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随道进

问礼篇2

论语新编注连载102

    《论语新编注》

侯工 著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论语•为政2.23》）

杨伯峻：子张问：“今后十代［的礼仪制度］可以预先知道吗？”孔子说：“殷朝沿袭夏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所增加的，是可以知道的；周朝沿袭殷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所增加的，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假定有继承周朝而当政的人，就是以后一百代，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钱穆：子張問：“十世以後的事，可預知嗎？”先生說：“殷代因襲於夏禮，有些損益的，現在仍可考而知。周代因襲於殷禮，有些損益的，現在亦可考而知。將來有繼周而起的，縱使一百世之久，我們也該可以預知呀！”

详解：

在上一章里我曾经说过，礼是指符合社会整体利益的行为准则。广义的礼包含政治制度、法律法规和人类的行为规范。由于人是从兽类进化来的，人自身一定带有兽性，所以人身上既有人性又有兽性，正所谓“一半天使一半魔鬼”。人性善，兽性恶，不要将一些人身上的兽性恶的表现错当成人性，说什么人性是贪婪的，人性是奸诈的……这些其实都是兽性。人类的任务就是不断去除自身的兽性，同时发展和完善自身的人性，而要做到这样，就要发挥礼的作用。礼的功能是抑制人体内的兽性，培植和发扬人体内的人性。靠什么来判断自己身上的善与恶（人性和兽性)？这要靠内心仁德修养，提升心灵智慧。智慧和良知是判断人性与兽性的能力。

虽然现代人发明了各种科学技术，但不等于人类的智慧会随着科学进步而提升，甚至智慧会退化，因为人体内存有兽性。例如，人类发现了核能，将之运用于发电，核废料无法销毁，但是人们为了眼前利益，却在滥用核能，结果在1986年4月26日于乌克兰发生了切尔诺贝利核事故和2011年3月11日发生于日本福岛县的福岛第一核电站事故，这两个事故的危害还在不断扩大。谁敢保证今后不会发生同类事故呢？即使永远不再发生，但是核废料也会溢出夺人性命，核污染将来必定灭绝人类。核能的“和平利用”已是不智，而那些直接制成核武器的，简直就是反智了。

这一章，孔子对人类的未来作出预测。子张面对当时礼崩乐坏的局势，向老师发出“十世可知也?”的天问。一世30年，十世300年，意指几百以后，世界将会怎么样？明年的情况怎么样？有谁可以回答？孔子不是神仙，对这样的天问，他也没有肯定的回答。大家要注意，孔子回答中的“或”字，这个“或”字是不确定的，同时，“或”就是条件，只有在“继周者”的条件下，百世后的事才是可知的。然而，历史发展的事实刚好相反，以后历史出了个秦始皇，完全推翻了周朝的仁政，与仁道背道而驰。从此以后，中国实行的是非仁政的秦政，仁道没有了，礼将安在？事实是孔子所主张的礼被统治者完全篡改了。这根本不是礼的损益问题，而是礼的有无问题了。因此，在秦政下，孔子的学说受到全面毁损，《论语》被胡解乱释。董仲舒的儒术代替了儒学。历代皇帝将孔子语录教条化，将孔学宗教化。历代御用的所谓的大儒代替了孔子。仁德没有了，仁政没有了，仁道也没有了。从秦朝焚书坑儒以后，中国人的思想失去了自由，文化僵死了，道德沦陷了，人性被压抑，兽性在没有礼的约束下任性泛滥。由于统治者打着孔子的招牌，挂羊头，卖狗肉，所以吃瓜群众就将怒火烧向孔子，反而把罪魁祸首放过了。现在请你看看老乌鸦黎鸣的反孔叫嚣就知道，他还在为秦始皇歌功颂德呢！

这一章是孔子关于礼与仁道的关系的论述：礼是随着仁道进步的，如果仁道得以实行，礼就能不断地随着仁道运行而修正，使之符合人类的根本利益，这样才是可以预知的。如果离开仁道，礼就不复存在，人类将继续在兽性中沉沦。这就是礼随道进的原理：正常的人类社会是循道而行的，而礼又随着道的进步而修正，这样人类才能获得智慧，走向和平共处的大同世界，否则，人类将会在战争或者环境污染中自取灭亡。

孔子说“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还隐含有警戒的意思：“其无继周者，虽一世，亦无可知也。”——今后如果不能继承周朝的礼法和仁道，就算几十年后的世界，也是无法知道的。——说明继承周朝礼法和仁道的重要性和迫切性，这就是这一章的重点。纵观历史，我们离开仁道礼法久矣！据此，当务之急，就是抛弃秦政，回复到孔子倡导的仁道上来，以礼来抑制人身上的兽性，唤醒人类自身的人性，用智慧的眼光重新审视一切政治体制、法律法规、科学技术、伦理道德，彻底销毁核武器，严格限制使用核能，逐渐停止使用核能，全球消灭战争，搞好环境保护，善用资源，消弥宗教歧见，普及宽恕仁爱，彻底消灭战争，广开言路，走向大同，才能使人类免于毁灭。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十世：一世30年，十世，指几百年以后的世界；可知也：可以知道吗。

——子张问老师：“几百年后的世界可以知道吗？”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殷：殷朝；因：因袭；夏：夏朝；于：向，可译为“了”；礼：礼法；所：代词，代指“殷因于夏礼”；损：减少；益：增加；可知也：是可以知道的；周：周朝；其：代指“从今以后”；或：或者，假如；对于当时礼崩乐坏的乱局，孔子当然心知肚明，但是，面对学生，他又不能流露出悲观情绪，所以只能假设一个条件“其或继周者（今后如果有继承周礼的国家）”继：继承；周：周朝的礼法、仁道；者：代指国家，引申为世界，天下；虽：即便：百世：几千年。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白话文：

子张看到当前的乱世，不由得悲从中来，向老师提出一个“天问”：“几百年后，这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呢？”

孔子说：“殷朝因袭了夏朝的礼法，通过考证，是可以知道减少和增加了什么的；周朝因袭了殷朝的礼法，通过考证，也是可以知道减少和增加了什么的，这样就可以总结出礼随道进的规律。今后如果天下一直继承和因袭周朝礼法和仁道的话，根据变化规律，即便几千年以后的世界，还是可以知道个大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