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礼以心

论语新编注连载114

    《论语新编注•学礼》

侯工 编著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2.3》）

杨伯峻：孔子说：“用政法来诱导他们，使用刑罚来整顿他们，人民只是暂时地免于罪过，却没有廉耻之心。如果用道德来诱导他们，使用礼教来整顿他们，人民不但有廉耻之心，而且人心归服。”

钱穆：先生說：“用政治來領導人，用刑法來整齊人，人求免於刑罰便算了，不感不服領導是可恥。若把德來領導人，把禮來整齊人，人人心中將感到違背領導是恥辱，自能正確地到達在上者所要領導他們到達的方向去。”

详解：

我以前买了部摩托车，由于疏于保养，机油干了还是照开，结果活塞与汽缸卡死了，严重损毁发动机，不得不进行大修，花了不少银两。如果平时注意保养，经常换加机油，不但降低成本，而且保障安全。可是，一般人注重在维修，轻视保养，因为保养是将事故消灭于无形，一般人看不到，而维修是发生故障之后，谁都可以看到的。联想到人的身体，也是一样道理：平时不注重保养，有病看医生就大赞哪个医生高明。

现在不是有人高调赞扬法治反对礼治吗？道理跟上面说的一样；礼治将刑事案件消灭在案发之前，即使做了大量繁琐的教育、疏导工作也无人觉察（只有智者才能体会），因而做礼治的人是无名英雄，什么好处都轮不到他们；而法治出现在案发以后，做法治的人——破案的，办案的就成为世俗英雄，上报纸上电视受嘉奖，威风八面，甚至升官荫子，其乐融融，这就是人们不惜代价争着上头条的原因。虚荣心上升了，道德水平也就下降了。

因为孔子提倡礼治，对社会不仅节省成本，更重要的是提高文明和道德水准，改善社会风气，但是历来不受有司待见，其中原因你懂的，这里就不多言了。有人以为：“发达国家只注重法治，结果道德自然好起来，而天天说礼治的国家，道德却很差。”其实，发达国家做了长期的大量的广泛的深入细致的礼治工作，然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要你看看他们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引导、宗教活动、规章制度的宣传和实施、舆论导向的作用，文艺娱乐的感化……更重要的是官员以身作则的示范作用，这些都对社会道德起着重大推动作用，而他们的法治只不过是礼治的补充而已。反观天天说礼治的国家，只是停留在口头的“说”上面，却无人肯做无名英雄，个个想着“上头条”，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特别是有司人员不能以身作则，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国家，即使用尽严打重典严刑峻法，社会文明和道德也不会好起来。

这一章，孔子指出刑（法）治与礼（德）治的不同效果，实质上是提醒有司对民众要有爱心，也就是要有恻隐之心。如果像老子说的那样：“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刍狗：用于祭神的用草扎成的狗）那就不需要礼治——老百姓如果犯法，杀他头就是了，何惜之有？因此刽子手不会有愧疚感——圣人都说了，我杀的不是人，只是刍狗而已。而那些自认刍狗的人，也随声“附和”：“杀头犹如风吹帽。”既然如此，杀头又有什么要紧？这里杀者与被杀者都没有爱心，有的只是仇恨。人与人之间冷若冰霜。这样一来，被杀的没有感到可耻，就会前赴后继，杀人的草菅人命，如杀刍狗，决不会手软，杀人常规化，那么世界如何安宁？

所以佛家反对杀生，特别反对杀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有司存有恻隐之心，视民众如亲人，看到他们有不良倾向时就苦口婆心地进行教育，并且兼以各种文化文艺形式的道德教化，使他们有羞耻心，有道德底线，知礼依规，做事靠谱了，也就少犯事了——这就是礼治。有人可能会说：“礼治太麻烦，又没有奖赏，傻缺才干呢。”对于有司来说，这是你的本职工作，怎么能说麻烦？你用的是民众的税金，不就是对你奖赏了吗？对于大众来说，社会平安，人人有责，搞好文明道德，对大家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齐之以礼，关键是有心——齐礼以心。

重新标点，民免而无耻后用分号“；”表示两个对立并列的分句：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道：按指定的道走，带有强制性；之：代指民众；以：于；政：政策法令，齐：整治；刑：严刑峻法；民：民众；免：为避免制裁不触犯法律；而：表示转折；无耻：不懂廉耻，没有羞耻心；道：这个道与前面的不同，是用心劝导教化的意思；德：道德；齐：与前面的不同，是疏通理顺的意思；礼：礼节礼规；有耻：有廉耻；有格：有标准有底线，有谱，社会安定。

白话文：

孔子说：“强制民众执行法令，用严刑峻法整治他们，老百姓会避免制裁而尽量不触犯法律，但是他们不懂廉耻；如果用心地以道德开导教化民众，耐心地用礼节礼规来疏通矛盾，那么民众有廉耻心，做事有谱了，社会也就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