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工：《研究马克思》（27）——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首先说明，由于“马克思主义”这个名称的不确定性，再加上马克思本人坚持反对命名“马克思主义”，我一向主张用马克思学说这个名称。但是本文为了叙述方便，姑且用之。

　　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实际上我们从教科书、媒体、文艺作品、领导者以及“领袖”的著作中了解的“马克思主义”，是经过列宁、斯大林、毛泽东“化”过的马克思学说。他们是如何“化”马克思学说的呢?具体地说，他们是用卑劣的手段阉割了马克思学说的灵魂，然后篡改、歪曲，把马克思化成一具殭尸，在殭尸的躯壳里再塞进民粹主义、暴力和独裁的祸国殃民的私货、假货和黑货，明目张胆地把马克思妖魔化，在妖魔化的殭尸上贴上“马克思主义”标签，然后用这样的“马克思主义”来欺骗人民，毒化人民的思想，进而达到其篡位窃国的目的。在他们夺取政权以后，继续用“马克思主义”的外衣掩饰他们的反人类的滔天罪行。更有甚者，他们将“马克思主义”宗教化，自任教主，实行政教合一，给国家和民族制造灾难，然后嫁祸于马克思，给以人民一个魔鬼化的马克思形象，全面地败坏了马克思的声誉。

什么是马克思学说的灵魂呢?马克思学说的灵魂就是普世价值，也就是符合人性、保护人权、以人的价值为核心的人道主义和人本主义。马克思说：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马克思《共产党宣言》]

马克思这一光辉论述，是他人性思想的体现。恩格斯也强调指出：

“……我们谈的是为所有的人创造生活条件，以便每个人都能自由地发展他的人的本性。”

普世价值是马克思学说的出发点，并且贯穿马克思学说的始终。

　　马克思从人道主义出发，为了全人类的福祉，寻找社会发展的规律。马克思从社会实践中，发现了社会发展的规律，认为社会是严格地按照阶段进行的，是决不能跳越的。比如一稞禾苗，必须经过发芽，生根，长叶，开花，结实，成熟等阶段，拔苗助长只能把禾苗搞死。

马克思恩格斯晚年明确反对暴力革命：

“暴力革命在许多年内是不可能了，……只剩下开展合法运动的道路。”他们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历史表明我们曾经错了”，1848年时提出的暴力斗争方法，“今天在一切方面都陈旧了”。面对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和自我调节，他还承认，“由自觉的少数人带领不自觉的群众实现革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马克思在人道主义的基础上，提出未来社会的设想：要解放全人类，让所有人都能得到自由的发展，建立起在权力公有制(掌权者由民主选举产生)条件下的个人所有制，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

什么是马克思的自由人联合体?就是在民主制下实行股份制，使每个人都成为股东，个人有了的充足的财富，并且可以自由支配这些财富，个人才可能有自由。由这样的个人自由地组成的社会，叫做自由人的联合体。　　

人类的天性是追求自由和幸福，要求民主生活。马克思说：

“民主制才是普遍与特殊的真正统一”。

所谓普遍与特殊的统一，是指各种不同观点能够百家争鸣百花齐放。马克思指出，在非民主的政治体制中，国家的基础不是现实的人；而在民主制中，国家的基础就是现实生活中的人民大众。他说：

“在民主制中，国家制度本身就是一个规定，即人民的自我规定。在君主制中是国家制度的人民；在民主制中则是人民的国家制度。民主制是国家制度一切形式的猜破了的哑迷。”

这里马克思将民主的精义说得非常透彻：民主制就是由人民决定国家制度。早期马克思曾经宣扬过共产主义，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担心在他死后有人病急乱投医，把共产主义假设当成真理，把它当作包医百病的良药，那就非出大事不可。所以，他强调：

“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

马克思以此来否定自己是个良医，指出自己关于阶级斗争、暴力革命和共产主义的提法不是济世良方。　　

概括来说，马克思学说的精义有如下六条：

　　一、指出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即社会发展阶段论。跳越社会发展阶段必然失败。

　　二、以人的价值为核心的普世价值，提倡人性，保护人权，主张人的自由发展。

　　三、主张竞选获取政权，反对暴力斗争夺权。

　　四、主张民主自由宪政的共和国制度，反对独裁专制。主张公开的民选权力的公有制，反对黑箱操作的权力私有制。

　　五、主张保护私有产权的个人所有制，实行自由人的联合体，反对消灭私有产权的官有制。

　　六、主张改良和发展资本主义，由资本主义和平长入社会主义，反对实践共产主义。

　　但是，在“马克思主义本土化”的过程中，列宁、斯大林、毛泽东把上述六条全部化成了他们自己的私货：

　　1、他们反对马克思的社会发展阶段论，在资本主义处于萌芽状态的俄罗斯和中国搞跳越式的暴力革命，挑起大规模内战，给国家和民族造成极大的破坏。列宁建立的假社会主义苏联在1991年终于灰飞烟灭了。

