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工：马克思为什么提出自然论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序言里提出：“一个社会即使探索到了本身运动的自然规律，——本书的最终目的就是揭示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它还是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这就是马克思著名的自然论。

    然而，马克思为什么提出自然论？

    因为马克思发现，在他发表《共产党宣言》以后，共产主义幽灵开始在欧洲刮起“暴力共产风暴”——1848年暴力革命风暴席卷欧洲。以“共产主义者同盟”为代表的各种暴力组织在法国、英国、德国……到处有人举行暴动，砸烂工厂，抢夺资本家财产，幻想着共产主义明天就会来临。

    在这场共产风暴中，以布朗基最为突出。布朗基（1805-1881）是19 世纪法国秘密社团领导人。第一国际内的暴力革命派，暴力共产主义者，巴黎公社的军事领袖。布朗基主义的要义是：不管生产力发展处于什么水平，只凭革命暴力就可以创造出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新世界，其实质就是跳过资本主义历史阶段。布朗基的口号是：“不断地斗争，不顾一切地斗争，一直斗争到死为止，这是一个革命者的天职。”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实践中发现，布朗基的理论对流氓无产者的忽悠力特强，经常将工人运动引向邪路，使工人在暴力斗争中付出惨重的代价。最为严重的就是布朗基派无视马克思的自然论和马恩的反对，于1871年3月在布朗基思想指引下发动的巴黎公社革命，他们不顾客观条件，盲目进行武装斗争，结果遭到惨败，参加起义的50000多人被当局杀害。恩格斯指出：“由于布朗基把一切革命想像成由革命家所实现的突然变革，自然也就产生了起义成功以后实行专政的必要性，当然，这种专政不是整个革命阶级即无产阶级的专政，而是那些实现了变革的少数人的专政，而这些人又事先服从于一个人或几个人的专政。”（《流亡者文献》，《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八卷，第580-581 页）而列宁恰恰是个布朗基主义者——这是后话。

    除了布朗基的暴力主义外，还有莆鲁东(1809~1865)的无政府主义。无政府主义的实质是取消资本主义。

    马克思意识到，由于《共产党宣言》的偏激性，导致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弥漫着一股浮躁之风：以为资本主义马上就会崩溃，只要举行起义，革命马上就会成功，无产阶级完全可以跳过或者用暴力[法令]取消资本主义，共产主义马上就能实现。为了抑制这种空想思潮的继续泛滥，马克思于1867出版《资本论》第一卷的时候，就在序言里写下了影响世界的引导人类社会正确航向的自然论。

    马克思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凭空想象出自然论来的。因为马克思通过研究，发现资本主义一个伟大的功绩是消灭了封建主义的特权统治。

1847年，马克思《哲学的贫困》中说，“第三等级即资产阶级解放的条件就是消灭一切等级”。1885年，恩格斯为之作注：“这里所谓等级是指历史意义上的封建国家的等级，这些等级有一定严格限定的特权。资产阶级革命消灭了等级及其特权。资产阶级社会只有阶级……”（《哲学的贫困》，《马恩全集》第4卷，1957年版）。”马恩的意思是说，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后，实际上是进入了等级社会——绝对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在等级社会里，完全没有自由民主平等宪政可言。统治者是特权的等级，被统治者是无权等级。资产阶级和广大劳动大众一样，同处在被统治被压迫的等级，因此，资产阶级革命消灭了等级及其特权，使封建社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后一个等级社会，从而使人类社会从此进入到自由民主平等宪政的阶级社会。等级社会的两个等级是不可合作的，而资本主义的阶级社会是可以合作的两个阶级，这就是两种社会的本质区别。

如果从封建社会跳过资本主义社会，直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那么，由于没有经过资本主义消灭封建的特权等级，这样的共产主义必然还是特权等级的社会。例如，列宁在俄国资本主义初期，就用暴力推翻当时的民主临时政府，建立起共产主义的苏维埃政权。实践证明，这个苏维埃就是一个复辟封建特权的等级社会，它的宿命是必然会被资产阶级推翻的。

资产阶级为什么要消灭封建国家的一切等级和特权呢？马克思恩格斯的回答是：“专制制度、封建制度”都是“资产阶级的敌人。”（ 见马克思：《资产阶级和反革命》，1948年12月，马恩全集第6卷）实际上，专制制度、封建制度也是所有劳动大众的敌人。因此，资产阶级和广大劳动者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即使在推翻封建制度以后，资本主义仍然是一个漫长的自然历史时期，劳动大众还是必须和资产阶级同舟共济互相合作从而达到共赢。

    纵观历史，专制制度和封建制度，是人类历史上极其强蛮的制度。它先是劳动大众的敌人，后来又成为资产阶级的敌人。它也是马克思恩格斯极其憎恶的制度。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这个制度都有过切身体验——他们都曾经是德意志帝国封建专制制度统治下的臣民。马克思揭露专制制度时指出：“德国国王把人民称为自己的人民，正像他把马叫作自己的马一样。国王宣布人民是他的私有财产。”（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马恩全集第一卷）“他（指普鲁士国王威廉四世）在行加冕礼时便宣称，他的心意和愿望就是他的领地、他的未来的国家的根本法律。……在普鲁士，国王就是整个制度；在那里，国王是唯一的政治人物。总之，一切制度都由他一个人决定。……专制制度的唯一原则就是轻视人类，使人不成其为人，这种制度的原则就是使世界不成其为人的世界。……哪里君主制的原则占优势，哪里的人就占少数；哪里君主制的原则是天经地义的，哪里就根本没有人了。”

    马克思肯定地指出：“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资产阶级通过长期努力，到十九世纪60年代彻底消灭了专制制度、封建制度以及这个制度下的一切等级和特权，这种历史作用怎么不是“非常革命”？如果不是资产阶级将专制制度和封建制度当成敌人来彻底消灭，就没有今天西欧和美国的资本主义社会发展成为先进的民主社会主义，在世界上也不会发生工业革命和今天的现代化。

资本主义在西欧消灭了封建专制以后，马克思宣布：“现代发达的国家的基础并不像批判所想象的那样是由特权来统治的社会，而是废除了特权和消灭了特权的社会，……是市民社会。” 市民社会则“是摆脱了特权桎梏的自发的生命力的不可遏制的普遍运动。”马克思说的“市民社会”，就是资本主义社会，是废除了特权、消灭了特权、摆脱了特权桎梏的资本主义社会。西北欧国家都有着革特权命的经历，美国也在独立革命后进入无任何等级特权的民主社会。

    可是，在号称比资本主义更先进的苏联时代，哪一级干部就享受相应的政治和物质待遇。有人通过关系买了一张软卧票。谁知火车站里硬是不让他上车，因为他拿不出乘坐软卧的“级别证明”。而有“级别证明”的高级干部，却能享受到共产主义般的美好生活。例如，勃烈日涅夫同志当上苏共中央总书记以后，可以将在乡下的老母亲接到莫斯科。老太太来了以后，勃列日涅夫得意洋洋地向老妈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豪华别墅，高级汽车，名贵家具，还有个人保镖、厨师、司机、保姆等等。展示完了后，勃列日涅夫问老太太这一切如何？老太太说：“儿子啊，这一切都很好，但是，共产D来了你怎么办？”老太太不知道，儿子勃列日涅夫就是至高无上的共产D的头啊。

    瓷国经历了2000多年特别鲜明的等级社会，在那种社会里，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直到天朝，臣民仍然山呼万岁。那么，当今瓷国是不是一个废除了特权、消灭了特权、摆脱了封建特权桎梏的社会主义社会呢？这个问题就留给有兴趣的朋友来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