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是一种生活方式

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民主体制里，那么民主体制就落实在茶米油盐的生活中，意思就是：你的政府大楼是开放的，门口没有卫兵检查你的证件。你进出政府大楼，犹如进出一个购物商场。你去办一个手续，申请一个文件，盖几个章，一路上通行无阻。拿了号码就等，不会有人插队。轮到你时，公务员不会给你脸色看或刁难你。办好了事情，你还可以在政府大楼里逛一下书店，喝一杯咖啡。咖啡和点心会有人端来。坐在中庭喝咖啡时，可能刚好看见市长走过，你可以奔过去，当场要一个签名。

如果你在市政府办事等得太久，或者公务员态度不好，四年后，你可能会把选票投给另一个市长候选人。

如果你要出国游玩或进修，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不需要经过政府或机关单位的层层批准。你要出版一本书，没有人要做事先的审查，写作完成后直接进印刷厂，一个月就可以上市。你要找某些信息，网络和书店，图书馆和各级档案室，随你去找。图书馆里的书籍和资料，不需要经过任何特殊关系，都可以借用。政府的每一个单位的年度预算，公开在网上，让你查询。预算中，大至百亿元的工程，小至计算机的台数，都一览无余。如果你坚持，你可以找到民意代表，请民意代表调查某一个机关某一笔钱每一毛钱的流动去向。如果发现钱的使用和预算所列不符合，官员会被处分。那样就不会出现超生罚款不知去向的问题，当然也不会出现强行打胎的事情了。

人们习惯看到官员在离职后三个月内搬离官邸或宿舍，撤去所有的秘书和汽车，取消所有的福利、特供和特支。人们还会习惯看到官员为政策错误而被弹劾或鞠躬下台。当你读到报纸言论版对政府的抨击、对领导人的诘问，对违法事件的揭露和追踪，都是稀松平常事，而人们表达对政治人物的取笑和鄙视也是习以为常的。

如果你是个大学教师，你习惯于校长和系主任都是教授们选举产生，而不是和“上级长官”有什么特别关系；有特别关系的反而可能落选。你习惯于开会，所有的决策都透过教授会议讨论和辩论而做出。

你不会害怕警察，因为有法律保障了你的权利。你敢买房子买产业，因为私有财产受宪法保护。你需要办事，可以不经过贿赂。你发言批评，可以不担心被报复。你可以对政府和官员进行监督，向他们提出批评和建议。你一时不慎说错话，不会有人给你戴上反动分子的帽子，你偶然做错一些事情，也不会上纲上线将你批斗。半夜不会有人敲你的门秘密地将你带走。你的儿女参加考试，落榜了不会怨天尤人，因为不必怀疑考试的舞弊或不公。捐血或捐钱，你可以捐或不捐，没有人给你配额和强行规定，也不会担心捐款落入官员的腰包。

你按时缴税，税金被拿去救济贫童或孤苦老人，你不会反对，因为你也会有老的时候。你习惯生活在一个财富分配相对平均的社会里，虽然富人赚的钱多，但是他们交的税更多，可用于国民福利；走在街上你看不见赤贫的乞丐，也很少看见顶级奢华的轿车。你的小孩会得到国家免费教育。当你老的时候，会领到充裕的退休金。你习惯有很多很多的民间慈善组织，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大批义工出动，大批物资聚集，在政府到来之前，已经在苦痛的现场工作。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当然，我绝对可以同时举出一箩筐的例子来证明民主社会“进化”的不完全：他的政客如何操弄民粹，他的政治领袖如何欺骗选民，他的政府官员如何颟顸傲慢，他的民意代表如何粗劣不堪，他的贫富差距还是存在……可是这些，民主社会通过民意的表达以及选票的作用会具有自我完善的功能。所以民主其实是一个生活方式的选择，极其具体，实实在在，一点也不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