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王子怡先生

王子怡：

国人整体的认知不进步，对于中国民主的进程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勿以善小而不为，认知的进步，是一个思想的逐步浸润的过程，也是一种思想本源性的启蒙过程。在中国这个“需要等待的历史时机”难熬的等待中，抓紧时间做好思想启蒙工作，打下深厚的思想底蕴，乃百年大计。您的“企图以思想设计改变社会进程”的两个例子（欧文、马克思）的逻辑是错误的，因为，任何人类活动本身，都是在“人类的设计”之中，任何人类行为早已是“社会”行为而不是“自然”行为了。您可以说某种设计有错，但您不可以说你不能进行设计，对吗？　　　　　　　

侯工：

人类的活动是随机的，任何设计都是枉然。

王子怡：

你说：“人类的活动是随机的，任何设计都是枉然。”——既然都是“枉然”的结果，那么您为什么还要去追寻“民主自由社会”的足迹，听之任之罢了呗？
——反智主义有一定的道理，可我们必须要知道它的范围和局限，才能避免在不同问题上运用的逻辑相互矛盾，自己拆自己的话语的台。
——中国民主进步的理论并没有随着社会的进步而进一步得到深化和发展，中国社会整体上还是在继续使用着一种“专制主义思想素质”来思考和演绎民主自由的理念问题，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伏笔。这说明了我的一个判断：一个民族，长期缺失了哲学与逻辑的基本训练、修养与熏陶，是很难真正进步的。

侯工：

我们说人类社会是自然的，人类的活动是随机的，任何设计都是枉然，意思指任何人为的对人类社会的设计都是脱离实际的，比如有人设计了计划经济，看起来很好：用多少就生产多少，这样就不会浪费资源了，可是，使用量是个非线性的变量，它与人的欲望有关，而人的欲望是不可预知的，所以任何设计都不能满足实际的需要。然而，我们反对设计，并不等于听之任之，而是要顺其自然，始终遵守自然规律，当民主潮流来了，就要顺着潮流行动，而不去逆反。

王子怡

你说：“我们说人类社会是自然的，人类的活动是随机的，任何设计都是枉然，意思指任何人为的对人类社会的设计都是脱离实际的，比如有人设计了计划经济，看起来很好：用多少就生产多少，这样就不会浪费资源了，可是，使用量是个非线性的变量，它与人的欲望有关，而人的欲望是不可预知的，所以任何设计都不能满足实际的需要。然而，我们反对设计，并不等于听之任之，而是要顺其自然，始终遵守自然规律，当民主潮流来了，就要顺着潮流行动，而不去逆反。”

——“顺其自然”，我们怎样才能做到顺其自然？你说民主潮流来了，我们要顺其自然，那文革来了，我们要不要顺其自然？世界上有许多“来了”，凡是“来了”的，我们都要顺从吗？你永远避开不价值判断，避不开你的主观意识，避不开你的理念。当你有了理念以后，你同样避不开建立在你的理念上的各种理想。民主，就是在我们认知了它以后建立起来的一种理念，也是在这个理念上建立的一种社会理想，这本身就是一种社会设计。所以，问题不在于设计不设计，而在于要正确的设计，你说对吗？

侯工：

所谓顺其自然，就是顺应自然规律，顺应符合自然规律的事。什么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事？主要通过社会实践来检验，看其社会效果如何？是否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是否有利于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是否有利于社会的繁荣和稳定，是否有利于社会风气的提升。文革本身就是来自耄多年的主观设计，而且明显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毫无自然可言，请问阁下，对毫无自然的文革，又如何顺其自然？世界上有许多“来了”，凡是“来了”的，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吗？阁下的所谓“价值判断”，“主观意识”，“理念”的标准是什么？并且如何检验它们呢？民主只是一面旗帜，任何人都可以借民主之名行事，文革的大量恶行，正是在耄打着大民主的旗号干出来的。正确的认知只能来自社会实践，而不可能来自设计。对于人类社会，从来就不可能有先验的正确的设计，您说对吗？

王子怡：

文革是设计，中国的民主何尝又不是设计？你把正确的设计叫做“顺其自然”，而把错误的设计叫做“主观臆想”，这个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你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再说一遍：所有的人类活动，都早已是一种设计了，人类不可能不进行设计。在这些设计中，有些是正确的，因为它符合了客观实际，有些设计是错误的，因为它不符合客观实际。但是，你不能因此把前者叫做“顺其自然”，而把后者叫做“主观臆想”，对不对？——就这么简单的问题，需要争论吗？　

侯工：

我必须强调的是：对于人类社会，从来就不可能有先验的正确的设计。再说一遍：所有的人类活动都是随机的，是不可设计的。因为先验的设计是企图创造规律，而规律只能是通过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进行对比、评判和总结出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发现了自然规律，将自然规律升华为“法”，法就是法律、方法，办法，所以法律不是统治者的主观设计，而是自然规律。凡是统治者设计的法律，都是违反自然的，也就是违反民众意志的，是单纯为统治者服务的。真正符合自然的法律是由民众协商产生的，是任何人都要遵行的契约。当然，法律也要与时俱进。人类依法办事，实际上是按照自然规律办事，而这种做法，不能说是设计 ，只能说是依法而为。中国民主没有设计，中国高层的所谓民主设计必然是闭门造车。请问阁下：您可以为中国民主设计吗？民主早就在民主国家实施了。中国可以借鉴民主国家的经验，在借鉴中不断修正。显然，借鉴不是设计。所谓设计，只能运用到科学技术而不能应用于人类社会，因为科学技术是可复制的，而人类社会是不可复制的。在人类社会不存在简单问题，因为人类社会充满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