。”——是：代词，代指孔子；知：会知道；矣：的。

——长沮不无讽刺地说：“他啊，周游列国，自己会知道渡口在哪里的。”（这句是讥讽孔子的话，突显长沮多么像一个得意忘形的喷子。）

问于桀溺。——于：向。

——子路又向桀溺询问。

桀溺曰：“子为谁？”——子：您。

——桀溺假装客气地说：“您是谁？”

曰：“为仲由。”

——子路说：“我是仲由。”

曰：“是鲁孔丘之徒与？”——之：的；徒：门徒。

——桀溺说：“是鲁国孔丘的门徒吗？”

对曰：“然。”——对：回答；然：是的。

——子路回答说：“是的。”

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滔滔者天下皆是也：是“天下皆是滔滔者也”的倒装式；滔滔：洪水貌，水弥漫的样子，喻世上纷乱现象。因问渡口，故借水作比喻；者：代指纷乱现象；皆：都；而：同尔，你；以：通与；谁以：以谁二字倒装，即与谁；易：改变；之：代指纷乱现象；而谁以易之：今天下皆乱，诸侯无贤者，你将和谁去改变这乱世呢？且：况且；而：尔，你；从：追随；人：指与孔子思想不合的人，即异见者；辟：避开；之：这样的；士：第一个“士”指老头儿，第二个指有主见的人；岂若：不如；辟世：避开社会隐居。辟世之士：指隐者，桀溺自谓。耰：you1，耕作的一种，播下种子，将泥土盖于种子上；不辍：不停；耰而不辍：“不辍而耰”的倒装式，仍然不停地播种。

——桀溺说：“当今天下皆乱，诸侯无贤者，恰如滔滔之洪水，你将和谁去改变这种现状呢？况且，你与其追随这样一个避开异见者的老头儿，还不如跟从像我们这些避开社会归隐的有主见的人呢？”一边说一边仍然不停地播种。（桀溺像急于求成的愤青，似乎又想离间子路与孔子的师徒关系。）

长沮和桀溺始终没有告诉子路渡口在哪里，藐视的心态溢于言表。

子路行以告。——行：离开；以：将事情；告：告诉孔子。

——子路离开他们，将事情告诉孔子。

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夫子：孔子；怃然：怅然，失意，这里指心情沉重而感慨万端的样子；“鸟兽不可与同羣”是“不可与鸟兽同羣”的倒装句式，这句意思是：既然我不可以与鸟兽同群；吾：我，应放在句首；“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是“非与斯人之徒而与谁”的倒装句式，非：不；斯人之徒：这样的群众；而：连词，表示还能的意思；这句的意思是：不与这样的群众在一起，还能与谁在一起呢？天下有道：如果天下有道；丘：孔子自称；与：和他们一起；易：改革；丘不与易也：我也不会和他们一起进行改革啊！（喻指这些瓜民暂时还不能理解孔子致力于改革无道的现状，旨在改善他们困苦境地的良苦用心。）

——孔子心情沉重而感慨地说：“既然我不可以与鸟兽同群，那么不和这样的群众在一起，还能和谁在一起呢？如果天下有道，我也没有必要和他们一起进行改革了啊！”喻指孔子决心不逃避现实去隐居，表达了他要坚决改变当前礼崩乐坏现状的决心。

本章记述了孔子遭遇两个不甘退隐的愤青的讥讽和冷遇，以及孔子对待改革遇到的阻力和困难时仍然意志坚定，并且继续以改革为道的一段往事，体现孔子“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和勇气。

重新分段如下：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

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

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

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白话文：

长沮、桀溺俩在一起耕作，孔子和子路经过，就叫子路向他们询问渡口在哪里。长沮说：“那个驾车的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孔丘吗？”

子路说：“是啊。”长沮不无讽刺地说：“他啊，周游列国，自己会知道渡口在哪里的。”

子路又向桀溺询问。桀溺假装客气地说：“您是谁？”子路说：“我是仲由。”

桀溺说：“是鲁国孔丘的门徒吗？”子路回答说：“是的。”桀溺说：“当前天下皆乱，诸侯无贤者，恰如滔滔之洪水，你将和谁去改变这种现状呢？况且，你与其追随这样一个避开异见者的老头儿，还不如跟从像我们这些避开社会归隐的有主见的人呢？”一边说一边仍然不停地播种。

子路离开他们，将事情告诉孔子。孔子心情沉重而感慨地说：“既然我不可以与鸟兽同群，那么不和这样的群众在一起，还能与谁在一起呢？如果天下有道，我也没有必要与他们一起进行改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