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现隐从道

论语新编详解•学道1.15

侯工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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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论语•泰伯8.13》）

杨伯峻：孔子说：“坚定地相信我们的道，努力学习它，誓死保全它。不进入危险的国家，不居住祸乱的国家。天下太平，就出来工作；不太平，就隐居。政治清明，自己贫贱，是耻辱；政治黑暗，自己富贵，也是耻辱。”

钱穆：先生說：“該篤信，又該好學，堅執固守以至於死，以求善其道。危邦便不入。亂邦便不居。天下有道，該能有表現。天下無道，該能隱藏不出。若在有道之邦，仍是貧賤不能上進，這是可恥的。若在無道之邦，仍是富貴不能退，也是可恥的。”

详解：

在上一章，表面上是孔子劝诫子服景伯，但事情根源在公伯寮。孔子目的是通过子服景伯劝诫公伯寮，同时趁机讲述道的威力。一切都要顺道而行。逆道而行往往招致失败。例如，历史上曾经指挥全国农民斩光山上的树木用来炼钢铁，结果钢铁没炼成，森林却被破坏了，水土流失，水灾、旱灾、泥石流等祸害频发，再加上劳力调动去了炼钢，无人耕种，农田荒芜，造成历史上少有的大饥荒。佛教认为这是因果报应。表面上是因果报应，但实质上是道在起任用。

为什么全国这么多人都不清醒，跟着做蠢事？这就是洗脑的作用。全世界最可怕的就是宗教式洗脑——树立精神偶像，严格执行教规，给予精神、物质鼓励。任何时候都有洗脑存在。秦始皇时代，采用商鞅洗脑法——打仗时以斩下的人头为立功标记，人头越多功劳越大，结果大量平民的头颅就被割下来了。商鞅是法家能人，暴政推手，结果却死于自己制定的法律。再如现在疯狂的伊教圣战士，被洗脑后可以充当人肉炸弹，目标却对着普通老百姓。还有一种宗教是为遥遥无期的“天堂”主义献身，死了还觉得无上光荣，含笑九泉。

针对以上这些困惑，2500年前，孔子就已经作出教导；他告诉学生，不要听说井下有人就跳下去，也不要上级说去打邻国颛臾就盲目跟随。这一章，孔子再次教育学生：现隐从道。

先看看杨钱二师如何解释。杨钱都是从字面上注解——“不进入危险的国家，不居住祸乱的国家。天下太平，就出来工作；不太平，就隐居。”如果按照杨钱二师的解释，一般读者会认为孔子在教唆学生逃避责任。但是，这并非孔子本意。孔子本意是教导学生如何对待各国的统治者——看统治者是否依道而行。

周朝有点像现在联邦制的美国：周朝称为天下，领导人叫做天子，相当于总统。天子下面管辖的各个邦相当于州。有人说周朝的体制落后，只要看看美国的体制是否落后，就明白了。孔子时代，有的邦开始闹独立，企图摆脱天子的领导，这不是体制问题，而是因为不像美国那样将军队领导权统一到总统手里。由于各邦都有军队，各自为政，致使周朝进入到瓦解期。由于各邦统治者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有的施行仁政，有的实行暴政，因而出现不少危邦和乱邦。危邦和乱邦只是表象，根子在统治者。统治者实行暴政，国家必然危乱。因此，孔子教育学生“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实际上是要求学生远离实行暴政的统治者，不要为虎作伥，同时也为了避免危邦、乱邦对自己人身的伤害，作无谓牺牲，所以要尽可能选择实施仁政的安全的国家。如果误入商鞅式的国家，说不定自己的人头就成为别人的功劳。

如果还有较多施仁政的国家，说明周朝的天下还是有道的，那么就应该勇于担当，为天下百姓贡献智慧和力量。如果走遍整个周朝天下，都找不到一个国家是仁政的，说明整个天下已经沦陷了，也就是说，周朝天子也无道了，不仁了，那么只好做个隐士了——老子、庄子就是隐士，照样可以为人类作出贡献——这也是无奈之举。

如果在施仁政的国家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生活穷困，不能取利于道，那是可耻的；而在暴政国家，却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巧取豪夺，过着富且贵的生活，无道取利，那就更加可耻了——这就是孔子公平正义的价值观。

有人说，既然孔子说杀身成仁，为什么不去进行暴力革命推翻无道昏君？这个问题最容易使人犯迷糊了。其实，孔子是清醒的。孔子认为，仁道是反对以暴易暴的暴力革命行为的。以暴易暴的暴力革命无非是换个暴君而已，换汤不换药，于百姓何益？革命战争对黎民百姓不但无益，反而带来灾祸。战火一旦燃起，田地荒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水深火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历史上战争年代的悲剧上演得还少吗？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孔子亲眼目睹的还少吗？所以孔子不会这样机械地理解杀身成仁。杀身成仁的关键在成仁。不成仁，杀身没有任何意义。孔子经常告诫学生，要做个有智慧的仁者。君子不罔。前些年发生了有个大学生因跳进湍急的河流中救人而死的事，电视上有个“老先生”义愤填膺，口水花喷喷，说：“在那种情况下不跳河救人的就是畜生！没有道德，不算是个人！”只能说，这“老先生”就跟贸贸然跳井救人是一样傻13的。

在这一章，孔子教育学生守死善道，主要是要分清统治者是否符合仁道：对违反仁道的，要远离之，由道惩罚他；对符合仁道的可选择之。——说明孔子对统治者是最讲原则的，从来就没有愚忠过。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笃：忠厚；信：诚信；好学，努力闻见学行圣人之道；守死：至死不渝地坚守道；善道：使心中的道德不断完善；危邦、乱邦是指这些国家的统治者不行仁政，国内危机四伏，乱象频仍。不要进入和居住在这些国家，是为了不为虎作伥和被其所害；天下：周朝天下；有道：实施仁道；则：就；见：通现，现身，出来效力，作出贡献；无道：违反道 ，不行仁道；隐：隐藏，隐士；贫且贱：因无作为而贫穷低贱；耻：可耻；富且贵：因巧取豪夺而富裕高贵。
    

白话文：

孔子说：“你们要忠厚诚信，努力闻见学行圣人之道，至死不渝地坚守它，并且不断完善自身的道德修养。有些国家的统治者不行仁政，国内危机四伏，乱象频仍。你们不要进入和居住在这些国家，不要为虎作伥和被其所害。如果周天下行仁道，你们可以出来效力，作出贡献；如果周天下不行仁道，你们就隐居起来，做个隐士。如果国家行仁道，你却因无作为而贫穷低贱，那是可耻的；如果国家不行仁道，你却因巧取豪夺而富裕高贵，那就更可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