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道化异端

论语新编详解•学道1.8

    侯工 编著

    研究古贤人关键在于良知，有良知就不会苛求先哲，有良知才懂得取舍，有良知就没有功利心，有良知才有感悟。良知就是你还能分清善和恶，良知就是你懂得去把握那些事情该做那些事情不该做。没有良知就意味着好坏不分，麻木不仁，甚至助纣为虐。 如何使自己有良知？靠自省，看自己有没有仁心，有没有对众生的爱，有没有恻隐之心，有没有慈悲胸怀，能不能做到克己复礼，能不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作为现代人，对古圣人应吸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特别重要的是将古圣人有容乃大的精神发扬光大，而不是一味地批判、打倒。有些人（如老乌鸦、四明陈彤等）根本不懂《论语》，却在天天批判孔子，那不是脱了裤子跳广场舞吗？

孔子在世的时候，就受到不少人反对，孔子将这些人称为异端。如何对待异端？有人主张攻击，有人主张不共戴天，结果矛盾加剧，犹如文革中两派水火不容。如果遇到运动，两派又会发生火拼。然而，在这一章里，孔子将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体现了孔子宽广的胸怀。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原《论语•为政2.16》）

杨伯峻：孔子说：“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

钱穆：先生說：“專向反對的一端用力，那就有害了。”

    详解：

    理解这句话的关键在“攻”和“异端”。有把“攻”当成“专治”的，更有甚者，把“异端”解释成“不走中道”的，钱师就是这个意思：“專向反對的一端用力，那就有害了。”按此解释，用力于中就无害了。而杨师则认为要“批判那些不正确的议论，祸害就可以消灭了。”——文革已有血的教训。杨、钱这些，都是胡解。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对《论语》没有一个整体的把握，割裂去解释，更主要的是不理解孔子的真实思想，受了历代腐儒的忽悠，以讹传讹，真是“斯害也已。”

    朱熹，宋朝“大儒”，他在《论语集注》里就把攻当成“专治”。朱熹注：范氏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于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为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朱熹意思是说：“专治（专门研究）异端，为害甚矣。”但攻的古字，声工，从攴。金文攴，手持器械打击，相应攻的本义是攻打。而攻的专治等意思，是相当后期才出现的，是从攻打引申为加工再引申为研究才出现的。而且，攻一般也不解释为专治，也就是研究而已，而不是专门研究。而“研究异端”，甚至是“专门研究异端”，又有什么问题？所谓一事不明，学者之耻。对异端不研究，怎么知道是异端？连异端都不知道，怎么正之同之？所以，这种解释是不对的。攻：本义攻击、攻打。

    异端：有人解释成“不走中道、钻牛角尖、标新立异”之类的，这种解释确实够“不走中道、钻牛角尖、标新立异”了。如果说端是头、边的意思，那异于端，那不正好是中吗？其实，异端就是通常所理解的别为一端，即非圣人之道的意思。朱熹把攻解释为专治，攻乎异端就成了专治非圣人之道。可惜朱熹没生在当代，否则他一定觉得专治非圣人之道不是斯害也己，因为现在流行的是“专治梅毒”、“专治痔疮”、“专治不孕”，把非圣人之道当成“梅毒、痔疮、不孕”给“专治”了，又有什么不好？怎么会是斯害也已？然而，正是朱熹这样的解释，被宋后历代执政者定为科举考试的标准答案，那才真的是斯害也已。

    玩笑，就不继续了。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乎：介词，相当于；攻乎异端：攻打、攻击非圣人之道的别为一端者。斯：这是；害：灾害、损害；也已：语气助词，一是表示肯定的意思，二是表示感叹；斯害也已：这是灾害、损害呀。是对什么的灾害、损害？是对行圣人之道的灾害、损害。因为君子的使命是要将他们从“不知（没有智慧）”教化成为“不愠（没有蒙昧）”，离开他们，君子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笔者在上一章《人能弘道》中已经说过：“对于暂时不能闻、见、学、行圣人之道的‘人不知’的人，圣人之道的彰显、涌现、光大并不能离开他们。把‘人不知’的世界改造成‘人不愠’的世界，不能离开‘人不知’的人。”而“人不知”的人，就是非圣人之道的别为一端者，包括反对自己的人。对这些人，不能采取攻打、攻击的手段，不能通过攻打、攻击的手段把他们消灭，否则就违背了同出于《论语》的和而不同——和睦地相处，但不随便附和，允许保留不同意见——的孔学精神。

对于行圣人之道的君子，异端只不过是别为一端行非圣人之道的“不知”者，没有这种人，圣人之道就成了无源之水。“不知”，如同米；“不愠”，如同饭；圣人之道，如同水、火；行圣人之道，如同利用水、火把米煮成饭；行圣人之道的君子，当然就是那煮饭的人。而没有了米，没有了“不知”，没有了“不知”者，没有了“不知”的世界，犹如没有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君子又如何行圣人之道呢？对于异端，对于别为一端行非圣人之道的“不知”者，行圣人之道的君子不是要攻打他们，消灭他们，而是要如同把米煮成饭般把他们从“不知”者变成“不愠”者，逐渐将他们变成行圣人之道的君子，把“不知”的世界变成“不愠”的世界。只有这样，才算是真正的行圣人之道。

    孔子认为不要攻击异端，而要用事实和道理，诚心诚意苦口婆心以身作则教化反对自己的人，在教化过程中做得到有教无类、心平气和，始终尊重和保护对方说话的权利，这就是孔子提倡的“和而不同”。因为异见是与己见相反相成的，互为对方存在的条件。没有异见，己见也就不存在。现在的民主制就是根据孔子这一精神建立起来的。然而，汉武帝时期起用董仲舒，却反其道而行之，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如果将“儒术”的所有异端都罢黜了，这样的儒术还属于孔学吗？显然这是法家专制思想的代表。可见，秦后的所谓儒术、儒家、儒学、儒教等等，都与孔子无关。历代执政者所谓的外儒内法，其实质就是以秦始皇为代表的法家，改头换面，披着孔子外衣，打着儒术、儒家、儒学、儒教等招牌，挂羊头卖狗肉——因为法家的名声实在太臭了——干着暴政愚民的勾当。2000多年来法家就这样败坏着孔子的名声。孔子一直被执政者们砌生猪肉，被腐儒们屈食死猫。可见，秦以后的历朝历代，坚持的依然是秦政，执政者仍然是法家，而历代御用腐儒实际上就是法家的代言人，例如董仲舒、朱熹等等。

文革干脆撕去了伪装，直接打倒孔学。在文革疯狂反孔运动中，广大吃瓜群众根本不懂《论语》说什么，也不懂孔子是什么人，因此人云亦云。上面喊：“打倒孔老二！”下面就高举拳头，跟着狂叫；打倒！打倒！！打倒！！！上面喊：“反对孔老二复辟资本主义！”下面就高喊“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直到现在，反孔之风仍然甚嚣尘上。他们枉顾历代统治者行秦政和由法家占居意识形态统治地位的事实，将中国落后的屎盆子扣在孔子头上——孔子的主张在秦后没有一天实行过——这就是统治者及其御用法家腐儒惯用的卑劣手法。自从鄙人在网上连续发表《论语新编注》后，大多数吃瓜群众明白了《论语》，了解到真正的孔子是为劳动大众说话的，也就不再跟着反孔恶棍们瞎起哄了，其中一部分人反而支持孔子了。这就说明孔子在两千多年前说的不要攻击异端，而要耐心教化他们——道化异端——是多么远见卓识！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白话文：

    孔子说：攻击别为一端行非圣人之道的人，这是祸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