　　2、他们反对所谓“资产阶级人性”，实际上是反对马克思的以人的价值为核心的普世价值，反对马克思的人道主义。

　　3、他们反对走竞选道路的第二国际，大骂第二国际为修正主义，大搞武装的暴力斗争，挑起内战，输出革命，发动战争，造成大量军民死亡，犯下了反人类的滔天罪行。

　　4、他们反对马克思的民主制，实行封建帝王式的独裁专制；他们实行财产公有制（实为官有制），而实行权力私有制，并且通过权力把公有的财产夺为他们私人所有。

　　5、他们反对马克思的个人所有制，全部剥夺个人财产，使劳动者沦为受他们驱使和奴役的奴隶。

　　6、他们反对马克思关于由资本主义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主张，大搞阶级斗争，大搞无产阶级专政，在夺取政权以后还要大量杀害异见者和无辜群众，搞得人人自危，国无宁日。

　　所谓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是毛泽东把上述6条在中国具体化。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通过辛亥革命建立了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要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这是符合马克思的阶段论的，因为中国正处于资本主义萌芽阶段。如果毛泽东为了国家民族的福祉，就应该拥护和支持中华民国。但是毛泽东有窃国的野心，他不甘心被边缘化，所以他在江西瑞金另立国家，并以苏联的附庸国“苏维埃”命名。在井冈山、延安搞红色根据地。毛泽东把马克思的第一条阶段论给化掉了。妄图跳越资本主义历史阶段。

　　毛泽东说：“有没有人性这种东西?当然有的。但是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在阶级社会里就是只有带着阶级性的人性，而没有什么超阶级的人性。”人性只有与兽性的区别，不存在阶级区别。毛泽东把人性人为地阶级化，对普遍的人性扣上资产阶级的帽子，为的是肆意践踏人性，推行兽性。毛泽东根本不把人当人，他在苏联大放厥词：再打一场世界大战，“即使最坏、最坏的情况发生，全人类死了一半, 那另一半还会活下来，而帝国主义则连根铲除了，全世界都变成社会主义了；不要多少年，全世界又会有二十七亿人，肯定还要多于此数哩。”主张为了世界革命，不怕打核大战，甚至可以在中国先打，中国死一半人，还有3亿，再过20年，又可以生出这么多人了!他在大搞三面红旗时，一边饿死几千万人，另一边却把大量粮食和钱财拿去支援“世界革命”。在毛泽东眼里，人是刍狗不如的。毛泽东提倡学雷锋，做革命机器的螺丝钉。他希望人做了螺丝钉后就没有人性了。在这里，毛泽东又把马克思的第二条人性和普世价值化掉了，化成了草菅人命。

毛泽东一心要做现代秦始皇，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读《二十四史》、《商君书》和《资治通鉴》等帝王术之类的书籍，极少读马克思的书，他对马克思是一窍不通，他鼓吹：“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造反有理。……苏联道路也好，中国道路也好，十月革命不就是打幺。什么道路?打就是道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根据这些歪理邪说，他消极抗日，积极内战，依靠日寇侵华和人海战术，踏着千百万人头铺成的阶梯夺取了国家大权，圆了帝王之梦。在文革期间，他利用红卫兵发起内战来打倒刘少奇。他对红卫兵说：“要武嘛!”在文革中有1亿人被斗，有1000多万人丧命。这样，毛泽东把马克思的第三条反暴力也化掉了，化成了他的发动战争反人类罪行。

毛泽东说：“世界上只有具体的自由，具体的民主，没有抽象的自由，没有抽象的民主。在阶级斗争的社会里，有了剥削阶级剥削劳动人民的自由，就没有劳动人民不受剥削的自由。有了资产阶级的民主，就没有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民主。”毛泽东通过抽象肯定具体否定的手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要求民主自由的人民群众扣上资产阶级的帽子，然后对这些人动用国家机器进行镇压。例如1957年引蛇出洞，毛泽东先是号召人民帮助党整风，向党提出批评意见，当真诚的知识分子提了意见以后，55万人竟然被打成右派。毛泽东执政期间从未实行过竞选，做皇帝一直到死。毛泽东轻易地就把马克思的第四条民主自由给化掉了，化成了独裁专制。

　　毛泽东是不允许个人拥有财产的。1952年刚把土地分到农民手中，不久下半年就搞合作化了，接着就是人民公社，农民的土地就不是自己的了，甚至连耕牛和农具都没有了，自留地也没有了，私人养牲畜也被禁止了。农民还能咋办呢?只能象猪一样被毛泽东圈养起来。失去财产就意味着失去自由，农民只能当农奴了。毛泽东当了拥有几亿奴隶的奴隶主。这样，毛泽东又把马克思的第五条个人所有制给化掉了，化成了奴隶制了。

