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宇宙（9）——“问题”树

一天，我和老张一边喝茶一边闲聊，老张说起他9岁的孙子小刚：

“现在的小孩子，老爱提问题。昨天晚上我叫小刚吃饭，他问我：‘人为什么要吃饭？’我说：‘因为肚子饿了。’

“‘为什么肚子会饿？’

“‘因为人要活动’

“‘活动怎么会饿肚子？’

“‘活动消耗了体力，所以会饿肚子。’

“‘体力是什么？’

“‘体力就是人身体的力。’

“‘力又是什么？’

“‘力就是力啊。’

“‘什么叫做力就是力？’

“我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想找一句话来哄他，可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来。老王啊，我做了几十年老师，原以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谁知连小孩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惭愧，惭愧！”

我说：“可不是吗。常听人说，能够回答的问题是物理学问题，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是宇宙学问题。你说，小刚关于力的问题，属于物理学问题，还是宇宙学问题？”

“一般力的问题应该是属于物理学问题吧，可是，我找遍参考书也查不到答案，搞得一头烟。”

“是的。人们对一些简单的问题但往往不好回答，大多数还不是宇宙学问题。譬如：人类是由猴子变过来的，猴子又是由什么变的呢；自然界为什么没有两条一样的河流？物体为什么具有惯性？牛顿曾经说过：苹果掉到地上是由于万有引力的缘故，可是万有引力源自何处？还有，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人为什么不能走进同一条河流？”

“老王，你也许会碰到小孩问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我们可以看到东西？”

“有啊！你的小刚就问过我，我说因为有光照亮了。他又问光是怎么来的？你可能觉得这些问题很肤浅而且很幼稚。但要是继续问下去：我们为什么可以看到光？”

老张往茶壶里添满水，然后放到火炉上，若有所思地说：“这些问题不太好回答。假如把这样的问题再一层层地追问下去，估计当今最伟大的科学家也难以解答清楚。”

 “宇宙就是各种各样问题的集合。如果将问题由浅入深进行分析，最后必然追溯到宇宙的终极根源。”

“你能不能将宇宙的问题分一分类？”

“如果从问题的性质来分，我认为可以分为两类问题：一类是自然问题；另一类是人为问题。”

“什么是自然问题？什么是人为问题？”

“‘自然问题’是客观自然形成的，是无意识的，形成的条件是无限的。而‘人为问题’指人类大脑里产生的问题，是主观臆想出来的，是有意识的，产生的条件是有限的。”

“有点抽象，能不能举例说明？”

“比如一只麻雀，由于麻雀是由自然界无限条件下形成的，因此是自然问题。比如手工制造一只麻雀，由于企图用有限的条件生产出无限条件下的物体，显然是人为问题。同理，麻雀生蛋是自然问题，要麻雀生硬币是人为问题。显然，用主观有限条件生产不出无限条件下的事物，人类不可能有意识地制造出与自然生长完全相同的一片树叶、一粒稻谷、一块牛肉，甚至制造不出和天然一模一样的一块石头、一团泥巴。所以，形成问题的条件固然是二者的分野，更能说明的是人类意识的局限性。用机器肯定不能生产鸟蛋，而自然的条件下也生产不出主观臆想的事物。不仅天然事物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即使人为的东西也没有两个百分百一模一样的。”

老张拿出两张崭新的100元人民币，说：“这两张钱应该是百分百一模一样的。”

“你的眼镜掉了！”

老张扶正眼镜，仔细地端详着，突然象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声说：“哦！原来号码不一样！”

“还有呢？”

“没有了。”

“纸的纤维结构不一样，纤维的分子的排列不一样，分子里的原子状态不一样……”

“想来也是，就算这两个玻璃杯，虽然是同一个模具制造出来的，仔细看看还是有不同。”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不知道。老王，你说这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你说哪里没有问题？自然界有自然界的问题，人类有人类的问题，还有人类与自然界之间的问题，什么地震啦，风暴啦，战争啦，改革啦，雾霾啦，水污染啦……难道这世界是由问题构成的吗？”

“可以这么说，这世界确实是由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问题构成的。但是，所有问题都有一个相同的形式，是一种相同的结构方式。”

“什么样的结构方式？”

我指着窗外的大树说：

“就象一棵树的结构一样。”

“问题怎么象树一样呢？我怎么也无法将问题与树联系在一起！”

“我得从打猎说起。年轻时我曾经和朋友一起去打猎。对打猎颇有研究。”

“打猎的事我倒是有兴趣，说来听听。”

“比如东家失去一只鸡，你很可能判定系黄鼠狼或其它食肉动物所为，甚至怀疑到一条蛇。但如果同一个时间段西家丢失了一只羊，那你很容易会联想到豹子或野狼所为。要是南家还不见了一个大活人的话，那你狩猎的对象很快就锁定为老虎了，因为老虎更符合三者的条件。”

“你说的跟警察办案是一个道理——警察刑侦办案的时候，只要多个案件出现共同点，就力求并案处理。几个案件存在共同证据，意味着案件的标的从多变少了，一可圈定作案者的范围，二可逻辑性判定作案者，从而简化破案程序。”

    老张与我不同，他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对城里的事很熟悉，而对大山里的事却不甚了了。

“对啊！两个或两个以上问题相互间只要存在一个共同点，即其根源必然相同。当然它们的共同点越少其根源越深，反之越浅。自然界许多问题相互之间都存有至少一个共同点甚至多个共同点，因为所有问题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比如：人类与猿有很多共同点，那肯定是同一个祖先。人类与猴子也有很多共同点，也可肯定是同一个祖先。当然，人类与猫狗虎豹也有共同点——身上的骨骼和毛发都相类似，从遗传基因上也可能找出相同的地方，那肯定也是同一个祖先，只是年代比较久远罢了。人类和猿较之人类和猴子，前者共同点比后者为多，共同祖先支系肯定较后者浅。”

“那么植物呢？”

“道理是一样的。从两棵桔树上分别摘取两小片叶子，共同点必然很多，它们的祖宗肯定相同。南瓜和西瓜、苹果和山楂也肯定为同一个祖先，因为它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点。追踪下去，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动物都同属一个祖先；所有植物也同属一个祖先；甚至所有的动物和植物也同属一个祖先；更可推而广之，生物与非生物也有一个共同的‘祖先’——所有东西共同一个根源。”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不过，想想也对，生物来源于非生物——远古地球是没有生物的啊！”

“所以，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是按树形结构演变的。自然宇宙的一切‘问题’，都可以寻找到它们从历史始点到现在的树形发展轨迹。它们共同根源的远近仅决定于它们的共同点多寡。树形结构很形象说明了宇宙发展的深度和广度。如果说问题的起源形成树根，发展脉络形成树干和树枝，问题的现状就是树的叶子，那么叶子相互簇拥就形成了树冠，这样的树形结构就是‘问题树’。”

“想想也象这么回事。那么什么是问题的深度和广度？”

“一个问题从始点随着时间延伸，到问题的分支点就是深度；问题越往后它的分支越多，‘树冠’就越大，这树冠就是问题的广度。”

“你说的‘问题树’有‘树根’、‘树干’、‘树枝’，还有‘树叶’，使我想起我们人类也是‘事物’，当然也是‘问题’之一啰。因此，这个‘树叶’的一部分也是我们人类的状况吧？”

“是的。你猜一猜，宇宙的所有‘问题树’合并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

“应该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