　　毛泽东不仅以暴力推翻了自由资本主义，而且彻底铲除了自由资本主义因素，建立起由他个人独裁垄断的官僚资本主义。毛泽东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毛泽东以全面的名为“公有制”实为官有制代替个人所有制，又以僵死的计划经济反对市场经济。老百姓的吃喝拉撒都由毛泽东的票证控制着。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毛泽东通过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堵死了自由资本主义产生之路。但是，按照马克思的阶段论，中国缺少的正是自由资本主义啊！最后，毛泽东用他的官有制化掉了马克思的第六条：改良和发展资本主义。结果是杀死了资本主义母亲，社会主义也就胎死腹中了。他把中国化到秦始皇时代去了。

　　本来是好端端的马克思，经过毛泽东的中国化之后，就变成妖魔鬼怪了，所以在中国人眼里的马克思就变得面目可憎了。正宗的马克思学说在北西欧成功地建成民主社会主义。那里的人民过着自由幸福的生活。上世纪90年代，我们国家领导人到欧洲视察，看到北欧西欧的辉煌成就，发出这样的惊叹：“这里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

　　马克思被毛泽东妖魔化以后，造成中国人政治思想上极大的混乱。由于中国人长期受到愚民化的洗脑，形成简单化的思维：非红即黑，非好人即坏人，非邓即毛，非姓社即姓资。他们把多元的世界简单地二元化了。

在对待马克思学说的认识方面，也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种人认为马克思主义神圣不可侵犯，把马克思理论教条化；另一种人认为马克思是大魔头，马克思学说全部是糟粕。这两种人都是简单化教育的产物，走的是两个极端。因为他们受的教育是荒谬的，他们读的教科书是在毛泽东的一分为二的二元论思想指导下编写的。毛泽东有两个凡是：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这就是毛氏的两个凡是论。按照毛氏的说法，如果敌人反对吃屎，毛泽东就必定要吃屎了。有些人就是犯了毛氏两个凡是论的错误：极左派认为，“敌人”反对马克思，因此凡是马克思说的全是对的；极右派认为，“敌人”拥护马克思，所以凡是马克思说的，全是错的。

在世界范围里，资本主义还处于发展中期，民主社会主义只有在少数国家取得成功。民主社会主义仍然属于资本主义的范畴。资本主义要在全世界全面成熟的发展，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今天实施比民主社会主义更高级的社会是不切实际的，而以“特色”为借口脱离马克思指出的民主社会主义正路也是违反世界潮流的，特色特色社会主义向民主社会主义看齐才是正路。

　　在中国，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资本主义经济已经有了较大发展，可以说，在经济上已经实行了民主社会主义。但是在政治上离民主社会主义还很远，因此产生了严重的政府腐败和两极分化，效率上去了，公平掉下来了。所以应该以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为指导将我国改革为政治、经济上全面的民主社会主义，抑制两极分化，兼顾效率和公平，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稳定。掌权者必须有大无畏的气慨，把握历史机遇，以瑞典为蓝本，迅速进行彻底的政治改革，放开党禁，放开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策略上可通过成立政治特区，先在特区里实行竞选和宪政。取得经验后再逐步推开。

    记得小时候老师提出这样的问题：一棵树上有10只小鸟，有人一枪打死了一只小鸟，树上还有几只小鸟?

　　有个同学答：“树上还有9只小鸟。”

　　老师说：“错。”

　　另一个同学答：“树上没有小鸟了。一只小鸟被打死掉地上了，另外9只被枪声吓得飞走了。”

　　老师说：“对。”

　　其实这个老师就是在进行简单化教育。实际情况有下面几种可能：

　　1、被打死的小鸟掉在树枝上或者掉到鸟窝里，其他的飞走了，树上还有1只小鸟;

　　2、窝里还有0、1、2……10只还不会飞的小鸟，那么答案就可以有11个之多(0，1，2……10)；

　　3、如果这个地方禁止打鸟，这个问题可能是伪命题；

　　4、如果这人用的是无声枪，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现在又有人提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应该怎么样对待这个提法呢?如果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为了引进欧洲的民主社会主义，把中国那些被毛泽东化坏了的“马克思主义”彻底清除掉，对马克思学说进行正本清源，进行理论大换血和思想大更新，从国家和人民利益出发，进行彻底的政治体制改革，推行普世价值，放开党禁和报禁，保护人权和言论出版自由，建立民主宪政的公民社会。这样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值得提倡的。但是，如果继承毛泽东的衣钵，继续对马克思学说进行歪曲、篡改，对马克思学说断章取义，取其糟粕而弃其精华，那么必定重蹈毛泽东的覆辙，走上亡党亡国之路。